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听家人说过,我身体一直很好。我躺了多久?”
“20分钟左右吧,正好也给你做了脑电图,明天拿给儿科的李主任专门看一下有没有问题。你要注意休息,回家睡一下。”
“我很好了,没事的,葡萄糖滴完了,我去把刚才那个病历写完。”我起身,陈总帮我拔掉输液管。
“那个病人手术去了,我已经写完了记录和术前的所有东西。”
陈总总是这样,尽量的传授自己的一切技能,并且还毫无架子,总是见我们小医生忙的时候也和我们一起写。
“怎么胎心变化了?还是脐带脱垂?不是我昏的吓的吧”我关心的问。
“胎心观察了一个小时倒是好了,不过羊水脏,有iii度了,宫口也不过还是两指,所以还是考虑胎儿宫内窘迫,动员做手术,不过你昏倒还真把她吓坏了,所以我们把你抬到这个床来,免得孕妇看到。”
“哦,谢谢。我老是填乱。”我低下头。
“6点半了,我们可以交班了,回去吃饭,好好休息,明天再来。”
我和陈总并肩下楼,一路无语,我在犹豫要不要说我见到那个女孩的事。
“好了,你回宿舍好好睡觉,别熬夜了,我去拿车。”陈总拍着我的肩膀就朝停车场走去。
我想先去食堂打饭吧。
秋风瑟瑟,初冬的际象已经来了。空气中凝聚着萧杀的寒意,我感到刺骨的阴凉,食堂的玻璃墙折射出一种令人脊背发寒的夕阳余晖,硬邦邦的刺着我。
我低下头慢慢走着,忽然,感到有一股绿光如针芒在背的盯着我,仿佛要看透我的灵魂,使我的心那样忐忑不安。我抬头看到玻璃墙里一只黑猫正在瞪着我,两眼放出刺眼的绿光。
“喵~~~”猫一溜烟的从脚下跑过。
我加快脚步,大步跑回我的“清风阁”。
“呼哧···呼哧····”我大声的喘气。
“怎么了,跑这么急,要加班嘛?小宁手拿着生物分子学专业的书籍,听着平时最爱听的amysky的;抬起头看着我。
“没事,就是见到只猫。”
“呵呵,不会吧,你可是你们这批分来听说胆子最大的,连猫都怕。”
“不是怕猫,饿了,我先吃饭一会在说。”我边喝水边说。
小宁低下头继续看她的书。清风阁”里飘扬着优美的歌声。
onaseptemberafteoon
innineteensixty…one
ababygirl’sfirstcryrangout
anewlifehadbegun
hermotherrockedherinherarms
andshekissedthetinybrow
shesaid“darlingi’mjustasscaredasyou
butipromiseyousomehow“
iwilltakecareofyou
theverybestthatican
withalloftheloveinmyheart
andallofthestrengthinmyhands
youreveryjoyi’llshare
foreveryteari’llbethere
mywholelifethrough
iwilltakecareofyou
……
饭后,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小宁说我下午的事。
自从小宁跟我们说了她的身世后,我们已经成为好姐妹,可是我该怎么说呢。我坐在窗前乱翻着书想着。
“小宁,你不是相信灵魂嘛?”我终于鼓足勇气打破晚上那平静的氛围。
“是的,又看见鬼了?听小雪讲你下午工作时昏倒了。”小宁关掉cd机,放下手中的书,看着我。
“是呀,我又看见那晚见过的那个女孩了,她说她在手术室,而且叫阿珠。”
“是嘛,她给你打针?”
“不是,是我明明在问病史,然后就看到我不知道在哪个房间了,不过阿珠说我在医院,那是个空空的房间,而且很昏暗,窗外下雨,我看不清其他的,只有阿珠。她说我上班累了只是休息。然后就急忙走了,说找东西。”我表达的极为迫切。
“那你看清她是人样?”小宁竟然那么平静的问。
“是,这点我肯定。我还专门看了她的腿还是很漂亮的腿呢。”
“估计还是最近换季你身体不好,潜意识里的人吧。你们产房都疯传你得癫痫了,说你抽筋吓死人了。”
“是呀,以前从来没有过,我也不知道。陈总正好给我做了脑电图,明天要给你们儿科李主任看看是不是有问题。”
“哦,你可能最近压力太大了吧,早点休息吧。是不是我看书吵你了。”小宁自责的说。
“你没有吵。可能是有些着凉吧。你看书吧。我睡了。”我也有些怀疑自己的说。
“又来了,她又来了。”我隐约听到小宁喃喃自语。
我知道,今晚又是一个不眠夜。
“你的脑电图拿给李主任看了,正常的,你小时候有没有昏倒过抽筋?”陈总健步走到正在写入院病历的我旁边。
“没听我家人说过,我连感冒都很少有。”
“那李主任建议你再做个脑ct看看,排除一下别的病变,说要是什么都没有那估计是压力过大的癔病。”
“你昨晚一定没有休息好,看你眼圈黑黑的,最近遇到什么事情叫你休息不好?”
我思想一片混乱中。
拼命在想所见的如梦、如幻,难道真是压力大突发的梦?可一切又那么真实,让人感到跟真的一样。这种存在的感觉来自一些光线,世界因为有了光线就变得有了质感。那是一片黎明时才有的,暗淡的的光线。
“嗨,想什么呢?”陈总推推我。
“哦,不好意思,走神了。昨天我昏的时候,又见到那晚那个脸上有伤疤的女孩,她还跟我说她叫阿珠;在手术室,要找东西,就走了。”我决定说了。
·····
陈总愣在那里,还带有我当初说时她表情上的那种故作镇定。
“陈总,你一定也见过这个女孩吧,要不你那么吃惊?”我想要了解这背后的故事。
“嗯,不瞒你。我见过,她是我手上去世的病人。”陈总喝了口水,重新提起精神来。
“还是我的小时玩伴,那个脸上的伤疤就是我们小时候打仗时我拿竹子弄的。”陈总不紧不慢的说。慢慢的陷入沉思。
我不愿打破这份回忆,也不愿写那没写完的病历,生怕一点点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医生,病历写好了没有?我们要对医嘱了。”产房护士跑进来说。
“好了,你快写病历,我去产房里看看孕妇有没有异常的,一些事以后再谈。”陈总站起来走向产房里面。
“不用催,马上好,一会给你们送去。”我失望的望着陈总,甚至有些生气,回答护士。
“小宁,陈总说她认识那个阿珠,是在她手上去世的,还是她朋友呢。”忙碌一天的我回到宿舍赶紧跟小宁说。
“是吗,那说明你也真的见到鬼了。陈总怎么确定见到的是她的朋友呢。”
“她说我见到的那个人脸上的疤是她小时候竹子弄的呢,可是后来没说完,护士正好来催病历,陈总也就不说了,去忙科室的事了。”我还余怒未消的说。
“以后再问吧,还有得是时间。那你的脑电图怎样?”
“没事,说建议检查ct,怀疑癔病,今天预约了,明天去做。”
“小宁,你见到你妈妈时候会不会生病呀,我怀疑我是鬼附身什么的,你看书上不都这么写嘛?要不我怎么一昏就看见了,别人还看不到。”
“我看见我妈妈不会生病,我妈妈怎么可能舍得让我生病,爸爸说我是她最大的牵挂了。怀孕的时候都不停的说我是她的小宝宝,是一生的宝贝,她是不会伤害我的,她只是保护我的。她也不是鬼,她是我的守护天使。”一说到小宁的妈妈她总是充满深情。
“更不可能鬼附身了,要是附身,你还能好好的活在这嘛。其实就像我一直相信真的是有个空间给这些逝去的人存在,那也不过是她们另一种生的方式,要不也不会流传那些古老的鬼故事。”小宁安慰道。
“可是我的昏倒根本不能从医学角度解释呀,抽搐发作时脑电图正常,生命体征正常,我怎么可能有癔病,更不可能什么肿瘤。难道是我们产房男医生太少,缺少阳气?”我不解的问。
“呵呵,你也相信什么阴气重的说法呀,那个是骗人的吧。应该说可能有不同的空间,我们人类只是在一个平面,从而不和其它平面相交,但不能否认它的存在。现在医学不能解释的太多了,明天去检查ct再说,先相信科学呀。”小宁笑笑。
“反正我不相信我有癔病,我觉得我们医生也是恶心,虽说医生不是万能的,但也不能动不动不能解释的病就说癔病,什么大脑中枢产生的幻觉。不懂就不懂,也不该不承认人家真的没病,只是不跟大多数人一样罢了,世间之大,无其不有。要是没有这些奇怪的新病种,哪来医学新进展。要是我当大医生,我决不轻易说人家是癔病。”我愤愤的说。
“好了,我的大医生,别抱不平了,就到这里~~休息一会,再见吧。”小宁用着我们最爱看的“聪明的一休”里的语气,走过来拍拍我说道。
“小宁,故事书上都说,那些逝去的人都会喝了孟婆汤过了奈何桥忘记今生赶紧去投胎,那你妈妈为何不去呢?阿珠也为何不去?”我躺着望着天花板傻傻的问。
“我想我妈妈是不愿忘记今生吧,不愿忘记我,可能阿珠也有一些值得她牵挂的事。”
“是呀,阿珠说她在找东西,会是什么东西呢?我一定要问问陈总阿珠的故事。”我坚定的说。
“脑ct报告出来了,毫无异常,没有见占位性病变。”我拿着报告给陈总说。
“那就好,放心了,这两天好像很好,看你也没黑眼圈了,漂亮了。”
“还好,奇怪的是你说你认识阿珠后,我反而不作阿珠的梦了。看来还是老总有魔法。估计你还是保存有你们民族的一些法力。”我调侃道。
“呵呵,别把我们少数民族想的都跟巫师似的。对了,这几天我要回老家一趟,你就跟马医生几天。”
“好的,你老家不是没人住那了嘛,我还打算问问你阿珠的事呢。”我有些失望的说,“现在看来又要等了。”
“处理些亲戚的事情。好了,我已经跟主任和马医生说好了,你暂时就跟马医生吧,回来再慢慢跟你讲,我走了。”
“嗯,好的。”我嗡声嗡气的答道。
“快,这个胎儿宫内窘迫的马上做低位产钳,你去跟家属交代病情签字一下,陈主治带你的时候做过没有,顺便叫新生儿科医生一起来准备抢救。”马医生急急的说。
“没有做过产钳,不过抢救窒息新生儿做过。”我一边填着谈话通知单一边回答。
“我的小孩没问题吧,医生一定要做产钳嘛不能做手术嘛?我听到孕妇紧张的说。
“你的宫口已经开全了,只是你的胎心一直不好,而且越来越慢了,你自己也听到我们给你绑的胎监小孩心跳越来越慢了,给你推了药也没好,要做手术的话从腹部取头很困难,而且做手术又不是马上到手术室就能作,要有准备时间的,还要麻药的扩散时间,怕你的小孩等不及,到时缺氧更厉害,你的骨盆情况不错,而且头就在下面了,低位产钳只是等于帮你把小孩很快的拉出来,不要怕,我们有把握才会做的。”马医生说着我们一贯经常说得话。
“那医生你给我作,我才放心,不要新医生做。”孕妇说。
“是的,我上台。”马医生说。
我不禁怀念起陈医生,她在就好了,绝对不会象马医生这样当着病人的面问我,谁不是从不懂到懂的,孕妇当然不会信任一个新人。
产房里都在有条不紊的忙碌着做好了上台和抢救新生儿的准备,我默默的推开产房大门对在外焦急等候的家属交代病情。
“快,心肺复苏。”马医生把刚刚断脐,四肢瘫软,面色紫绀的小男婴交给站在辐射台准备抢救的新生儿医生手里。
我和护士们站在一边帮助抢救。
“这个小孩,阿氏评分1分钟4分,5分钟6分,10分钟6分,有吸入胎粪,最好把他在送上新生儿科继续观察。”儿科医生交代。“我先把小孩抱上去,你们跟家属交代一下,一会把新生儿记录给我送上来就可以了。”
我和儿科医生一起走到产房门外,家属们包围了我们。我简短的说明情况,家属立即同意转科观察。
去六楼送新生儿出生记录后,我乘专用电梯回二楼产房。
电梯的角落只有穿手术室衣服的人背对着我。
我按下“2”。默默的考虑着刚才抢救的每个产钳的步骤和新生儿复苏的细节。
电梯好像开的很慢,我感觉只不过四层却好像过了十分钟都没到。我紧张起来,抬头看着跳动的数字,已经在“b12”。
可是,我们医院根本没有地下十二层呀,我叫了起来,赶紧去按电梯的警铃。
我转过身大声的跟电梯里的人说:“电梯出毛病了,怎么办,你有没有手机,我手机放在科室了。”
她转身过来,“啊~~~”我眼前竟然又是阿珠。
“你~~~你~~”我结巴的说不出话来。
“我只是在找我的东西,。”阿珠有点歉意的说。
“可是,你不是死了嘛?”我小心翼翼的说。
“我死了吗?没有呀,只是我的孩子死了,是我不要他把他打掉的,他托梦来说他死的时候很痛。”阿珠那双朦胧迷茫的眼睛诧异的看着我,仿佛我说得是假话。
“我们陈总说得,她是你的朋友。”我心虚的解释。
“我死了嘛?~~~~我死了嘛?”阿珠站在那不停的说,然后头也不回的就走出了仍然没有一丝停的迹象的电梯。
“救命呀!快开门呀!”我疯狂的拍打着电梯紧闭的门。
“不要急,我们已经叫人来修电梯了”。外面终于传来产房护士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电梯门打开了,我卷缩在电梯的一角被人搀扶着走出了电梯。
“今天真是奇怪,平时也就外面公用电梯会有卡在半空的毛病,没想到我们这个也有。”护士长说。“你脸色不好,去值班房休息一下吧。”
护士们在那小声议论“她真是倒霉,怎么跟小宁似的,做电梯都会被关在那里,估计两个人都被鬼钉上了·····看来也要换科了。”
“小宁,你也碰到过在电梯被关过嘛?是不是你也见过阿珠?”我坐在小宁的床前拉着小宁的手,静静的盯着她。
“是呀,我见过阿珠,她也是问我被我们杀死的小孩有没有感觉。”小宁肯定的回答。
“那你跟陈总说了嘛?”
“说了,不过陈总说是我看小说太多了,太多愁善感瞎想的。”
“那你见过几次?”
“两次,也是一次在产房,一次在电梯里。”
“啊,那我们是不是真的被鬼钉上了,护士们都这么说。”
我怕怕的抓紧小宁的手。“你是不是真正因为这个才转科的呀。”
“不是,还是以前说得原因转的。其实你也知道,我不适合临床,我还是想考基础的研究生。”
“可是你当时见到阿珠,不怕嘛?没有生病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