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郝湄醒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看040昨晚的录像。
结果跟前几天一模一样,除了一个模糊的黑色人影,连眼睛鼻子有没有都看不清。
真是蠢,居然想要跟040讨论分析问题。
不怪它不怪它。
郝湄对那个总是半夜出现的人十分在意,直觉告诉他,那个人一定是这次任务的一个关键。可惜陈平这副身体,在这个修仙世界里就是蝼蚁一般的存在,稍稍有点修为的修士,都能对他为所欲为,他毫无反抗的能力。那个人究竟如何悄无声息地出现的呢?
唉,辣鸡系统,夜视功能居然是坏的。
郝湄想了一天也没想出什么结果,只能老老实实地干活、干活……
傍晚的时候,郝湄好不容易把药田的工作结束,刚刚回到自己的小破屋正准备休息,屋门忽然就被推开了,一群身着深绿色服饰的高级杂役乌央乌央地闯了进来,不由分说架起郝湄,把他拖了出去。
“你们……你们要带我去哪儿?!”
“我,我的帽子,求你们,让我戴上帽子……”
“跪下!”
郝湄被架着拖了一路,猛地被掼到冰凉的地板上,磕得膝盖生疼。
“这是?”
“陈平!”
忽然一道厉声,惊得陈平连用袖子遮住脸都忘了,直直地看去。
高高的大殿之上坐着的,一个是琼华宗总管事江轻客,也是当年将陈平带入琼华宗的人。另一个是明霞仙子第六峰的大管事,韩元征。
此时,韩元征正对他怒目而视。江轻客站在一旁,面无表情。
二人头上,是大大的“戒律堂”三字。
韩元征皱着眉看着殿中跪着的人,一张脸青青紫紫,丑陋非常。
他嫌恶地开口问道:“你就是陈平?”
“小人,正,正是。”陈平低下头不敢再看,弱弱地答道。
“你今天,可是在药田当差?”
陈平不明所以:“是。”
“可有进入望龙园?”
“有,但是……”
“大胆陈平!竟敢监守自盗,还不速速将风炎绮罗交出来!”
“什,什么?”
陈平猛地抬头,韩元征目光如刀,死死地盯着他。
“我,我没有……”
陈平瑟缩着,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在眼眶里打转。他无措地四下寻找着,终于见到殿门外站着的管事钱保和一众外门的末等杂役。
陈平的眼中迸发出希望的光亮,他急忙向韩元征磕头道:“我,我今天是进入了望龙园,但是,是管事大人让我进去,帮他寻找他遗落的一个锦囊,并未靠近过风炎绮罗。殿外那些杂役都可以作证的,他们都听到的。请……请大管事明察。”
“风炎绮罗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品仙草,也是炼制固婴丹最重要的一味材料。明霞仙子自从得了一株之后便种在望龙园中,由药田的药农们负责照料。这么巧,今天你们这些杂役去打扫药田,风炎绮罗就被人挖走了!你说他们能为你作证?那你就听听他们怎么说。”
钱保等人走了进来,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向江、韩二人行过礼后便一言不发,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陈平一眼。
“钱保,你有让陈平进望龙园吗?”
“回大管事,绝对没有。望龙园里有风炎绮罗,是整个琼华宗都知道的事,我们这种小杂役怎么可能进去呢。不信,可以问他们。”
“是的是的。”
一众杂役都附和到,纷纷表示绝对没有进过望龙园,钱保也没有吩咐过陈平去寻什么锦囊。
“你们……你们……”
陈平似是不敢相信,颤抖着手指着那群人,满脸震惊。
“陈平,你还有何话说?赶紧把风炎绮罗交出来,还能从轻处罚,否则……”
“我没有!”
陈平忽然高声打断韩元征的话,一向唯唯诺诺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倔强。
“我没有偷。”
“嘴硬!来人,给我行刑,直到他招为止!”
“等等!”
韩元征一愣,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语的江轻客走上前来,漠然道:“事情还有待调查,仅凭那几个杂役的一面之词,并不能认定,就是陈平偷了风炎绮罗。我看,不如暂时把陈平收押,待戒律堂调查清楚……”
“还有什么好调查的!”韩元征冷哼一声,“仙农们证明风炎绮罗是被人偷偷挖走,那个时间只有这几个杂役在望龙园附近。他们异口同声证明只有陈平进入过望龙园,杂役们定期都会过去打扫药园,是以陈平偷药时并未触发禁制。”
“可是,并没有人亲眼看见……”
“江总管,明霞仙子刚刚结婴,就等风炎绮罗七日之后成熟便可炼制固婴丹,若是让她知道被偷了,我们谁能担待得起……”韩元征皮笑肉不笑,“听说这陈平,还是你亲自带回来的,莫不是你跟他有什么,故意保他?”
“哼!”江轻客见他咄咄逼人,气上心头,一甩袖子,不再说话了。
“来人,他是个凡人,就按凡人的办法,打!”
“是!”
几个大力的高等杂役上来将陈平就地按住,一寸多厚的铁木板子重重地打了下去。
“啊——”
可怜的040感动地热泪盈眶,如果它有的话……
被人冤枉偷东西的感觉……
郝湄曾经在孤儿院的时候,遭受太多次。
没人相信他,每个人都用异样的厌恶的眼光看着他,就算是温和的老师,也只是劝道“拿出来就不怪你”,可是……他真的没有偷过,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后来的郝湄,凭着自己的努力考上大学,找到工作,爱上莫少雍。
他还记得,莫少雍第一次听他讲童年孤儿院的往事时,曾握着他的手说过:
“有我在,绝不会再有人这样伤害你。”
可是,少雍,你现在在哪里呢?
殿中很安静,只有铁木板重重拍在皮肉上的声音。
第一下,陈平便浮起了一层冷汗。
第二下,腰臀便渗出血来。
第三下,陈平咬紧了拳头,只发出轻轻的呜咽。
第四下……
第五下……
“陈平,你还不招?”韩元征怒目。
“我……”陈平艰难地缓缓抬起头来,原本青紫肿胀的脸,此刻竟然发白,连嘴唇都失了血色。
他已经没多少力气,目光却仍旧坚定:“我……没有……偷……”
“继续。”
“住手!”
一个清秀的少年快步跑进了大殿,正是齐浩川。
韩元征问道:“齐师弟?你来做什么?”
眼前的韩元征是明霞仙子座下的三弟子,同时还是第六峰的大管事,连江轻客都要给他几分薄面。而他只是第三峰熙华仙君的小徒弟,此外并无实权,见到韩元征还得规规矩矩地叫一声“师兄”。
齐浩川看着陈平被打得血肉模糊的样子,一想到他身体本来就弱,心疼极了。真想直接把他带走。
但是他不能。
于是齐浩川只能勉强控制自己的情绪,向韩元征开口:“陈平,是我的朋友。我相信他……”
“齐师弟,”韩元征打断他的话,“抓他,我们是有人证的。”
“我……”
齐浩川气极,这韩元征摆明了是怕风炎绮罗被偷的事惹怒明霞仙子,才非要找个替死鬼。整个琼华宗,怕也找不出第二个像陈平这样没有家世,没有本事,连样貌都没有的合适人选了。
正当齐浩川不知如何回答时,陈平挣扎着撑起身子,一字一句说道:“小人,小人请求看一眼回溯灵光镜。”
江轻客一听,眉头皱了起来。
韩元征却笑了,嘲笑陈平的不自量力:“你知道回溯灵光镜开启一次要用多少灵石,又要用多强的灵力吗?岂是你这种人配用的?”
陈平像是没有听懂,仍是那一句话:“小人请求看一眼回溯灵光镜。”
陈平衣服上已经满是大片大片殷红的血色,还被几个杂役按着,无法起身。他第一次不再在意自己丑陋的容貌,而是努力抬起自己的头,一一看过大殿中所有的人。
“小人请求看一眼回溯灵光镜。”
殿中已经开始小声的议论,韩元征脸色变幻,怒极:“你——”
“让他看——”
一道冷冽的声音破空而来,带着森然剑气,顿时让殿中所有人心中一震。
须臾,一个高大的人影出现在大殿之内。
一身如雪纯白,肤色却像是跟衣服一个颜色似的,白皙至极。俊雅的五官像是画出来一般,连瞳色也是浅浅的褐色。
来人神色淡漠,眉目间似是凝着冰雪,周身流转着纯净的剑意。俊美至极,冷漠至极,凌厉至极。
所有人都低下头去,规规矩矩地向他行了一个大礼,恭敬道:“迟长老。”
竟是琼华宗长老,目前整个修仙界最年轻的化神期大能,剑修迟策。
郝湄没有被在场人的反应吓到,他看着迟策的脸,完全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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