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碧落心里一阵酸楚,他对蛮语珂,嘘寒问暖,对自己,却漠不关心。难道真的是误会一场?
她拿起酒壶,仰头喝酒,四周沼泽风光,根本无心欣赏,只觉得透过盈满泪花的眼,眼前浓雾缭绕。
这些雾气是什么呢?
船舱内,原本在船头的艄公突然拿着几个口罩进来。
“各位客官,已经到了沼气浓郁的区域了,这里有几个口罩,请你们戴上吧,经过这区域大概有半个时辰之久,在这期间,尽量闭口不呼吸。过了阴沼鬼泽区域,就比较接近北漠了,到时侯就没事了。”
于是,四个人全都戴上了口罩。
蛮语珂多拿了一个,主动站起来道:“我拿去给表嫂戴吧,顺便看看她有没有披上披风。”
“有劳语珂妹妹了!”墨子宸并不反对,也独自饮起酒来。
映月和入画正吃得起劲,见蛮语珂要代劳,也就随她了,反正知道如果她不再与墨子宸卿卿我我,那苏碧落的心情想必会舒畅些。
蛮语珂手里拿着口罩,走上甲板。
果然见到眼前一片浓浓的沼气,似烟雾般缭绕。
苏碧落站在船尾翘起的地方喝酒,风吹起裙子,那神态,如仙似幻,竟是美得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
月亮在云中穿梭,稀落的星光仿佛随时就要熄灭一般。
蛮语珂想起苏碧落在马车里所说的话,心里就不停的颤憷着。
这一逃婚,是背弃南蛮,也是背弃东陵,从此将如丧家之犬一般,如果没有墨子宸,她该怎么活下去?除了墨子宸,还有谁能配得上她的闭月羞花?
不!她不要在清风观孤独终老!
蛮语珂将心一横,趁着苏碧落仰喉饮酒的工夫,骤然快步上前,从后背狠狠一推……
苏碧落猝不及防之下,根本来不及呼叫,身子直直坠|落黑黑的泥潭,穿过重重沼气,翩然坠入无边无底的黑暗中。
“对不起,对不起……”蛮语珂脸色苍白,双手抖得厉害。
骤然,她抱住自己的脑袋,凄厉无助的叫起来:“啊!救命啊!救命啊!表哥,表嫂掉下去了!掉下去了!”
船舱里的三个人闻言,立刻脸色大变,如闪电般冲出来。
“夫人,夫人——”
映月和入画趴在甲板边沿,哭喊得撕心裂肺,可是哪里还有苏碧落的影子。
“蛮语珂,你到底对夫人做了什么?”入画扭头,愤怒的指着蛮语珂厉问。
“不是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蛮语珂也泪流满面,苍白着脸哆哆嗦嗦的解释,“夫人生气我一直待在表哥身边,我给她口罩,她不要,反而骂我,让我不要缠着表哥,我们起了争执,我执意让她戴口罩是为了保护她,她偏不要我的好意,两个人推搡之间,她起了歹意,要把我推下去,谁知道她自己没站稳,反而掉下去了!”
“不可能!你乱说!”
“你乱说!夫人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
映月和入画还在与蛮语珂争辩。
一道黑影从她们身边疾速闪过,直直坠入黑色不见底的泥潭。
“表哥——”
蛮语珂立刻意识到了,撕心裂肺的狂喊。
她顾不得疼痛,整个人猛扑在甲板上,往下直直伸出手,像要挽回什么,抓住什么。
可是,有用么?
她千算万算,算不到墨子宸会为了苏碧落也跳下去。
他这个傻表哥,不知道泥潭里有沼气么?不知道那会中毒的么?
就算没有沼气,那泥潭一掉下去,就深陷进去了,还有活路么?
“表哥——”蛮语珂又哭又叫,“你怎么这么残忍,就这样抛下语珂走了,你让我怎么办啊?我以后要倚靠何人啊?表哥——”
那船艄公也急了,跑过来一看,一拍大|腿:“诶呦,这可啥说的,怎么这么想不开?这两位客官是怎么啦?快,快拿这个!”
他不知打哪拿出一根长长的足有数米长的大竹竿,往泥潭里探。
映月和入画一看,连忙止住悲痛,爬起来。
“来,老伯,我来帮你——”映月连忙握住那根竹竿,“老伯,你去稳住船,不要让船再漂移。入画,你再去找根竹竿,他们两个人呢?”
艄公和入画听了,疾速分头行动。
映月和入画拼命用竹竿探入潭底,不停的搅动着,扯破喉咙不断叫喊。
“大将军、夫人,你们在哪儿啊?你们要抓住竹竿,我们拉你们上来啊!听见没有阿?大将军,夫人——”
她们不停不停的叫喊着,喊得喉咙都要出血了,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此时,艄公过来劝道:“你们节哀吧!看来,是没什么希望了。过了这么久,闷也闷死了,不可能再有生还的希望。”
“不!不会的,一定还活着!”映月和入画拼命哭着,一点儿也不愿意相信。
艄公叹道:“你们知道这片区域叫什么吗?阴沼鬼泽啊。马上就要到寅时了,一过寅时,这里的沼气更浓了,只怕戴口罩都没用了。况且,在沼泽深泥潭里,什么样的狼、熊都有,还有各种泥水里的虫子,最要命的是这个地方有一条吞天黑蟒,一碰到它,整艘船都可能被它吞下去。所以,我们要赶在寅时前冲过这片区域,才能活命啊。”
艄公越说越急,恨不得当下就摇橹疾驶,摆脱这一切。
蛮语珂听见这话,也不哭天抢地了,骤然停了声响,抹着泪,带着惊惧的表情问:“这可是真的?”
“骗你作甚?老汉我并非中泽的土著人,原也是北漠人士,不过家境贫困,不得己才在这条线上豁出性命讨生活。无论如何,我宁愿把银两退给你们,也不能在此多待。”
“不!”映月斩钉截铁道,“我不走。我不相信将军和夫人就这样没了。”
“是!我也不相信!”入画亦坚持着,“我也不走。老伯,你让我们留下吧。救救将军,救救夫人。他们这么好的人,老天爷是不可能让他们这么快走的。北漠需要他们,你也是北漠人,应该听过墨子宸的名号吧。你会相信,他会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