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公子此刻的心情就跟吃了屎一样难受。
因为眼前这人,在他看来就和府里茅坑里的石头没有什么区别,都是那般又臭又硬。
“让让,好狗不挡道!”谢公子直言不讳,得罪人这种事他没少干,至于踢到铁板这种说法对他来说是不存在的,至少在擎苍城里是这样的。
“卧槽,你谢韵燃架子有点大啊,说起话来口气也是狂得没边!怎的,想干一架?”寻常走路都跟螃蟹似的横着走的赵二公子怎么可能忍受得了这侮辱,顿时急眼了。
“赵二狗,本少爷就看你不顺眼了,怎的,想咬我?来啊?斗文斗武还是斗爹?”只要说到斗爹,谢公子就感觉自己稳操胜券了。
“哎哟我这暴脾气,都别拦我,老子今天非要给谢祸祸挂点彩头。”说着,赵二公子已经挽好袖子准备‘以武会友’,却发现并没有上来拉住他,挥起的绣花拳无处安放,让赵二公子好生尴尬。
文斗这两人都是半斤八两,胸无点墨的货色,武斗,谢祸祸身旁的那个小书童年岁虽然不大,却是超凡脱俗的修行者,至于斗爹?要脸了好吧,好歹也是一州州牧,除了老王爷,谁能收拾他,自家老爹拿啥跟他斗?
说起来也是气人,同样是当年跟着老王爷打江山的,自家老头子落着的位子不上不下的,就连一个只会纸上谈兵的酸腐儒生都压不住。
就在赵二公子进退两难之时,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别闹了,让别人平白无故看了笑话,我们是来听戏的,不是来唱戏的。”
赵二公子转头一看,原本桀骜的神情立刻烟消云散,只剩下敬畏。
“兄长何时到的?”赵二公子微一弯腰,拱手道。
“半个时辰前。谢公子也算是我们的故交,当以礼相待,该让则让!”
说话的是赵家大公子赵炬,仪表堂堂,谈吐不凡。
“可是谢祸祸仗势欺人!”赵溪心有不甘道。
“我谢韵燃仗势欺人又非始于今日,奈我何?”
谢公子用俩鼻孔看着赵溪,脸上分明写着四个字:不服揍我!
可是即便如此,赵炬公子仍然面含微笑,丝毫不受影响,依旧温文尔雅。
他主动示弱,转移了话题。“大家今日都是来听公孙大家唱曲儿的,不要喧宾夺主,坏了他人兴致,走吧二弟,公孙大家快要出来了。”
说罢,赵炬便领着赵溪以及几个随从小厮找了个离台子近些的位置坐下。
谢韵燃一直目送着他们坐下,才收回目光。他的眼睛里闪烁着一抹难以言喻的光辉。
“少爷,这赵炬公子的性子当真是极好的,难怪书院的那些先生们都常说,生子当如赵良温。”小书童脆生生地赞叹道。
“是啊,生子当如赵良温,莫学祸祸害人深。”谢公子补充了一句,他其实在想,赵炬到底是真的性子如此吗?
“走吧,我们也找个地方坐下,也来见识见识古蒙第一名伶是不是如传闻一般,曲如天音!”
拾花楼三楼有很多文人雅士喜欢的地方,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听曲儿,故而这片区域人并不是很多,能来的要么是真的来赏曲儿的,要么就是冲着古蒙第一名伶兼第一美人儿的名头来的。
唱曲儿是技术活,听曲其实也是很有讲究的。
作为一名高雅的听客,你得知道何时该拍掌,何时要叫好,何时需打赏。
当然,对于谢公子来说,只管打赏就完事儿了,他不差钱。
待所有听客都落座了,两名小厮从台后钻了出来,拿着两个写着‘封场’二字的牌子分别立在曲阁门口。
“呛呛呛…”
“咚咚咚…”
一阵锣鼓喧嚣,有三五戏子鱼贯而出,他们身穿戏袍手持花枪戏剑,随着声乐舞打在一起,打得好不热闹。
台上表演的很卖力,可是台下的人却觉得乏味至极,这些陈腔滥调老打戏看得他们是昏昏欲睡。
兴许台上的戏子也知道自己只是来暖场的,所以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很快便识趣地结束退回了后台。
“将军啊早卸甲,她还在故里等你回家呀……”
黄鹂般清脆动人的声音缓缓响起,有一轻纱遮面,身姿婀娜的佳人抱着琵琶踱步而来,然后在众人迷醉的眼神中又轻轻坐下。
千呼万唤使出来的公孙红妆犹抱琵琶半遮面,惹得在场之人无不心痒难耐。
很快,一曲将军赋唱罢,台下听客纷纷叫好,就连一向稳重的赵炬公子都道了一个‘妙’字,而谢大公子则是气沉丹田片刻,嘴里也蹦出三个字:“来人,赏!”
待台上的公孙红妆稍作休息了会儿,便又素手轻启,霎时琵琶声响,婉转悠扬似天籁。
“引歌长啸浮云剑试天下,白衣惹霜华,当年醉花荫下红颜刹那,青丝成白发…”
台下的听客们听得迷了,有人摇头晃脑沉醉其中,有人摊在桌上泪流满面,最多的则是挂着一副痴相。
在场的只有三人例外。
赵炬公子依旧挂着灿烂微笑,眼中却多了几分深意。谢大公子双手拄着下巴若有所思,而小书童则倚着梁柱子打着瞌睡。
在众人还在沉浸其中时,公孙红妆起身向着赵炬还有谢韵燃颔首致以谢意,在二人拱手还礼后,她便走下了戏台消失在珠帘后。
过了好一会儿,其他听客才纷纷回过神来,意犹未尽地找寻着公孙红妆的身影。
“当真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啊!”有儒生感叹道。
“是极是极,难怪大儒墨白曾经听了公孙大家一曲后感慨万千,说三月不知肉味儿,贤者诚不欺我也!”有同窗回应道。
“不知谢大公子以为如何?”有人瞧见了一无是处的谢祸祸,生出讥讽之意,特意问道。
“一般般,勉强入耳,凑合着听吧!”谢大公子眨巴着眼睛笑呵呵说道。
“哼,竖子不足与谋也!”听了这话,周围文人听客投来了鄙夷的目光,不约而同地往后挪了几步,似要与谢公子划清界线。
谢公子只觉得自己大度,也不与他们见识,转身便出了曲阁。
只是别人是下楼,而他和书童却是继续上楼。
谢韵燃一直觉得这楼梯太长太陡了些,每次登楼对他来说都是对耐性的挑战。
他有些时候真想毁了重建,但也只是想想,要是当真这样做了,那人怕是要把他嚼碎了吃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