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之中,惊雷震荡,电光炸响,似乎将那天穹割裂,无尽水流,从那裂缝中倾泻而下,化作大雨滂沱。
蓬莱道宗山门,阵光涌动,护宗大阵外,一道身影,手脚戴着粗重镣铐,孤零零跪在雨中,一动不动,宛如雕像。
倏尔,那浩大的阵光,泛起丝丝涟漪,一道身影从中乍现,此人周身有华光笼罩,置身骤雨虚空,却不沾滴水,高高在上,如神明天降。
“楚胜寒,你身为本尊亲传弟子,勾结妖族狐女,残害同门,罪孽深重,而今,已长跪十日忏悔罪孽,可知罪么?”蓬莱掌教凌虚子居高临下,神色漠然而威严。
闻言,楚胜寒抬头,那眼神历经十日风吹雨淋,除却沧桑,尽是倔强。
“弟子心中无罪,便是长跪千年,又当如何?她虽非人族,却行尽人道,庇护一方黎民,总好过那些披着人皮,却行妖魔之道,残杀凡人的同门。”
凌虚子闻言,勃然大怒,“混账,人妖相恋,天地难容,残杀同门,枉顾人伦,事到如今,依旧冥顽不灵,我蓬莱道宗,乃天地正道,岂能容你?”
“天理?人伦……”
“师尊,到底是蓬莱道宗不容我,还是从那日起,你已容不下我?”楚胜寒说着,不再跪着,站起身,仰起头,眸中尽是戏谑冷笑,笑声悲怆疯狂。
此言一出,凌虚子面色一变,吼道:“住口,你这孽徒,已完全沉沦妖魔之道,无可救药,本尊这便替天行道,清理门户。”
“雷来!”像凌虚子这等强者,早已言出法随,怒喝之间,便见虚空中,五道紫色雷霆涌动,宛如龙蛇,欲要择人而噬。
此乃“五雷诛心”,一种令宗门修士谈之色变的酷刑,要以五道天雷,由头顶四肢,透入骨髓,汇聚心脏,生生将心脉碎裂,惨痛程度,远胜凌迟剔骨。
瞬间,五道天雷便呼啸而下,劈落在楚胜寒的身上,那沉重枷锁,在这恐怖的雷光之下,被熔作一滩铁水。
而楚胜寒的身躯,早已鲜血淋漓,却依旧未曾倒下,胸口位置,更是有一团白光闪烁。
见到这一幕,凌虚子的面色有些难看:“想不到,那狐妖竟不惜舍弃毕生修为,自断一尾,妄图为你续命,那又如何?身为无心之人,你活不过三日,罢了,你便用这最后的时光,去忏悔平生罪恶!”
凌虚子说着,挥出一道灵光,封住楚胜寒的口舌,随后消失在虚空之中。
凌虚子口中的狐妖,正是楚胜寒挚爱之人,青丘狐族苏傲雪,这一族的始祖,是远古九尾妖狐,随着道行增长,便会生出一尾,狐尾便是性命与修为所在,苏傲雪只是修出第二尾。
当日,楚胜寒与苏傲雪遭到妖族与蓬莱道宗的追捕,走投无路之际,苏傲雪毅然挥剑,斩断自己的狐尾,打入楚胜寒体内,一身道行尽毁,打回原形,被妖族带走。
看着胸前那一道柔和的光,楚胜寒再度想起她来,泪水夺眶而出……
“这偌大的天地,竟无你我二人容身之地……”
“胜寒哥哥,雪儿再也不能陪你仗剑天涯了,这条尾巴,便是雪儿留给你最后的温柔,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那嘴角泣血,眼角带泪的凄美,再度浮现在眼前,一如初见时的模样,可她的身躯,却从虚空坠落。
只可惜,此时的楚胜寒,已然身受五雷诛心,是无心之人,连痛的权利都没有了。
他如行尸走肉,一步步走下山门,没有了心,连昔日的回忆,也无处盛放,成了天底下最颓废之人。
“师兄,我自小便爱慕你,十二年来,从未变过,可你宁可去喜欢一头狐狸精,宁可去死,也不愿和我在一起,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这对我公平么?”
漫天雨幕之中,一道绿色的声音出现,挡在楚胜寒身前,任凭雨水冲打在脸上,也洗不去那一脸狰狞与扭曲。
“青漪,对不起,感情之事,不可强求,我从来只想如兄长一般呵护你,却反倒伤了你……”楚胜寒口舌被封,无法说话,只能心中默念,一脸愧疚的看着自己的师妹。
“师兄,你回答我……”
“楚胜寒,你为什么不说话……”青萝一阵撕打,见楚胜寒闭口不言,又见楚胜寒胸口闪烁的白光,一时间,心中升起无尽怨恨。
“你与那妖女总有说不尽的话,对我却如此吝啬,楚胜寒,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么?”
下一刻,青漪的眼底,生出无尽怨毒之色,屈指成爪,掏进楚胜寒的胸口,将那一团白光,生生捏碎。
那一刻,楚胜寒眼中的最后一道光湮灭了,骤雨从虚空落下,砸在他的身上,砸得青石山木作响,青漪心声悔意,抱着楚他的身体放声痛哭,但楚胜寒的世界,已彻底寂静。
无人发现,有一道古铜色的光,从楚胜寒的丹田溢出,遁入虚空雨幕之中……
三日后,晴空如洗,青云宗外门,一间小破屋内,少年苍白的脸上,逐渐有了血色,紧接着,双目顿开。
“我是死了吗?看这光景,想不到我死后,竟然下了地狱”少年刚要翻身,忽然觉得头疼欲裂,脑海之中,突然多了许多陌生记忆。
足足半晌之后,他喘着粗气,一脸不可思议:“这算是传中说的借尸还魂么?我竟然重生了!”
“这身体原来的主人,是个十六岁的少年,也叫楚胜寒,是青云宗的外门弟子,因为一个女人,与旁人赌斗,被人用摧心掌,震伤心脉,一命呜呼了。”
“你的身体,我的魂,你我俱是楚胜寒,从此不分你我,这仇,我自当替你接下!”
楚胜寒说着,从塌上跳下,如同往日一般,虎躯一震,只听咯嘣一声,他便捂着腰,一脸痛苦。
“就这么一下,便闪了腰?幸亏那女的你没追到手,不然,天天闪腰……”
楚胜寒有些难以置信,仔细检查一番,才发现,这身躯也不能说不强,简直差到一塌糊涂,而且,严重肾虚。
他瞥了一眼床头的春宫图册,苦笑摇头:“看来,修炼之事,一刻耽误不得,修道的男人,竟然肾虚,简直奇耻大辱!”
“但修炼功法,从何而来?我以一命,抵凌虚子传道之恩,又以一命,还青漪十年深情,从此,与蓬莱道宗,情分尽断,今生也不修蓬莱功法,但等闲功法,又不足以……壮阳补肾……”
就在楚胜寒思量之时,他的胸口,竟然传来一阵异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