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瑞凝领着张潋儿雄赳赳气昂昂地向春居殿走去。
一路上碰见了许多个向她打招呼的人。
张潋儿一开始很是别扭,但当瑞凝数十次将她介绍给各色人马后,她也就落落大方了。
“凝凝,你对别人说我是张家大小姐,可是他们知道我是哪个张家的吗?”
待周围人少了些,张潋儿忍不住问道。
瑞凝听了她的问题,会心一笑,“他们应该是不知道的。”
“也是。”张潋儿赞同地点了点头,神情有些许落寞,“如果知道我是酒肆张家的女儿,这些达官贵人们也不会那么客气地待我了。”
瑞凝哪想到她是这样想的,奈何找不到合适的话,只能说道:
“潋儿姐姐,真正喜欢你的人是不会在意你的出身的。”
春居殿,瑞凝和张潋儿落了座。
张潋儿心里惴惴不安,“凝凝,我坐在这么显眼的位置会不会惹麻烦啊?”
瑞凝正忙着寻找瑞萧成,随口对张潋儿答道:
“没事的,负责宴席的大人和贵妃娘娘都知道。”
言毕,瑞凝捕捉到殿外瑞萧成的身影,拉着身旁的张潋儿便朝他走去。
瑞萧成似乎在等着什么,没有注意到瑞凝和张潋儿,倒是他身边的自牧和自霖先注意到了她们。
自霖看着瑞凝身边的张潋儿,十分惊奇。
“皇兄!”瑞凝拍了拍瑞萧成的肩膀。
瑞萧成转过头来看着她,笑着说:“原来是凝儿啊。”
瑞凝点了点头,把身旁害羞的少女往前推了推,对瑞萧成说道:
“皇兄,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
话还没说完,一旁窜出来一个侍卫,对瑞萧成耳语了些什么。
瑞萧成点了点头,随即歉意地看向瑞凝,说道:
“你先和这位去坐着,我一会儿来找你。”
说罢,瑞萧成带着自牧和自霖匆匆离去。
瑞凝泄气地说:“皇兄这段时间太忙了。”
张潋儿默默无言,跟着瑞凝回到了席位。
瑞凝拍了拍张潋儿的肩膀,安慰道:“一会儿他不忙了就会过来和我们说话的。”
但直到宴席开始,瑞萧成都没有出现在她们面前。
这场宴席显然是魏瑞安三国的主场,那些小国的使者们被安排在边缘,除了最开始献贺礼、颂贺词的的环节,基本说不上几句话。
况且连魏国的大王都亲自来了,足以说明瑞国这次宴席肯定不是一场简单的太子寿宴。
瑞王喜气洋洋,端起酒杯对着魏王说道:
“魏王不远千里前来,寡人敬你一杯!”
魏王也挺高兴的,大气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客套的寒暄之后,魏王话锋一转,说道:
“这段日子国内诸事繁杂,孤本想只派皇子公主们来瑞国为瑞太子庆生便可,但孤的长公主飞鸽传书了一封信给孤,孤就不得不来了。”
说罢,慈爱地看向一旁的慕容祺,慕容祺轻嗔:“父皇真是的。”
殿内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魏王和慕容祺身上,瑞凝暗道不好,转头向邻桌的瑞雪妙看去。
瑞雪妙对上了瑞凝的视线,轻轻地点了点头。
瑞凝一僵,看向身边不明就里地关注着魏王和慕容祺的张潋儿,急切地低声对她说道:
“潋儿姐姐,我们出去走走吧?”
张潋儿面露疑惑之情,答道:“这样不太好吧。”
瑞凝还想再劝劝张潋儿,却听见太监的高声喊话:
“太子殿下到!”
瑞凝看向从大殿门口缓缓走来的瑞萧成,不仅他穿着一身红衣,连跟在他身后的一长串抬着箱子的太监们都穿着红衣。
瑞凝细细地关注着张潋儿的神态变化,心中叫苦不迭。
瑞萧成向瑞王和苏贵妃行过礼后,径直走向了魏王。
他施施然向魏王行礼问好,如水的目光和一旁害羞的慕容祺对视了一眼,接着说道:
“萧成有一不情之请想要对魏王说。”
魏王大手一挥,目光扫了一圈殿内注视着他们的人,开口道:
“今日是你的生辰,孤尽量做到有求必应,说吧!”
瑞萧成略显紧张,看了一眼高处的瑞王,定了定心神,对魏王说道:
“萧成心悦贵国长公主慕容祺,今日冒昧地请魏王您赐婚。”
一时间,大殿里众人哗然,安国国相握紧了手中的酒杯,魏国国师捋着胡子,饶有兴致。
魏王一副让人捉摸不定的表情,看着瑞萧成身后众多箱子,笑言:
“太子把聘礼都准备好了?”
瑞萧成倒是放开了,点了点头,说道:
“这只是一小部分,其余的聘礼已由礼部备好,随时与贵国交接。”
魏王哈哈一笑,看向高处的瑞王,对着他举起酒杯,说道:
“看来孤今日不得不应了这门喜事了,瑞王以为如何?”
瑞王密切地关注着此事的进展,听魏王这么一说,他接话道:
“今日是萧成寿辰,魏王若应允,便是给他最好的生日贺礼了。”
魏王笑着起身,拉过早已在一旁规规矩矩站着的慕容祺,把她的手递给了瑞萧成,看着瑞萧成牵过慕容祺的手后,魏王长叹一声道:
“孤便替祺儿作主了,太子可要用心待她啊。”
瑞凝看着瑞萧成紧紧地牵着慕容祺的手,听着殿内一片贺喜之声,紧张地看向身旁的张潋儿。
张潋儿面如死灰,一声不响了好一会儿,直到看见瑞萧成牵着慕容祺坐在了一起,她才悲凉地对瑞凝说道:
“你是专程让我来看这一出的吗?”
瑞凝着急地对她解释:“不是的,潋儿姐姐,我不知道……”
“你是公主,你会不知道?”张潋儿嗤笑了一声,一串眼泪倏地流了下来,她用瑞凝从来没有听过的决绝、不容商量的语气说道:
“我要回家。”
说罢,她便毫无顾忌地起身,朝殿外跑了出去。
瑞凝慌了,让瑞雪妙帮忙善后,连忙跟了上去。
坐在高处的瑞王敏锐地捕捉到了瑞凝的身影,向瑞雪妙询问道:
“凝儿怎么了?”
瑞雪妙故作轻松地笑了笑,答道:
“她吃得多了些,出去消消食,一会儿就回来。”
瑞王无奈地摇了摇头,笑了笑,不再追究。
正是午时,一路上很少有人,瑞凝便毫无顾忌地唤着张潋儿。
“潋儿姐姐!你等等我!”瑞凝跟在张潋儿身后,却怎么也追不上她。
张潋儿一心想出宫回家,就算瑞凝怎么唤她,她都只顾着向宫外跑去。
瑞凝此时后悔极了,真不应该让玲珑和倩心退下,要不然她们俩跟着出来,也好过她一人追张潋儿。
张潋儿慌不择路,竟向六部司处方向跑去了。
“潋儿姐姐!你等等我!我带你出宫!”
瑞凝吃力地跟着她,看着她在岔路口转了个弯,心中一喜,加快了速度,贴着墙跑,想趁此缩短距离。
谁知转弯处忽然冒出来一队抬着箱子的小太监,瑞凝没能停住,硬生生地撞在了箱子上。
疼得她龇牙咧嘴,小太监们颤颤巍巍地跪了一地,“奴才见过二公主。”
瑞凝捂着流血不止的额头,硬撑着站了起来,看着离她越来越远的张潋儿,瘪了瘪嘴,腿一软,控制不住地向后倒去。
一双有力的手稳稳地接住了她,一把将她抱了起来,仔细地查看着她额头的伤势。
瑞凝疼得泪眼朦胧,抓住这个人白色的衣袖,带着哭腔说道:
“二皇子,你去帮我追一下潋儿姐姐,她自己一个人出不了宫的。”
慕容礼正担心着她额头的瘀伤,无奈道:“你还挂念着她。”
说罢,从怀里拿出一块令牌,递给一旁的明起,吩咐道:
“你去追她,把她送出宫。”
瑞凝心事了了,额头前的疼痛感再度加剧,她“嘶”了一声,悠悠地晕了过去。
慕容礼见怀里的瑞凝没了反应,略微带着怒意对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的一众太监说道:“带我去太医院。”
太医院,领路的小太监找了一圈,才找了个年轻的太医徒弟出来。
那太医徒弟一眼就看见慕容礼怀里晕了过去的瑞凝,吓得打了个激灵,连忙问慕容礼:
“二公主怎么了?”
慕容礼些许无奈地看着面前年轻的男子,答:“撞在箱子上了。”
太医徒弟想接过瑞凝,却不见慕容礼放手,他便作罢,吩咐慕容礼道:
“你把二公主放到那边榻上吧。”
小心地把瑞凝放在榻上后,慕容礼催促太医徒弟道:
“你快给她处理伤口。”
太医徒弟奇怪地看了一眼慕容礼,说道:
“我学的是内伤诊治,不会处理外伤。”
慕容礼不耐烦道:“那换个人来。”
太医徒弟解释道:“他们都去参加太子殿下的寿宴了,太医院只剩下我一个人。”
随后他急匆匆地向外奔去,对慕容礼嘱咐道:
“你好生看着二公主,我去把师父叫回来。”
慕容礼看着远去的太医徒弟的背影,又看了一眼榻上不省人事的瑞凝,叹了一口气,打开了一旁的几个医药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