第二天早上,吴哲也到教室的时候,卞宁已经稳坐在座位上了。
“作业抄完了?”看了眼卞宁空空如也的桌面,吴哲也十分疑惑。
“蓝若兮还没来呢。”卞宁一边摆弄手机,一边不疾不徐道。
“哦……”伴着拖长的尾音,吴哲也从书包里拿出自己的作业,放到卞宁眼前,“别抄蓝若兮的了。任君挑选,质量保证,不让中间商赚差价。”
卞宁抬起眼皮半信半疑地看了吴哲也一眼,吴哲也直接将此解读为了不信任。
“怎么着?信不过我?不是吧?蓝若兮的作业都是问我的,你就非要让中间商赚差价?”
卞宁没说话,垂下眼皮,翻开吴哲也的数学作业本扫了两眼,“其他的你写了吗?”
吴哲也不满意地哼了两声,又从书包里分别掏出英语物理作业摆到卞宁面前,“够了吗?”
“够了。”卞宁满意地点头。
吴哲也又轻哼一声,坐回座位,心想小样儿,还治不了你?
然后各科代表在收作业的时候,就惊奇地发现,吴哲也今天竟然写全了作业,一科都没差,实在令人震惊。
“昨天心情好,怎么了?你们有意见?”吴哲也的脚搭在课桌上,手揣在裤兜里,斜靠着椅背,一副“大爷”样。
“我们也太没有了?”
“那还不赶紧拿着作业走?”
撵走了人,吴哲也维持着姿势,准备伸个懒腰,结果手刚伸到一半,桌子突然被前面的蓝若兮撞了一下,力道不大,但还是让毫无防备的吴哲也身体剧烈地摆动了一下。
吴哲也下意识地去抓旁边许可的椅子,抓是抓住了,但许可并不在座位上,椅子随着吴哲也一起向后倒去,眼看就要摔倒在地。
“唔……!”这声呼痛却不是来自于吴哲也,而是他身后的卞宁。
卞宁从后门进来的时候,正好有一个同学出门,便侧身让了一下路,就是这一下,让卞宁把身体的正面转到了吴哲也的方向。接着还来不及反应的卞宁就用自己的身体,非自愿地挡住了即将倒地的吴哲也。
这一下,撞得很痛。
痛到卞宁忍不住蹲到了地上。
“撞哪儿了?”吴哲也在慌乱之中扶墙稳住身体,然后收腿回身扶卞宁,动作一气呵成。
卞宁紧皱眉头,疼得连连吸气。
“你说话啊?撞哪儿了?”吴哲也见卞宁不说话,语气更加急切。
“没事……”半晌,卞宁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
吴哲也蹲在卞宁面前,清楚地看见卞宁一手捂在类似肚子的地方上,一手用力地撑着地。虽然并不能确定对方到底是撞到了哪里,但不管撞到了哪里,他都不信卞宁没事。
“能站起来吗?我带你去医务室。”吴哲也伸手去扶卞宁。
“没事。”卞宁深吸了一口气,想自己站起身来。
“不行,一定得去看看。”吴哲也出手拦截,然后背着别人凑到卞宁耳边轻声道,“下节语文课,你想上吗?”
果然,卞宁起身的动作不自然地停住了,吴哲也趁机转身直接把卞宁背到了背上。
没有预料到这样的展开,卞宁一下子僵住了,下一秒反应过来就想挣脱。
但吴哲也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他的动作,双手微微用力地扣住他的小腿,低声道,“别动。”
“卞宁,你没事吧?我刚不是故意的……”蓝若兮被吓坏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一系列的罪魁祸首好像是自己。
“我没事。”卞宁挤出一个微笑。
“我带他去医务室看看,没事,你好好上课。”
吴哲也背着卞宁走出教室,迎面就撞上了李佳悦,李佳悦被这两个人的样子吓了一跳,“怎么了?”
“没事,卞宁被撞了一下,我带他去医务室看看。”吴哲也边急切地背着卞宁往楼下跑,边头也不回地说道。
李佳悦站在原地看着吴哲也着急的背影,犹豫了半天,终于没有追上去。
“你慢点儿……”卞宁被狂奔着下楼的吴哲也颠得不行,只好微抖着声音,出言劝阻。
“疼是吗?”吴哲也不得已慢下脚步。
卞宁没说话,只是在吴哲也耳边轻轻地抽气。
“你跟我说实话,撞到哪儿了?不是肚子吧?”
卞宁还是没说话。
吴哲也犹豫了片刻,背着卞宁走到了教学楼侧面的一个安全通道,弯腰放下卞宁,认真道,“宁哥……你是不是撞到蛋了?”
卞宁一道眼刀飞过来,吴哲也笑了。
“宁哥,要不我们去医院看看吧?人生大事啊,不可马虎。”
卞宁瞪着吴哲也,不说话。
“真的宁哥,要是真有什么问题,我得对你负责啊。”吴哲也把卞宁堵在楼梯的拐角,痞笑。
“你负责?你怎么负责?”卞宁被气笑了,盯着吴哲也挑眉。
“这个要看你的受伤程度了,现在不好说啊。眼前的问题是,我们去医务室看这种病是不是不太好……”
卞宁终于没忍住伸手在吴哲也头上呼了一巴掌,“闭嘴。”
吴哲也只是笑,“宁哥,真的,马虎不得。我去找老吴请假,我们去医院看看。”说着就要转身,被卞宁拉住了。
“看你妹,老子要去厕所。”卞宁恼羞成怒。
吴哲也撇了撇嘴,伸手要扶卞宁,被对方一巴掌打开了,“滚开,老子自己能走。”
吴哲也看着卞宁在前面一瘸一拐的步伐,心里实在不是滋味。刚刚虽然是在说笑,但卞宁万一真的撞出什么毛病了,要他怎么赔啊……他根本赔不起啊!总不能“一命偿一命”吧。
上天保佑,卞宁可千万不敢让他“一命偿一命”啊。
之前追姑娘的事还没个着落呢,现在就真的欠下债来了,吴哲也觉得自己前路渺茫。
伴随着既愧疚又忐忑,还带着点儿对自身命运的担忧,吴哲也一路护送着卞宁来到了男厕所。
扭头看了眼,依然亦步亦趋地跟在自己身后的吴哲也,卞宁翻了个白眼,懒得再跟吴哲也废话,直接进了隔间。
“诶?”差点儿被门甩到鼻子的吴哲也愣在原地,“不用我帮你看看吗?”
“看你个头,滚。”
自知理亏,吴哲也非常听话地退出到厕所门前,等卞宁出来。
半晌之后,卞宁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
“怎么样?没坏吧?”吴哲也表情关切。
卞宁表情冷淡,睨了吴哲也一眼,“怎么?你盼着呢?”
“我怎么会啊?”吴哲也真的冤枉,他盼什么也不会盼这个啊!“宁哥,你我往日无仇,近日无冤,我盼你什么也不可能盼你这个啊。”
“那就给我把嘴闭上,再说话自杀。”
吴哲也听话地紧抿住了嘴,然后掏出了手机,噼里啪啦地一阵敲击后,把手机屏幕举到卞宁眼前,“破皮了吗?”
卞宁一记白眼翻出天际。
“真的不用去医院吗?还疼吗?”吴哲也不气馁。
没人知道,卞宁现在有多想飞起一脚踹飞吴哲也,如果他还伸得高腿的话。
用手挥开吴哲也伸到自己眼前的手机,卞宁向前走去。
“宁哥,你现在回教室不太好吧?”终于忍不住了的吴哲也,开了口,“跟我去操场坐一会儿缓缓吧?而且,语文课诶。”
卞宁站在原地思考了两秒钟,依旧板着一张脸,语气冷冰冰地命令道,“带路。”
说是带路,但其实不用吴哲也带,卞宁也知道操场在哪儿。知道卞宁这是在给台阶让自己下,吴哲也便飞快地连蹦带跳,下了台阶。
卞宁走得比往常要慢很多,而且还时不时地皱下眉头,吴哲也假装自己没看见,但其实视线一直控制不住地往卞宁的下面飘。
瞟了一眼,又一眼,再一眼,终于卞宁受不了了。
“你特么是不是以为别人是瞎子?”
“嗯……我,那什么,你穿多大的裤子啊?”吴哲也又看了眼卞宁略显紧绷的牛仔裤,答非所问。
卞宁一脸“你智障吧?”的表情看着吴哲也,吴哲也露出一个假笑作为回应。
“你坐在这儿休息一下,然后等等我,我马上回来。”
吴哲也把卞宁安置到操场边上一个安全的角落,然后在卞宁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从操场边那个直通街道的铁门溜了……
卞宁:你特么就这么翘课了?还翘课出去玩了?还不带我?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卞宁掏出手机,给吴哲也发了条微信,“吴哲也你特么是人吗?”
过了十几分钟,这条微信才得到了回复。
吴哲也:“???”
卞宁真的是懒得再跟这个人废话,把手机放回裤兜,打算自己慢慢磨回教室。
偏偏手机又震了一下。
吴哲也:“你再等我一下啊,我马上回来。”
卞宁:“我等你个头。”
虽然是这么回复的,但卞宁到底还是没有真的站起身来。
又等了大概十几分钟,在卞宁都快把那道铁门盯出洞来了的时候,吴哲也终于从门缝里探出头来。
卞宁看了眼吴哲也手里可疑的购物袋,愤怒到达了顶点——这个人到底特么的有什么病?翘课去买衣服?还跑得满头大汗的?脑子真的没问题吗?自己早上还抄了他的作业,自己脑子也没问题吗?
吴哲也显然不知道卞宁丰富的心理活动,一脸讨好地小跑到卞宁身边。
卞宁冷哼一声,他今天倒要看看是什么衣服能让这个人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
然而五秒之后,卞宁说不出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