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赵小栀写完最后一道题,收拾书包准备离开。
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回头,见是余澈,“你什么时候来的,走路都没有声音吗?”
余澈撇撇嘴,“是你太专注,没听见。”
他顺势坐在隔壁的课桌上,长腿抬起来,眼见就要搭在赵小栀课桌上,却堪堪停住。
恰好堵住她的去路。
“你干嘛?”
“问问题啊,你昨天说过的,让我今天放学来找你。”
赵小栀想了想,都快忘记这一茬了,她只当是余澈用来掩人耳目的。
“看样子,我要是不过来的话,你是不是又得抓紧时间‘办事’?”
赵小栀没接他的话,“试卷拿来。”
余澈乖乖掏出来,除了被压皱了之外,崭新无迹。
“你确定是最后两道题不会,而不是整套题?”
余澈反应过来她是在揶揄他,不怒反喜,哈哈大笑。
赵小栀不解,眉头揪在一块,“你好奇怪。”
“奇怪什么?”他忍住笑问。
“为什么无论别人怎么说你,你都这副样子?你到底是真的无所谓,还是在想着如何绝地反击?”
余澈怔了怔,难道好学生的脑袋瓜就是这么思考问题的?
“我要说都不是呢,你信不信?”
赵小栀摇摇头。
“这是什么意思,不相信?”
“不知道。”
赵小栀转身拿出一支笔,扫一眼,刷刷写下不大一片。
赵小栀写完之后往边上挪了挪,示意余澈看过来。
“这道题比较难,需要用到很多个交叉的公式,我们需要先把这个函数解出来,在结合推出来的条件建立一个新的······这道几何体其实不算太难,我们只要在这里添加三条辅助线就好了,先要证明它们相似,然后用公式求出未知的边长······”
赵小栀不时看看他,真的有很认真的在说;余澈也时不时的看看她,也真的有很认真的在走神。
赵小栀把卷子递给他,“你明白了吗?”
“嗯哼。”
赵小栀皱皱眉,“我为什么觉得你在撒谎?”
余澈摊摊手,“好吧,我确实是在撒谎。”
赵小栀很认真的把每个步骤差解开来,余澈卖力的弯着身子,像一只即将发箭的弓。
赵小栀往里挪了一位,“你坐吧。”
余澈迫不及待的立即坐下。
“有什么不懂得就问我。”
余澈点点头。
赵小栀很认真的给他讲解,一道题恨不得把初中三年的知识点全都串一遍。余澈这回听的很认真,也很享受。
夏日的暑气早已褪去,尽管中午还是很热,可到了傍晚,已经很凉爽了。风吹在人脸上、身上,舒服极了。
他一低头,风吹起女孩的散发,拂在他的脸上。
“栀子香。”
“什么?”赵小栀忙不迭的一抬头,正好和他四目相对。
对看了一会,头又往后偏了偏。
“你的身上有栀子花香,头发上也有。”
赵小栀纠正他,“你能不能好好听课?”
余澈正襟危坐,忍俊不禁的样子,赵小栀也泄了气,无奈而笑。
余澈觉得十分难得,恰又十分美好,“是,赵老师。”
赵小栀一愣,懒得理他。
他又问,“赵老师,你很喜欢栀子花吗?”
“还行吧。”
“我很喜欢。”
赵小栀一愣,不声不响的“哦”了一声。
等到两道题说完,时间早已过了,赵小栀哪里也去不了,只能回家。
“你妈妈昨天发现了吗?”
赵小栀摇摇头,“没有。”
昨天晚上回家,李兰坐在沙发上,模样确实吓着她了。
李兰说:“小栀,过来。”
赵小栀忐忑走过去,“妈,怎么了?”
李兰艰难的笑笑,一张脸全是心事,却硬撑着开口,“没事。”
她忽然道,“小栀,对不起。妈妈今天不应该跟踪你的,妈妈以为你不好好上学,妈妈怕你走上歧途。对不起,小栀。”
赵小栀摇摇头,“妈,过来吃饭吧!”
餐间,赵小栀问:“爸爸怎么最近总见不着?”
李兰身子一僵,好半晌,“他最近工程比较忙,走不开。”
赵小栀点点头,索然无味的吃完了晚饭。
赵小栀背起书包,作势离去。
“赵小栀,”余澈叫住她,“你是不是喜欢我?”
赵小栀停步,没反应过来,茫然的问,“我为什么会喜欢你?”
“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帮我和张爽翻脸?”
赵小栀不解。
“那天在办公室,你那么不给张爽台阶下。要不是你成绩好,只怕早就被里里外外骂的掉了底了。”
赵小栀很诚恳的说,“那个男老师我管不住,可是张爽明显就在一边呛声。我急着离开,也真的很不喜欢她说那些话,所以就实话实说了,谁知道会刺激到她。”
余澈忍不住笑了,看来好学生并不都是唯唯诺诺的,面前这丫头就挺有意思的。
他招招手,“拜拜。”
赵小栀走上讲台,黑板上的粉笔痕迹没擦干净,斑驳不堪,看上去很是惹眼。她已经快走到门口了,余澈还慢悠悠的坐在那里。东西已经收拾好了,人却没有半分要动的意思。
“你不走吗?”
“现在早着呢,懒得回去,迟一些再走。”
她走回讲台,拿起黑板擦擦黑板,“你跟别人打架了?”
余澈看着外面的风景,没吭声。
“张爽的弟弟是你打的吧?”
余澈回头,看着她的背影,脸上是笑着的,眼中却起了一丝凌厉的目光,“他活该!”
赵小栀回身瞧去,走到窗边,手伸到护栏外面拍了拍板擦。风一吹,粉笔屑纷扬往后吹去,后排的余澈咳嗽几句。
“你很会打架吗?”
余澈身子往后靠去,双手放在后脑勺上,饶有兴致的看着她,“小喽啰一个吧,闹着玩。”
赵小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也对!你太阳穴那里瘀肿了一块。要是很厉害的角色,估计就不会受伤了吧。”
余澈起身,凑着玻璃看了看,“妈的,这什么时候肿的?”
“问你自己。”
赵小栀撂下话,转身离去。
转眼,期中考试就到了。
初三的内容基本上就是全面复习,没有太多新知识。
前两年的内容她早已经烂熟于胸,根本没有一点焦躁。不仅如此,整个初三(二)班、甚至是整个致效中学都没在怕的。
不是大家已经准备的万无一失了,而是因为这里一大半的人都没有把升学当成唯一的出路。
他们中的有些人甚至会想,市一中边上的中专就不错,同样是学校,中专怎么就比不过一中?
两天考试下来,并没有什么不一样。
于赵小栀而言,只是经历了一场全科测验罢了,又可以提前放学,多好。
考试期间,出了小插曲。
初三(四)班的余澈,数学考试作弊,当即离场,数学科目为零分。
作弊这件事多如牛毛,并没有人在意。
只是她不知道一个已经放弃学业的人,为什么还会在乎这点表面上的小小虚假。
考试结束后,赵小栀轻车熟路的摸进网吧。
吧主冲她招呼一声,“来了。”
赵小栀点点头,抓紧时间找机器坐下。
转了一圈,台位已经没有了,墙拐有一台老旧的机器。缺器少件的,没人愿意坐。
赵小栀放下书包,勉强上了手。
到今天为止,她已经把机器上的所有模式都打通了,英雄也几乎玩的都差不多了。
她打的正酣,一个大招将魁梧的壮汉ko,女战士欢欣的举着双手庆祝胜利。
等待下一开场的间隙,厕所边走来一个打电话的胖子,赵小栀扫过去,是上次在余澈身边那个。
“你说什么?”胖子一坐定,整个人弹跳起来。
“你等着,我马上过去。“胖子急忙起身,奔向门外。
赵小栀放下操纵杆,远远跟在后面。
胖子从大门走出去,为保险起见,赵小栀依旧走老路。
穿街走巷,连奔带跑,远远地看见前方一小块空地上聚集了三五个人。
一个瘦小的男生走过来,喊了句:“胖哥。”
胖子没理他,挤进人群,“阿澈,怎么回事?”
余澈躺在地上,身子蜷缩成一团。
赵小栀远远地看着,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
可是瞧边上站着的人的模样,并不是学校的学生。他们衣着随意,头上歪七扭八的染着两嘬毛,看样子是早就出了校门的社会青年。为首的一个男人看上去沉稳些,估摸着年纪也是最大。他抱着双臂,冷眼看着躺在地上的人。
胖子突然大吼一声,没听到喊什么,只见一坨黑影登时扑了上去。
为首的男人身子轻轻一侧,腿快速一抽,胖子应声倒地。
他还想起身反抗,余澈突然站起来,喊了声,“安鹤。”
把他护在身后。
余澈背对着她,赵小栀听不到他们说什么,现在更是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
她躲在一栋破旧的楼后面,探着半个身子,想上前又不敢上前。
为首的男人倒是面朝着赵小栀,他嘴角不屑一顾的勾起,讪笑一声,手往后摆了摆,“我们走。”
男人一抬头,正好对上伸头垫着脚张望的赵小栀。
那人先是一凛眉,而后又歪歪头冲她笑了笑。
赵小栀猛地回过身来,后背紧紧贴着墙皮,看似安之若素,实则心中砰砰直跳。
“丫头,干嘛呢?”
一道声音自头上响起,赵小栀又是一惊。抬眼一瞧,竟然是网吧店的老板。
“猴哥。”她闷闷的说。
网吧老板原名候成,经常去玩的学生、青年,甚至是极个别的大人都会喊他一句“猴哥”。赵小栀虽然接触不多,可是她每回进网吧的时候,猴哥都很善意的看着她,朝她笑笑。赶上点了,还会分给她几颗糖吃。
时间长了,出来进去的都会打声招呼问声好。
“你看什么呢?”候成依旧裹着笑意,可是眼睛里却透出一点不一样的急厉来。
赵小栀对上他的目光,“没什么。”
候成定定看了她半晌,不知道是不是在打量他,还是在思考什么问题。
他摸摸她的头,打趣的说道,“很晚了,回家吃饭吧,小心别露馅了。”
赵小栀了然,点头道,“猴哥再见。”
“去吧。”
候成目送赵小栀的背影离开,从楼侧出去。
余澈揉着挂了彩的脸,安鹤随在一旁捂着屁股龇牙咧嘴,身后跟着一个不知所措的瘦小男生。
余澈偏头嚷嚷了两句,“胖子,这事别让猴哥知道。”
胖子不耐烦的摆摆手,余澈又看向后方,身后的男子也知趣的点了点头。
回身,迎目撞上。
余澈支吾道,“猴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