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夏晨跟往常一样很健谈,跟爷爷东拉西扯,从猪肉白菜的价格谈到今年上半年开的两会,从老城区房价谈到南溪市婚嫁金数额。席间,吉果偷偷观察夏晨,但确实看不出有什么异样和反常。只好一碗接一碗的喝着鱼汤,想着下班前何宇的嘱托和刚刚电话里的最后一句话。这些日子里,何宇因为夏晨而表现出来的烦躁、喜悦、焦急的情绪都不是装的,况且也没必要在自己这样一个小助理面前装。思前想后,吉果决定再帮何宇一把。
因为从刚才开始,吉果就不说话一直在玩手机,爷爷说了她两句:“你这孩子,什么时候养成吃饭玩手机的习惯?”吉果喝了一口鱼汤,看着爷爷说:“网上造谣的人可真多。刚有条新闻说谢霆锋和张柏芝复婚了,这会儿就又有条新闻说谢霆锋和王菲结婚了。我们这些普通人一天到晚被不良媒体牵着鼻子走。”
爷爷当然不知道什么张柏芝之类的,他只听过张飞。但因为爷爷每天雷打不动收看央视新闻,所以对吉果的话很是赞同,气愤的说道:“可不是嘛,不是所有的消息都配叫新闻。瞧瞧现在网上那些消息写得,通篇没有一个字是真话。”
吉果万分感谢爷爷,偷偷抬眼去看夏晨,她在给小静好喂饭,一脸平静。
吃完饭,小静好已是昏昏欲睡,夏晨道了再见抱着孩子回去了。静好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夏晨一个人抱着膝盖坐在黑暗中,过去的这两个月像放电影一帧一帧从眼前闪过。夏晨很感谢吉果,如果,如果不是亲眼见过何宇手机上,明明白白的“清婉”二字,夏晨也会告诉自己不用理会,不用相信。
那天是第四次去何宇家里,何宇抱着静好在楼下玩。夏晨去何宇房间里拿脏衣服,何宇落在卧室的私人手机正好响起。夏晨想拿给他,无意看了一眼屏幕,是一个好听的女孩子的名字——清婉,亲昵的连姓氏都没有带。夏晨像被一团火烫着一样迅速收缩回手逃出了卧室,衣服都忘记了带,最后还是何宇自己扔进洗衣机洗的。
后来何宇注意到了未接来电,那时夏晨正抱着熟睡的孩子往楼上走。何宇在楼下给那个叫清婉的女孩子回拨了过去,语气熟稔的问对方过得好吗,钱够不够。再之后说了什么,夏晨不愿意做偷听这种事,所以也就不知道了。
夏晨明白,何宇28岁了,总有点过去。现在知道有个叫清婉的女孩子的存在也看到了那两篇文章,但夏晨不会盲目全信,夏晨希望也许将来有一天何宇会亲口解释给她听。就像她已准备好,把自己讲给何宇听。
夏晨起身去拉客厅的窗帘,窗户正对着的车位停着一辆熟悉的奔驰,隐隐绰绰还能看到车里的人。夏晨想笑又觉得胸口钝痛,她拿起手机拨出了那一串没有备注但无比熟悉的号码。
“还没睡吗?”何宇的声音,在这静谧的夜,尤显得温柔低沉。
“那个车位有车主的。”夏晨看到车里的人迅速打开车门出来,抬头望向她。今晚的天上没有皎月,老旧小区的路灯也已到了古稀之年。昏暗夜色中,夏晨就是知道,此刻,她与他,四目相对。
“嗯,马上走,就是想来看看你。”
夏晨想,何宇说这句话的时候一定像往常一样嘴角向上弯了弯。就像夏晨此刻一样,“那么,晚安。”
“晚安,晨宝。”
夏晨也不知道何宇能否看到,用力的挥了挥手,然后拉上了窗帘。
删稿件容易,要查背后推手就没那么简单了。再加上吉果最近还要忙后天何宇生日晚宴的事,所以即使加班加点也没在周五下班前弄清楚。意外的是,何宇也没有催吉果。
周五一下班,何宇就去了夏晨家里接二人。何宇敲门的手有点抖,这是那两篇文章传出来后两人正式的第一次见面。何宇是很愿意相信吉果所说的“夏晨应该不知道”,但她的措辞里也只是用的“应该”二字。所以何宇很小心,很紧张,也不跟夏晨耍小孩子脾气。
夏晨觉得何宇有些情绪不对,不管是在自己家里还是车上,何宇都问啥答啥,多余的话一个字也不说。她以为是心情不好,便专挑他爱听的说:“何宇,明天早上我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鸡蛋羹好不好?”
何宇闷闷的嗯了一声。
“上周三在吉果家吃晚饭,她把你生日宴会的邀请函给我了,还给我看了一下她的。”说起这个夏晨就很开心,因为自己的邀请函跟吉果的不一样。“吉果说我的邀请函是独一无二的,上边画了我和静好,其余人都跟吉果的一样只有邀请函三个字。”
可不嘛,夏晨的邀请函是何宇亲自操刀设计的。
“静好最近时不时会咳嗽一下,我把咳嗽药混进奶粉里,这小丫头鬼精鬼精的,平日里能喝一瓶,现在只喝半瓶。”所以夏晨现在又再给静好温剩下的那半瓶奶。
何宇喜欢听她讲这些家长里短,像极了以前妈妈给爸爸讲每天发生的小故事,关于何宇的,关于妈妈自己的。其实很多时候故事的内容都一样,甚至接连几天都是那几件事,但幸福不就是简单生活的重复吗?
夏晨忽然匆匆跑到何宇身边坐下,手里还拿着奶瓶。“何宇何宇,明天晚上送我们回去吧。毕竟是生日,明晚回家和你爸爸一起住,后天陪他一起出席好不好?而且后天我要先把静好安顿好,再和吉果一起去宴会现场的。”
何宇悬了一整晚的心终于归位,现在他认为夏晨没有看到那两篇文章。何宇隔着静好抱住了夏晨,因为终于不再提心吊胆,声音也变得懒洋洋的:“不要!后天带着静好一起去就好了。”
这是夏晨第一次被何宇拥在怀里,像蜜蜂飞进了花园,夏晨贪婪地闻着何宇身上的味道,想要铭记,用以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