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的情绪似乎也受到了影响,突然说:“你这属于利用四叔的情感来达成我们的生意,这对四叔公平吗?”
江明忙解释道:“我现在已经不执着于收购天扬医院了,我现在只想帮路欣阿姨看病,不是为了收购路人笑手里的股份才给她看病,不是为了利益,是为了四叔,也为了替爷爷还债。”
“那好吧!你去的时候叫上我,我要跟着,我不希望你变得跟爷爷一样,拿家里人的情感做交换来达成自己的目的。”林雪罕见地固执。
“放心吧亲爱的。”江明保证着。
去给路欣看病那天又下起了雪,风还很大,让人分不清漫天飞舞的雪是从天而降还是随风而起。
江明把车停好,林家杰和林雪看到门口雪地里站着的一个老头儿,几人都显得有些紧张。
“叔叔。”
“爷爷。”
林家杰和林雪赶紧推开车门下去,一左一右走到老人身边。
江明也紧跟着下去,他知道,眼前的老头儿就是路人笑了。
路人笑看了看林雪,又看了看江明,拿拐杖在雪地里捣了捣,面无表情地质问林家杰:“怎么来这么多人?”
林家杰赶紧陪着笑,指了指江明说:“这是我们医院最著名的医生,把脉神技堪比任何的现代医疗仪器,我想让他给欣看看。”
“如果欣儿不想让他看你们就赶紧出来。”路人笑摇着头,看向江明的眼神满满的不信任。
“我明白。”林家杰恭顺地说。
路人笑指了指院儿里的一栋楼,甩开林家杰和林雪,颤威威地走回自己的屋子。
林家杰和林雪尴尬地站在雪地里,却不敢追过去。路人笑在过往的日子里只愿意见林家的林家杰,其他林家人是一概不见的,如果不是因为路欣对林家杰有莫名的依赖,恐怕林家杰也休想进路家的门。
现在他允许江明和林雪去见路欣,自然也是对治好路欣的病抱了一丝希望。
路欣住的楼有三层,全楼各处都是巨大的玻璃,让她在屋内就能看到外面的一切,不使她有太强的幽闭感。
窗户上到处都是猫狗的贴画,就好像是一个不懂事儿的孩子贴上去的。
一个看起来比林家杰还些的妇人站在落地窗前,拼命地向林家杰挥着手,开心地蹦着、跳着,就像一个马上要得到糖果的孩子。
江明的心突然没来由地一痛,路欣本该是和陈弱一样优雅知性的,可竟然被囚禁在这栋楼里,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她的灵魂就像被禁锢在二十年前,永远都无法长大。
走进客厅,入眼所见都极致的干净整洁,就好像生活其中的人有洁癖一样。
“欣爱干净,她每天就是一遍又一遍地擦洗,这就是她的生活。”林家杰声解释着。
路欣就如一个姑娘,紧紧地挽着林家杰的胳膊,似乎生怕他突然消失一样。但她看向江明和林雪的眼神却充满了警惕,就像在看两个逃犯。
“欣不怕,让江明给你把把脉。”林家杰捏了捏路欣的手,声说。
路欣仰脸,哀求般看着林家杰,眼泪汪汪地摇着头。
“记得我们早就约定好的吗?我们要去看大海,去草原上骑马,去看神秘的布达拉宫,等你好了,我就带你去走遍世界,好吗?”林家杰用同样哀求的眼神回望着路欣。
路欣脸上的表情舒展了些,眼神里充满了向往,不敢松开了林家杰的胳膊。
江明走过去,心翼翼地捉住路欣的右手腕,微闭着双目替她把脉。
路欣的左手一直紧紧地抓着林家杰,全身微微颤抖着,她只是瞥了江明一眼,便赶紧把眼神锁定林家杰,一刻也不愿离开。
江明的眉头时而紧锁,时而又舒展开,时而做沉思状,时而又微微沉吟着点头,约莫五分钟的时间才睁开了眼。
“要不要再把左手?”林家杰问。
江明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说:“我把脉只把一只手就够了。”
“怎么样?”林家杰吞了口口水问,他的眼神里有期待,也有担忧害怕,期待是想听到“我能治”的好消息,可又害怕江明摇头说:我无能为力。
“有些麻烦,但我能治。”江明点了点头。
“真的?”林家杰的眼泪瞬间就飙了出来。
江明点头道:“她的大脑里有个血块儿,压迫了神经,她很幸运,二十年了,那个血块儿不仅没有被吸收,竟然还不断地影响她的大脑,好在还没有造成致命的影响,但这也有极大的风险,如果不尽早解决那个血块儿,她随时都会有危险。”
林家杰抹了把眼泪,问:“她对现实的恐惧,语言障碍,记忆障碍都是因为血块儿压迫了脑神经?”
江明点头。
“怎么治?要手术吗?”林家杰急问。
江明摇头道:“我来针灸,再吃些药,不需要手术。”
“那有什么风险?”林家杰作为一院之长,当然知道二十年的沉疾没有那么容易治好。
江明摇了摇头,不愿当着路欣的面说。
林雪心领神会地拉过路欣上了二楼。
“现在可以说了。”林家杰紧张地说。
江明如实道:“如果不赶紧治疗,她最多只能再活五年,如果由我来治,最好的结果是她会变得健康,和正常人一样”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
“说吧!我懂。”林家杰催促着。
“如果治疗的过程中病情恶化,她可能只能再活半年。”江明谨慎地说。
林家杰深吸一口气,仰着脸,泪水再次不听使唤地滑落。
许久,他才说:“我不能做这个决定,我要去问问路叔。”
“走吧!我跟你一起。”江明叹道。
江明跟着林家杰走出路欣的楼,他看着风雪中林家杰的背影,实在无法想象,那个以泡护士为乐趣的林家杰竟然对路欣二十年念念不忘,哪怕她变成了这个样子也依然如旧。
同时,他又对林原做的孽感到悲哀,如果林家杰当初娶了路欣,那将是多么美满的一段儿故事,可两个人的生活轨迹生生被林原改变了方向,各自走出了极为曲折的人生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