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纪琰出门后,薛紫凝唤来了杨柳。
“说吧,昨日在思雪阁发生了什么?”从思雪阁回来,这个丫头就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要说什么都没发生,她是不信的。
“没……没什么……”杨柳显然还是没有从纪琰的余威中走出来。
如果说之前还有可能是自己多心的话,听到杨柳这支支吾吾的回答,那就是肯定发生了什么:“杨柳,你是我的丫鬟,在我面前不必遮遮掩掩。”
杨柳挣扎了一下,也对,只要王妃不说,谁会知道我说了呢:“奴婢送药去的王爷房中的时候,听到王爷好像在和六爷打赌。王爷约六爷在六爷归西北之前,在绝情崖一战。”
“打赌?赌什么?”薛紫凝惊讶的问。
杨柳摇摇头:“这个奴婢不知,奴婢去的时候,王爷跟六爷就讲了这些。”
薛紫凝真是要被这个丫鬟气死,要么不讲,好不容易讲了,还只有一半的情节。又不好直接问王爷,难道要去找纪玚吗?这样纪琰会不会误会呢?
薛紫凝失笑,什么时候开始考虑纪琰的心情了,最是凉薄帝王心,倘若纪琰真的称帝,薛紫凝呀薛紫凝,你要一头栽进去吗?
薛紫凝又摇摇头,终究是不甘心。
杨柳抬头看着独自发呆的薛紫凝,小心翼翼的问:“王妃?您……”
薛紫凝抬了抬手,示意杨柳起身,嘱咐到:“起来吧,这件事切不可对其他说起,否则就算我想保你,王爷也不会轻易放过你。”
杨柳自是连连点头,不消王妃讲,她自然不会也不敢到处乱说的。
马车越行越缓,最终是停在了法华寺不远处。
每年这个时候,国寺光华寺不少得道高僧会入宫参与祭奠仪式,倒使得法华寺热闹起来。
纪琰撩开窗帘,看了看窗外的场景,看到虚无那个老道,居然还明晃晃的打着算卦的名号,肆无忌惮的时候,眼睛不自觉的迷起来。
他转过头来,视线略过一脸淡定自若,手掌却紧紧攥着,能捏出血来的蓝衣女子,对着黄衣女子说:“好好保护郡主。”
黄衣女子低头:“是。”
黄衣女子跟在蓝衣女子后头,亦步亦趋。蓝衣女子就是纪明瑶,黄衣女子就是橙音。
“小姐,大夫人就是简直欺负人,什么叫出生在鬼节的不配在府里过春节,大夫人就是欺负夫人早逝,小姐您就是太心善。”路过寺庙门口算命的摊子,橙音嘟囔着嘴,不满的说道。
“橙音你今日话太多了。”纪明瑶停下脚步一脸严肃的斥责身后的丫鬟。橙音瘪瘪嘴,嘴上虽不再说话,但是仍然一脸不满。
“天道轮回,命数天定,姑娘,贫僧看你有缘,给你免费算一卦如何?”纪明瑶抬脚想走,却被一个手持念珠的和尚叫住了。
橙音谨慎的扯了扯纪明瑶的衣角,身子往明瑶身后挪了挪,显得有点害怕的样子,在她耳边喃喃细语:“小姐,咱们走吧,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八cd是骗人的。”
橙音的话尽数都落在虚无的耳里,他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不急不缓的说道:“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不过看姑娘合眼缘罢了。”
纪明瑶似乎来了兴致,转身向虚无走了过去:“不知大师如何称呼?”
“贫僧法号虚无。”
虚无缥缈,过眼云烟,纪明瑶心中默念了一句,问道:“虚无大师,如果我想测我今后的命数,可能测得?”
只见那僧人双手合十,摇了摇头:“非也,非也,所谓天机不可泄露。”
身后的橙音可不干了,又说能测命数,又说天机不可泄露,这摆明了就是骗人的。
“小姐,我看这和尚就是欺负老实人骗银子的。”
纪明瑶给你橙音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微笑着问:“大师请勿见怪,既然师傅不能替我测天命,大概我命中注定如此罢。”
听到纪明瑶长长的叹息声,虚无缓缓道:“姑娘莫急,天命不可全窥,却也能测的一二,请姑娘在纸上写下你的芳名还有生辰八字。”
米惊怡,庚辰年甲申月丙子生。
虚无平复了下自己的心情,依旧是面无表情,细细思索。看着这隽秀的字体,想来也是出自大家闺秀之手。米姓,庆都城内能养出这般清秀的姑娘只有书香世家米家了吧。
“惊者,一鸣惊人也;怡者,心悦神怡也。姑娘出身本是不凡,只不过……”说到此处,那和尚故意卖了了个关子。
虚无的停顿让橙音十分恼火,本来算命这种事,不听也就罢了,可是听都听了,那自然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但是这臭和尚,居然说话说一半,吊足了胃口,怎能令人不生气。
“你这臭和尚,爱说不说,我家小姐还不爱听了。”橙音气势汹汹的骂过去,语气十分不善。
“橙音不得无礼。”纪明瑶冲虚无赧然一笑,“大师抱歉,丫鬟不懂事。只是什么,还请大师明示。”
虚无摇摇头表示没关系:“小丫头关心则乱。只是,小姐的生辰八字与家人相克,命理相冲。小姐命中有一大劫,索性有贵人相助,但能否度过此劫,还要看小姐自己了。”
“你这秃驴,胡说八道。”小丫头听都不想听了,打断了老和尚的讲话,作势要拉小姐走。
明瑶反手拽住了橙音,问虚无:“大师,如此命数,可有解法?”
虚无摆出一副大师姿态,显得左右为难,最终还是松口:“也罢,佛家讲缘,此锦囊曾与小姐,不到万不得已,切不可打开,否则漏了天机,是要遭天谴的。”
明瑶接过锦囊,顺手递给橙音。心中不经冷笑,以为花香味就能盖过迷香的味道了吗。
她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感恩的对眼前的和尚说:“如此多谢大师了,若今后惊怡平安度劫,定当登门拜谢。”
和尚再次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姑娘虽命运多舛,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橙音担心明瑶受了打击,赶紧安慰道:“小姐,算命什么的最不可靠了,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明瑶脸色不太好,却强撑着:“走吧,进去掰了了大佛,我们就该回去了。”
明瑶就拜别了虚无,往大殿走去。同时,两人从手中拿出一根银针,紧紧攥在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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睿王府洛梨园里,尹梨落一个上午都心神不宁。
“小姐您今日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苏叶看出来梨落的异样。
梨落皱着眉,摇摇头,说不清道不明:“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莫名的不安。”
苏叶不以为意,笑着劝道:“小姐你就是一天到晚想的太多,思虑的太多,让划筝陪你在王府里逛逛吧。”
现在她哪有心思去赏花呢,不行,她现在就要出去。
“苏叶,叫涵萧进来。”
苏叶纳闷,但是看了不安的尹梨落一眼,看来主上没什么心情。于是退了出去,遣人寻了涵萧。
“小姐。”涵萧轻轻的唤了下发呆的梨落。
她回过神来,满是疲惫的说道:“涵萧,去将我那套人皮面目找出来。”过了一会,她又摇摇头,“不,给我找太后上次给我的金牌。”
涵萧一惊,主上这是怎么了?是打算白天就行动么,来不及细思就劝道:“小姐,您这是要出门吗?”
梨落漫不经心的应着,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嗯,今日不知怎么回事,总觉得今天会出事。”
涵萧好似不太赞同:“可是小姐,如今只怕出了皇上的人盯着你,三皇子也应该盯着你,现在就出王府是不是太冒险了。”
是太冒险了,可是她必须以尹梨落的身份出府。
“金牌是太后赐的,我看谁敢拦我。”
看着主上这般斩钉截铁的样子,涵萧叹了口气,就去拿人皮面具和金牌。
睿王府门口,穿着黑色锦服的王府侍卫与白衣女子大眼瞪小眼。
“太后令牌在此,你敢拦我?”
侍卫们左右为难,不让侧妃娘娘出府就是违抗太后的命令,但是让她出府就是违抗皇命啊。
“请侧妃娘娘赎罪,属下皇命在身,还请侧妃娘娘不要为难属下。”
尹梨落不禁暗暗骂了一句,这些个榆木疙瘩。
“梁侍卫,当今圣上最是孝顺,你如今违抗太后娘娘的命令,传到皇上耳里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么?”既然恐吓不行只能威胁了。
这话似乎打动了梁侍卫,他开始有些动摇了。她趁机加了一把火:“梁侍卫,公主是因为我失踪的,你让我如何安心待在王府里等消息。”
“梁头,反正放与不放都难逃责罚,不如卖侧妃娘娘一个面子吧。”旁边有侍卫竟也开始帮腔。
梁聪横了刚刚说话的手下一眼。尹梨落尽数看在眼里,示意苏叶给些银子打点。
“侧妃娘娘您这是?”
“梁侍卫,这些银子你们拿着买些酒喝。你们放心,就算皇上怪罪下来,我定然自己承担。”
几个侍卫面面相觑之后,终于放行。
才上马车不久,梨落几次三番的掀开马车的窗帘。苏叶不禁问:“主上我们这是去哪?”
“一品轩。”梨落答的干脆利落。
苏叶没有再说话,梨落问她:“苏叶,如果用两层人皮面具你有几成把握?”
“可以是可以,但是或许看起来会跟一层人皮有些区别,不过不仔细看应该看不出来。”苏叶看了看自己的主上,“小姐您是要?”
梨落点点头:“如今我只能以无言的身份救人。”
“那为何要两层?”苏叶问。
“有些话,我必须要以尹梨落的身份同瑜阳说。”要是她还活着的话,梨落想。
苏叶想到了瑜阳公主失踪的那晚,心里顿时明了:“属下一定尽力而为。”
马车并没有直接一品轩门口,而是缓慢缓慢的往刑部驶去。中途,一袭白影从马车飞出去,没有任何人察觉,马车里只剩下苏叶一个人。
一品轩,几缕阳光从窗外折射进梨花阁里,刚刚从马车里飞出的那道白影脸上却毫无血色。坐在他旁边的暮星也褪去了嬉皮笑脸的姿态,一言不发的陪白衣男子坐着。
“她,我非救不可。”白衣男子说的斩钉截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