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歌把饭局安排在一家私人园林会馆,亭台楼阁,水榭竹桥,环境幽静,私密性好。
顾澜早早就来了,见到卓越时,她的目光明显亮了一些,又暗含了些许愧疚,欲言又止,最后都化作一句:
“来了!”
卓越话不多,略微点头示意,全程话最多的竟然是安歌,又要照顾准婆婆,又要顾及卓越,小心谨慎。
“伯母,蟹芙蓉,味道很好,您尝尝!”安歌轻声说着,一手帮顾澜夹菜。
“我妈对螃蟹过敏!”卓越低头吃着菜,安歌手一顿,放下公筷,抱歉地说:
“不好意思,我粗心了,伯母。”
“没事没事,难免弄错的,越喜欢吃螃蟹,你夹给他。”顾澜情绪高涨,语气里带着喜悦。
一顿饭,吃得不咸不淡,各怀心事,母子俩的交流极少,安歌在一旁悉心留意着两人的表情,只是觉得气氛压抑,令人喘不过气。
“越,妈妈明天就回瑞士了,你好好照顾自己,和安歌好好的。”离别时,顾澜有些不舍,有些失落。
“嗯,你也是!”卓越面目清冷,看不出什么情绪。
就此话别,无话可说。
卓越开车,一路上沉默寡言,安歌看着他心里有些不舒服。安歌看向窗外,四处张望搜寻,终于:
“越,你看,到我学校了!”
是伊斯顿高级中学,安歌的母校。
卓越看了一眼:“想去看吗?”
“嗯。”安歌点头。
卓越停车,两人下车,安歌拉着他的手,却没有进学校,而是往对面走。卓越奇怪地看着她。
“学校有什么好看的,带你去个好地方!”安歌笑得眉眼弯弯,卓越看着她,脸上总算是染上一丝笑意。
学校无论好坏,都一定有人能在附近给你整出一条正规或不正规,流动或不流动的小吃街,放学铃声一响,整条街上都将会变得人头攒动,生机盎然。安歌以前总是偷偷跟同学来这里,忘记繁重的课业,忘记所有不开心,大快朵颐,好不痛快。后来毕业了,工作了就再也没时间回来逛逛了!
“我没吃饱呢。我看你刚才也没怎么动筷,点的菜本来就不多,三分之二都还剩下了,我请你吃好吃的吧。”
安歌拉着卓越,走到了小吃街路口,突然停了下来,歪着头盯着卓越看。卓越被盯得有些发怵,不自觉低头看看自己,也不知道哪里有问题:
“怎么呢?”
“嗯,”安歌用手托着下巴,点了点头,“太严肃了,不行。”
说话间,安歌动手脱了他的西装,又扯下他的领带,卷起来放在西装口袋里。卓越接过西装搭在手臂上,眼里含着笑意,随她摆弄。
安歌拉着卓越,一路逛一路吃一路说,又是说这家店是以前没有的,又是吐槽这家店东西超难吃怎么还在,烤串,煎饼果子,烤生蚝各色小吃一个没落,全部买了个遍,却只尝一两口。卓越一脸嫌弃,可安歌眼睛一瞪,该吃还是吃了,还真碰见味道很不错的。
“越,这家还在。”
原来是一家店面老旧,灯牌都坏了的重庆串串,安歌看上去特别开心,拉着他就往里面进。店里还算是整洁干净,座无虚席,人满为患。安歌正愁没法坐,碰巧有一桌客人起身离开。安歌箭步冲了上去,桌子都没清,就占了位子。卓越一脸震惊,又觉得她格外可爱,只能笑着由着她!
“这家店超好吃的,以前路露带我来的,每星期都来。你看看想吃什么,算了,你不吃辣,就看着我吧!也算是秀色可餐吧!”安歌笑得特别开心。
卓越笑出了声,无奈摇头,说:“你怎么知道我不吃,我要土豆,毛肚……”
“鸭肠鸭肠!招牌呢!”安歌凑过来,指着菜单。
“内脏不健康还不干净!”卓越。
“想什么呢?干净卫生你来这吃?不干不净是小吃的第一大特色!”安歌反驳道。
“歪理邪说!”卓越没好气地说,还是老老实实帮她点了鸭肠。
一大钵冷串串上来了,一层红油油亮亮的浮在汤水之上,撒满了白芝麻,佐了一点葱花调味,看上去就令人食指大动。安歌咂了咂嘴,迫不及待地吃着,辣的眼泪都出来了,嘴唇都微微红肿了,卓越不嗜辣,尝了两口就不再吃了。就在那专心致志地看着安歌吃,看她辣的实在是不行了,就给她递上凉茶。安歌吃完了,一脸满足地冲他笑。
吃饱后,两人沿着小路散步,有一搭没一搭着闲聊着,安歌站在台阶上小心的走着,卓越在下面拉着她的手,帮她保持平衡。
“怎么样?这个土匪三兄弟的笑话好笑吧!”安歌低头看着他,一脸骄傲。
“好笑。”卓越满脸宠溺。
两人行到街角路灯时,卓越停了下来,四处看了看,似是想起什么来。
“安歌,你还记得这吗?”
安歌愣了一下,卓越俯身吻了她,良久才松开。安歌眼眸含水。
“这是我们第一次亲吻的地方!”卓越微笑着告诉她。
安歌,其实你不需要这么费尽心思地讨我开心,人生终有不如意,可余生能有你陪我度过这常日无聊又悲伤的日子,也好!
顾澜走了两天,无波无澜,无人知晓。大家的生活一切照旧。
蒋涵刚从美容院回来,佣人就递上了一个文件袋。
“太太,这是张秘书送来的,说是您上次让查的,已经另外发给大小姐一份了。”
蒋涵接了过来,打开袋子,是两份资料。厚的是秋霖依,薄的是她妈妈的。蒋涵坐在沙发上,仔仔细细的看着。
她母亲的资料很少,只有近十六年的资料,普通的纺织工工人,下岗后在小区门口开小卖部维持生计
秋霖依的资料也不复杂,无非是记录了她中学和大学的学校,成绩,获奖记录。工作后工作经历,所获大奖,非常优秀但是也没什么特别之处,蒋涵继续翻了好几页,果然总有意外。
没想到秋霖依是单亲家庭,跟着母亲生活。再往下看,蒋涵突然有些震惊。
那是一份收养手续,秋霖依是被收养!!!原名柳霖依,七岁被遗弃在天使育幼院,十岁时被养母秋颜收养至今已有十六年。
“天使育幼院?这名字怎么这么熟呢?”蒋涵喃喃自语,总感觉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又想不起来,再往深里想,就觉得头疼。
蒋涵揉了揉太阳穴,把资料放在茶几上,一阵说不出的烦躁之感弥漫心头。
安歌一个人在办公室,正在看着张秘书发过来的文件,脸色越发难看,眉头紧蹙,嘴唇紧抿。
“安歌大宝贝儿,你看什么呢?脸色这么臭!”
安歌一惊,忙吧电脑合上。是佘敏儿,跟安歌同岁,两人是同期签约进校的,她性格开朗,跟安歌私交很好。
“没什么,随便看看。”安歌笑着说。
“给,我心地善良,美丽大方,心怀好友的敏儿给安歌大宝贝儿带的寿司和龙井茶!”佘敏儿搞怪地说并把打包带递给她。
“谢谢小仙女!”安歌笑着回应,“你下午有课,先休息吧,我下午没课也不困,备会儿课,到点叫你!”
“好嘞!”佘敏儿大大咧咧地把三张椅子拼在一起,掏出抽屉里的眼罩,就往那一趟。
安歌拿出龙井茶,抿了一口,满脑子都是秋霖依的资料,心里暗暗吃惊:她竟然是育幼院的孩子,柳霖依。
安歌在心里细细梳理线索:秋霖依与我同岁,比我晚两年进的孤儿院,也就是说,我们俩共同在那里待了一年时间,我为什么对她一点印象都没有?柳霖依?她记得我吗?
人一辈子最讨厌的事就是见证过自己惨淡过去的人重新出现在眼前,无论是否是巧合,都令人好生厌恶!
况且,蒋涵的病情就像一颗定.时.炸.弹,她忘了过去,忘了安歌的身世,忘了安馨的死,万一她因为秋霖依孤儿院的背景想起什么,后果不堪设想。当务之急便是阻止蒋涵继续关注秋霖依之事。
安歌心里盘算着,思虑许久,欲给蒋涵打电话,又想到眼下时间不合适,便放弃了。复又打开电脑,把眼下的工作加紧弄完,等到手头工作完成,安歌的思绪反而愈加清晰了。
安歌仔细地看了秋霖依养母的资料,果然看到了张义留言--秋母常年患病,秋极孝顺,母女感情甚好。
“要的就是孝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