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宫,前院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
瑞凝刚进大殿,一众人的目光向她投来,她愣了一下。
瑞王、苏贵妃、瑞萧成、瑞雪妙都在,不仅如此,一旁的钟太医和林暨也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瑞凝大概知道他们是为何而来了,乖乖地行了礼,然后双手负在身前,规矩地站好。
瑞王起身走到她面前,轻轻地撩开了她额前的刘海,看见了印着丝丝血迹的纱布,柔和地问:“还疼吗?”
瑞凝赶忙摇了摇头,“钟太医已经为我处理了,没什么大碍。”
瑞王叹了一口气,“凝儿为什么总是受伤呢?”
说罢,眼神锐利地看向瑞凝身后的玲珑。
玲珑一下子扑倒在地,声音里含着颤抖:“皇上,奴婢有罪、奴婢没有照顾好公主,请皇上责罚。”
瑞凝慌了,连忙替玲珑说话:“父皇,玲珑被我支开了,她不知道……”
瑞王一甩袖子,语气凌冽:“那寡人给你安排贴身宫女有何用?”
瑞凝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回不上话,奄奄地跪了下去。
瑞雪妙见此,心里格外着急,用手推了推苏贵妃,示意她替瑞凝说些好话,却没想苏贵妃不为所动。
瑞萧成三两步上前,单膝跪在地上,拱手诚挚说道:
“父皇,您念在凝儿受伤的份上,这一次就饶过她吧。”
瑞王不对他做出回应,俯视着瑞凝,问道:
“你为什么要去追那个民女?她进宫的请柬是怎么来的?”
末了,还问道:“你怎么恰好碰见魏国的二皇子?”
瑞凝大气都不敢出,她哪想到这么快就被问罪,无力地看向瑞雪妙,却被林暨的动作吸引了过去。
她眼睛一亮,模仿着林暨的动作,施施然向一旁倒去,眼睛向上翻,晕了过去。
这下瑞王被吓着了,连忙把瑞凝抱到一旁椅子上,催促着钟太医为她把脉。
钟太医把过脉后,皱着眉头,煞有其事地诓瑞王道:
“皇上,二公主受伤后本就心神不定,您刚刚一顿责备让她气血攻心,所以一时之间晕了过去。”
瑞王嘴角抽了抽,“寡人都没有生气,她气什么?”
一时间,大殿里所有人都不可思议地看向瑞王,心里腹诽着:你刚刚那叫没有生气?
瑞王还是那副威严的帝王做派,不过语气软了些:“或许寡人的确言重了。”
瑞萧成赞同地点了点头,提议道:“父皇,那便让凝儿好好休息吧,您劳累了一天,也该回去休息了。”
瑞王“嗯”了一声,不放心地嘱咐钟太医:“爱卿好好为二公主调理,今日你便留宿宫里吧。”
钟太医恭敬地点了点头,然后送走了瑞王等人。
林暨凑到瑞凝身边,笑嘻嘻地说道:“二公主,可以醒过来了,皇上和贵妃娘娘都走了。”
瑞凝蓦地睁开眼睛,有点不好意思,对钟太医谢道:“瑞凝多谢钟太医方才的帮忙。”
钟太医摆了摆手,“无足挂齿。”
林暨不乐意了,“你也要谢谢我啊,是我帮你想出这么个好办法的。”
瑞凝向林暨拱手道:“是我疏忽了,多谢……”
瑞凝才发觉自己不知道他的名字,问道:“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林暨。”
瑞凝再次拱拱手:“多谢林暨!”
钟太医手脚麻利地帮瑞凝换了纱布后,又给她留下了几道药,几番嘱咐后便和林暨离开了。
玲珑眼睛红红的,揉着膝盖,委屈地对瑞凝说:“原来公主是装晕,我以为您真的晕过去了。”
瑞凝伸出手抱了抱她,“是我连累你了。”
倩心贴心地把玲珑扶到一旁坐着,担忧地问瑞凝:“公主打算怎么和皇上解释呢?”
瑞凝想了想,“明天我去请罪,然后约法三章,差不多就这样吧。”
见玲珑和倩心一副担忧之样,瑞凝笑了笑,岔开话题道:“倩心去库房帮我把母后留给我的那支发簪找出来吧。”
说罢,瑞凝起身准备向卧房走去,轻快地殿里一众人说道:“大家早些休息,明日事情还多着呢。”
第二日清晨,瑞凝一身轻松地和小庆子从御书房走了出来。
小庆子啧啧称奇,“公主真是厉害,把皇上说得一点都脾气都没有了。”
瑞凝纠正他道:“是父皇不想和我追究罢了,要不然我怎么能把这件事圆过去呢?”
小庆子哈哈一笑,附和道:“公主说的对!”
瑞凝带着小庆子向长迎宫方向走去,嘴里念叨着:“走吧,去长迎宫见见皇嫂。”
这次瑞凝长了心眼,向前来引她的宫女谨慎地问道:“只有长公主、没有别人在吧?”
见宫女点了点头,瑞凝才放心地跟了进去。
慕容祺笑脸盈盈,放下了手中的书,招呼一旁的侍女为瑞凝斟茶。
瑞凝摆了摆手,“我待不了多久,不必上茶。”
侍女还是给瑞凝上了茶,瑞凝挨着慕容祺坐着,示意小庆子把东西献上。
慕容祺小心地打开纯金盒子,看见了那支镶着红宝石的玉簪,惊讶道:“这是送给我的?”
瑞凝见她喜欢,开心地点了点头,向慕容祺解释这玉簪的由来:“这是母后留给我的,今日我便把它送给皇嫂,作为妹妹送给嫂子的定亲礼物。”
慕容祺微微一怔,心里一暖,犹豫了片刻,推辞道:“这是你母后留给你的,我不能收。”
瑞凝坚持道:“如果母后还在,看见皇兄和心爱的女子喜结连理,必定会送更加珍贵的东西,这是我的心意,也算是母后的心意,长公主就收着吧。”
慕容祺见她坚持,便不再推辞,吩咐侍女把玉簪收好,然后伸出手拉着瑞凝,声音里是无尽的喜悦:“那就多谢凝凝了。”
瑞凝笑着,看着慕容祺一脸幸福模样,说道:“我等着长公主与皇兄的喜酒呢。”
慕容祺有些害羞,轻声答了“好”,然后不舍地说道:“下午我们便启程回魏国了,凝凝有什么别的人想再见见吗?”
瑞凝摇了摇头,意识到慕容祺可能在委婉地下逐客令了,她便主动告辞道:“我就不叨扰长公主了,长公主一路顺利!”
瑞凝带着小庆子向长迎宫宫外走时,小庆子实诚地说道:“公主,我觉得魏国长公主方才那句话有别的意思。”
瑞凝琢磨了一下,问道:“你是说她那句我有没有别的想见的人?”
小庆子点了点头。
瑞凝实诚地答:“我挺想出宫见见朋友的。”
小庆子无语,没有答话。
瑞凝和小庆子刚走出长迎宫宫门,就碰见了慕容礼。
瑞凝觉得有点尴尬,毕竟昨天刚嘲讽了他一番,现在狭路相逢,要不要装作没看见?
慕容礼倒是跟个没事人一样和她打招呼:“你来找人啊?”
瑞凝停下了脚步,镇定地点了点头,“找长公主。”
慕容礼“哦”了一声,随即笑了一下,对她说:“我要离开瑞国了。”
瑞凝又点了点头,随意道:“挺好的。”
慕容礼快速地眨了眨眼睛,和瑞凝商量道:“之前的事,我们一笔勾销吧。”
瑞凝搞不明白他在想什么,客气地答:“我不记仇的。”
这个回答虽然模棱两可,但慕容礼还是愉快地接受了,他想了想,不准备说告别话,开口道:
“以后你出宫,不要再女扮男装了。”
瑞凝哪想到他突然提这一茬,惊愕地看着他。
慕容礼毫不吝啬地对她笑着说:“这是我作为一个有辨别能力的男人给你的忠告。”
未等瑞凝回话,他便转身进了长迎宫,丢下一句话给瑞凝:“七月再见吧。”
太子寿辰过去三天了,一切归于平静。
云水宫,瑞凝召集了一帮智囊团围坐在一起,为她怎么出宫出主意。
小庆子首先发言:“公主,您没理由出宫啊!”
瑞凝瞥了他一眼,对他的不争气很是不满,“我把你们叫来就是为了帮我想想有什么理由可以出宫的,你怎么一上来就打击士气呢?”
小庆子讪讪地笑了,不再吭声。
倩心第二个发言,“我觉得公主出宫最好的办法就是……”
她卖了个关子,眉飞色舞地扫了一圈周围想得抓耳挠腮的人。
瑞凝激动地咽了咽口水,急切而期待地问道:“你接着说。”
倩心嘿嘿一笑,补充道:“就是向皇上求情。”
大家“切”了一声,瑞凝作晕倒状表示对倩心无厘头的无语。
过了一会儿,太监小印子领了个人进来,瑞凝的智囊团立马站起来退到一旁,恢复了自己的本职工作。
瑞凝打量着这个穿着官服的年轻男子,听他自报家门:
“见过二公主殿下,臣是礼部的人,今日奉孟大人之令把这些东西带给您。”
瑞凝“嗯”了一声,示意玲珑接过男子呈上的东西。
年轻男子完成了任务,三两句话后便告辞了。
瑞凝把粗布包裹拿了过来,疑惑地说道:“孟大人怎么会用这种包裹?”
待她一层层打开包裹,入眼的是一件被叠得整整齐齐的水蓝色襦裙。
她心凉了一半,打发走了宫人,抱着包裹脚步缓慢地回了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