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宇辛苦了一上午,夏晨也确实不能让他饿着肚子离开,便再不扭捏,带着他回了家。
“你先随便坐一会儿,冰箱里有矿泉水,我出去一下就回来。”夏晨开了门,把包挂好,鞋都没换叮嘱了何宇两句关上门又走了。何宇看看了鞋柜,一双粉色拖鞋,一双女士运动鞋,一双高跟鞋。不错,没有男人。
夏晨的小窝不大,一个小客厅,一个小厨房,一个小卧室——单人床,一个小卫生间。虽然又旧又一眼能看到边,但采光不错,而且夏晨收拾干干净净,到处都能看绿植和小玩偶,整体色调偏素色,但不暗淡,很有年轻小女孩的生活气息。
何宇在沙发上一边喝水一边等着夏晨。
当夏晨抱着一个孩子开门进来的时候,何宇刚喝进嘴里的一口水,不知道是该咽下去还是该吐出来。
“饿了吧,我马上做饭。你再等等哦。”夏晨两只脚互相帮忙,匆匆蹬下脚上的鞋子,穿上粉色拖鞋抱着孩子进了小卧室。
夏晨没有藏着男人,她藏了一个孩子!一个婴儿!
难怪冰箱里有奶粉和奶瓶,难怪卧室阳台上挂着尿布一样的东西,难怪整间屋子有股奶香味。
何宇倒不至于认为夏晨有个孩子这件事是打击,但确实惊得何宇慌了阵脚。他估计夏晨也就二十岁左右,那个孩子看起来差不多快两岁了吧。难道说夏晨十几岁就生了孩子?孩子的父亲是谁?去了哪里?不对,如果是夏晨的孩子,不应该是母乳吗?为什么喝奶粉?可如果不是夏晨的孩子,那跟夏晨又是什么关系?
何宇的疑问实在是太多了,他有太多想问夏晨的,问她的年龄、问她的家庭,问她的过去,问那个孩子。何宇脑子里突然闪过十几分钟前在车上夏晨为难的样子。是啊,夏晨给他机会让他走了,是他自己不愿意离开,现在这种种猜忌和隐隐约约的烦躁算什么?
夏晨从房间里出来对何宇歉然一笑,“不好意思,让你等久了,我现在就做饭。你不介意的话看会儿电视解解闷。”
何宇也假模假样的扯着嘴角笑了笑,他努力了,但脸上的笑肌实在太僵硬。
夏晨家的电视剧都是那种老式的正方体,屏幕又花又小。何宇研究了半天才打开,考虑到有小宝宝在睡觉,何宇把音量调的低低的,随便挑了一个财经频道。何宇眼睛盯着电视机上漂亮的女主播,心里想的却是在厨房里忙碌的那个人儿。当何宇第三遍回忆他跟夏晨这两次的见面时,卧室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哭声,那个小不明物醒了。
夏晨想进去看看,可手上全是油渍。何宇见状主动请缨,“你做饭吧,我来处理。我的意思是,我去哄哄他/她。”
不等夏晨授令,何宇壮着胆子进了卧室。
事情有些棘手,不同于彩虹幼儿园那些小毛头,你可以给他们讲道理。但眼前这个,你好言相劝吧,他不听,威逼利诱吧,他也不懂;他咿咿呀呀的,你也不明就里,这沟通从根本上陷入了僵局。小家伙一开始看到了陌生人,像是给何宇面子一样消停了一小会儿,但也只是一小会儿,没多久就又开始嚎啕大哭。何宇连着深呼吸了两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去想想应对措施。这时,夏晨的声音宛如天籁,“何宇,她应该是上厕所了。麻烦你给她换个新的尿不湿,在床头柜的抽屉里找。”
作战有个指令就有了方向。何宇找来一片新的,手颤颤巍巍的解开了穿在小家伙身上旧的尿不湿。真是不得了了,不得了了。何宇一连退后三步,头也不回的冲出了卧室,跳到夏晨面前,惊魂未定的大喊:“她,她,她,她是个女孩子呀!”完了还补充了一句,“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看的。”
夏晨知道事情不会顺利,但怎么也没想到不配合的居然是何宇!乐得哈哈大笑,“没关系的,你去换吧。她现在还小,不会怪你的。”
何宇是进退维谷啊,一方面憋着口气想在夏晨表现出自己也会照顾孩子,另一方面,自己真的没有照顾过这么小的生物啊。他现在终于明白当自己主动提说要去哄孩子的时候,为什么夏晨脸上是不放心,眼神却是同情了。何宇虚心向夏晨讨教了一些换尿不湿的技巧,悻悻的返回了卧室。
“我们开始吧。”何宇鼓起勇气解开了小女孩身上的尿不湿,“哥哥不是坏人,不会伤害你的,所以你也不要哭了好不好?”因为小孩子喝的不是母乳就是奶粉,何宇还以为他们拉的屎都是奶香味的。但眼下想捂鼻子吧又嫌弃自己的手,何宇憋住气,给小姑娘擦干净了屁股,又套上新的,中途还穿反了,脱下来重新穿了一遍。
这一波操作堪比一场奥运会男子100米短跑,何宇累得没了力气瘫坐在床上。这时小女孩也不哭了,黑不溜秋的漂亮眼睛看着何宇,发出咯咯咯的笑声。怪不得人们会把孩子比喻成天使,这声笑驱散了何宇的疲惫,他轻轻地握着小女孩的肉拳头,温柔地耳语道:“小丫头,合作愉快!”
夏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地上是一团脏的尿不湿和卫生纸,床上是一大一小两个人,大的牵着小的的手,眼里是快要溢出来的温情。小的晃着自由的那只肉手,兴高采烈地傻笑。夏晨那一刻觉得,终其一生,即使自己老了,走不动路了,记不住人了,也不会忘记这幅画面。
“吃饭了。”夏晨轻轻唤他。
何宇也真是饿了,但眼下有更重要的事,他指了指床上的小人儿,“这小家伙怎么办?她也一定饿了。”似乎是为了证明何宇说对了,小姑娘这时居然“嗯”了一声。
何宇大惊小怪道:“夏晨,你快听,我换了个尿布,她就会说话了!”
夏晨觉得世界上简直再没有比何宇更可爱的人了。她拼尽全力忍住笑,“我觉得这应该不算会说话,她就是在乱叫。好啦,快去洗洗手,咱们要开饭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