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傅凌冬的当家主母,任冰凝自然也收到了傅家的请帖。
然而拿到请帖的那一刻,任冰凝的第一反应不是困惑而是气愤。
她费劲心思,将傅凌冬囚禁在冷香苑。傅家一纸请帖,就想让傅凌冬脱身,打算的也太美了。
她倒是要看看,傅凌冬到底想做什么。
“乔荷,去冷香苑。”任冰凝冷冰冰的语气,彰显着她的不悦。
站在冷香苑破败的墙垣前,任冰凝的心情稍稍的缓和了些。
她一步步的向前,想象着见到傅凌冬颓废的样子。
乔荷替她打开主屋的房门,踏进房门,她看到原本应该垂头丧气的傅凌冬,竟然仪容整齐,虽穿戴素雅,却有别样的味道。
因为傅凌冬端庄大方,令任冰凝大惊失色。
而傅凌冬也坐在床榻上,并未起身行礼。
“大胆,王妃莅临,胆敢不行礼。”乔荷见傅凌冬毫无动作,大声喝道。
“你又算什么东西,王妃都没发话,哪轮得到你说话。”傅凌冬这才站起身来,反驳乔荷。
奇怪,任冰凝上下打量着傅凌冬,总觉得她有哪里不一样了。
“几天不见妹妹口才见长。”任冰凝阴阳怪气的说道。
若是以往,傅凌冬必然惶恐的跪在任冰凝的脚下,不过几天前经尹梨落提醒,她尽量控制自己对任冰凝的恐惧之意。
“姐姐谬赞,不过是在这冷香苑拘了许久,想通了一些事罢了。”傅凌冬淡淡的道。
傅凌冬的淡定,让任冰凝十分不爽。
她假意道:“哦?妹妹想通了什么?”
傅凌冬上前一步,看着任冰凝的眼睛,“当一个人一无所有的时候,那她就没什么好怕的。”
任冰凝没想到傅凌冬会说这样决绝,她威胁道:“你知道就好,只要我父亲一句话,你哥哥的兵部侍郎之位岌岌可危。”
“没错,只要你父亲一句话,我哥哥兵部侍郎之位可能就不保了。所以我要听话,但是我听话了,对我哥哥的仕途又什么好处呢?”
这番话是尹梨落对她说的,不管她忍不忍让,都改变不了任相府与傅府的关系。
是她当初太单纯了,尹梨落说的没错,任氏不过一个妇道人家,任相怎么可能会因为任冰凝而轻易与傅家结仇。
“我的忍让,并不会让你父亲提携我哥哥。同样,我不忍让,任相会因为你对付傅家吗?”
这一番话足以让任冰凝惊愕,什么时候傅凌冬的思绪也变得这么缜密了。
她稳了稳心神,“不见棺材不落泪,傅凌冬,总有你后悔的一天。”
她甩了甩衣袖,“乔荷我们走。”
收到命令,乔荷瞪了傅凌冬一眼,跟着任冰凝出了冷香苑。
冷香苑门口,任冰凝思来想去觉得不对劲,傅凌冬的变化实在太大了。曾经那个胆小懦弱的她,如今脱胎换骨一般,委实奇怪。
“乔荷,去将冷香苑的柳嬷嬷给我叫来。”
回到等了片刻凝香阁,柳嬷嬷就被带来了。
“奴婢见过王妃娘娘。”柳嬷嬷跪拜道。
任冰凝放下手中的茶盏,“柳氏,近几日有谁去过冷香阁?”
柳氏低头回想了一会,“除了每日送饭的丫鬟就是奴婢了,并没有其他人进出过冷香苑。”
这就奇怪了,难道真的是傅凌冬想通了?
还有,如果没人进出过,那么傅凌冬的妆容又是怎么回事?
现在只有一种可能,柳氏说谎了。
这样猜测,本就在冷香苑受了不少怨气的任冰凝,顿时怒火攻心,手不由自主的拍了下桌子,震得桌上的茶盏晃动了几下。
“大胆刁奴,胆敢欺上瞒下。说,近日谁进出过冷香苑。”
柳嬷嬷吓得冷汗连连,任冰凝的暴戾是王府众所周知的。
“王妃明察,老奴真的没有看见有谁进出过。”
柳嬷嬷倒是希望有谁进出过,至少这样她不会备受煎熬的接受王妃的审讯。
任氏的耐心即将消失殆尽。
“来人将柳嬷嬷关押起来,乔荷你将府里的丫鬟小厮都盘问一遍,找不幕后之人,拿你是问。”
柳嬷嬷一面叫冤一面被院卫拉下去。
乔荷也满脸愁容。
看柳嬷嬷的样子像是没有在说谎,她到哪里去找一个‘幕后之人’给王妃?
但愿王妃只是一时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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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关了傅凌冬一日,傅家家宴那日,纵然任冰凝百般不愿,还是恋恋不舍的将傅凌冬放了出来。
不过,傅凌冬气色看上去气色似乎不错。
心情似乎也没那么糟糕。
至少,随任冰凝踏下马车的那一刻是微笑的。
在门口迎他们的,是吏部侍郎傅凌秋的夫人袁氏。
到底是一家人,傅凌秋还是从傅凌冬的眼里看到了强颜欢笑。
这个妹妹虽说不上是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但她
说不怨齐王府是假的,但总归不能在明面上说出来。
看到纪玢带着任冰凝和傅凌冬超大门走来,傅凌秋仍旧笑脸相迎。
“下官恭迎齐王,齐王妃。”
纪玢走到门口,不冷不淡的道:“起来吧。”
说罢,便领着家眷往里屋走。
齐王马车后面紧跟睿王府的马车。
“不是说只有女眷出席吗,怎么齐王也来了?”涵萧自言自语的嘀咕。
“原本是只有女眷的。”划筝这个信鸽子,又不知哪里来的小道消息,“不过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傅家又给庆都的公子、皇子们又发了请帖。”
梨落发笑,“你又知道了。”
她这样一说,涵萧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样说来,纪琰应该也来吧。
不过,怎么没跟她们一起过来呢?
罢了,不想了。
她跟着薛紫凝的步伐,走到门口。
“恭迎睿王妃、睿王侧妃。”
一声‘睿王侧妃’,引得傅凌冬频频回头。
触及梨落的目光,竟然恭敬的略略点头,仿佛认识多年的好友。
薛紫凝自然没有看到这一幕。
她朝傅侍郎客气的笑笑,“不必多礼,今日多有叨扰。”
“三哥,我们什么时候进傅府?”
纪珩的马车已经在傅府附近等了一段时间了,却是一直没进傅府。
此刻宾客也差不多到齐了。
纪琰远远看了刚进傅府的人一眼,“去傅府。”
袁氏见了两位皇子,匆匆行礼。
寒暄两句,纪琰便进了傅府。
今日的傅府好不热闹。
任冰凝依旧被众星拱月的簇拥着,在人群中巧笑倩兮。
南书柳与李倾颜等几人,自视甚高,却是不肯向任冰凝趋炎附势。
而且那也不是南书柳所关注的点,她的注意力在纪玧身上。
梨落的眼神在众人的身上来回打量了一番,向南书柳走去。
南书柳今日一袭粉色纱裙,将她的粉嫩的小脸衬托的白里透红。
“南小姐今日真是婀娜多姿。”梨落笑着夸南书柳。
旁边的小姐们侧目看过来,着实被南书柳惊艳了一番,也都顺着梨落的话,好好的将南书柳夸了一顿。
这身衣服南书柳本来没打算穿,但是听说今天傅府还请了各位皇子,她便让丫鬟拿了这套行头给她。现在叫梨落这么一夸,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南书柳红着脸,眼神有意无意的向纪玧的方向看去。
只是纪玧的眼神始终跟着明瑶走,丝毫没发觉有人在看他。
南书柳失望的收回眼神,道:“众位姐姐又取笑我,不过图个新鲜,穿两天罢了。”
这一番打趣吸引了不少目光。
傅凌冬见梨落也在,便打算过来凑个热闹。
“各位妹妹说什么趣事呢?”
大家都知道齐王府与睿王府不对盘,也知道齐王妃与齐王侧妃不对盘。
如今傅凌冬前来向梨落示好,众人不免猜测其中缘由。
梨落皱了皱眉,傅凌冬也是个谨慎的人。
现在向她示好,若是今后任冰凝出事,查到傅凌冬身上,那么她也逃不了。
“我们正在夸南小姐今日着实漂亮呢。”梨落还是耐心回答。
傅凌冬果真认真打量起南书柳来,末了笑道,“南小姐真真是好看。”
南书柳的脸更加红了。
傅凌冬看了梨落一眼,意犹未尽的样子。
见她这样,梨落也有些恼了。
她之所以没有乔妆打扮就去见傅凌冬,是因为‘尹梨落’这个身份更加能说服傅凌冬对付任冰凝。
而如今傅凌冬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不肯撒手了。
得找个机会,敲打她一番才是。
傅凌冬从回府到现在的样子,都落入了纪琰的眼里。
他现在敢肯定,傅氏与尹氏之间一定有着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大伙正聊的起劲,纪琰忽然出现,众人自然是见礼。
南书柳看见走进的纪玧,才刚刚恢复正常神色的脸,又红了起来。
可偏偏又有好事者,哪壶不开提哪壶。
“南姐姐,你的脸怎么红了。”说话的是李倾颜。
南书柳低下头,只想落荒而逃。
但是大家闺秀的作风告诉她,不能如此做。
她此刻一定十分丢人吧。
“只是觉得有些闷罢了。”
本来李倾颜还想再打趣南书柳,傅夫人扶着傅老太太从正堂走出来。
年逾七十的傅老太太李氏也算是出自名门之后。
老太太的父亲李高河是曾是前朝的宰相,老太太的弟弟是前朝的太傅李暮棠。
当今圣上建立大庆以来,并未对前朝旧部加以打压。相反,皇帝的意思是让李暮棠继续担任一职。
李暮棠以年事已高,告老还乡了。
自此李家慢慢没落,知道李家的人也越来越少。
但庆元帝对李家依旧是尊敬的。
这也是为什么皇后会选择傅家的原因。
面带微笑,慈祥端庄,高门出来的老太太即使老了也不失大家风范。
这样精致的女人,养出的儿女怎么会这般懦弱呢。
与傅老夫人比起来,傅凌秋差的太多了。
她笑着道:“前几日,暮棠差人往府里送了几株惠兰及几株海棠。如今花开的正艳,老身就厚着脸皮邀各位来共赏。”
“老夫人如此盛情,是我们叨扰了。”纪琰笑着应。
傅老夫人看向纪琰,笑容满面,满意的点点头。
“好了,我这个老人家就不参合你们年轻人的事了。前厅设了茶宴,也可以去偏厅休息。蕙兰与海棠就在后园内养着,阿秋啊,你带各位去赏吧。”
傅凌秋得令,“是祖母。”
众人散去,喝茶聊天的去了前厅,想歇息一下的去了去了偏厅,但大部分人都跟着傅凌秋去了后园一赏蕙兰与海棠的雅姿。
这种出风头的机会,任冰凝自然不会放过。
她这一走,许多巴结她的贵女们也跟着去了。
只是这次傅凌冬并未跟在任冰凝的身侧。
这样的反常当然是引人注目的。
于是就有人提出这样的疑问,“傅侧妃不一起吗?”
这问话引得任冰凝也不禁驻足等待傅凌冬的答案。
自冷香苑出来,傅凌冬在她面前就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她倒是要看看,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傅凌冬敢不敢跟她叫板。
谁知,傅凌冬朝任冰凝一笑,“不了,许久不曾陪祖母好好说会话了。”
眼看着任冰凝的脸色越来越尴尬,宁珍出来圆场子,“想来傅姐姐是想家人了,那就随她去吧,任姐姐你说呢?”
这算是给任冰凝一个台阶下了。
想到傅老太太的关系,任冰凝忍了又忍。
她顺着宁珍的话道,“也是,傅府的海棠,侧妃还怕没时间看么?”
侧妃。
傅凌冬敏感的感觉道任冰凝对她称呼的改变。
向来顺风顺水的任冰凝,这个时候应该气极了吧。
想到任冰凝刚刚的表情,她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任冰凝这不过是开始而已,我要拿你的命来祭奠我那未出世的孩子的亡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