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列的人是国子监祭酒张钟。
张钟说道“诸位大人,其实城北还有处风景优美的小山,不知大家有没有去过?”
顺着这条思路,好多人都在脑子里回想,胡不为同样也在回忆,一时间喧闹的朝堂上出现了难得安宁。
老实说,城外胡不为去过的地方极少,他在脑子里翻来覆去想,也仅仅记得好像听说过有那么个地方。
至于什么风景优美之类的那一定是不可能的,不然自己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胡不为再看向张钟,就见他酝酿了一下感情,像是朗诵似的说:“那地方山虽然不高,但怪石嶙峋,谷壑尤美。水虽不宽,但也能听清泉鸣响。”
富弼一听,立马乐了,虽然他没去过张钟所说的地方,但他知道张钟这是用了春秋笔法,把坏事说成好事,把烂地方说成好地方,是来忽悠胡不为的。
心说:张钟这人很不错,这块地方送给胡不为绝对合适。谁让他是个不学无术的小混混呢,满朝官员大概只有你听不懂,不骗你骗谁?
随后张钟又摇头晃脑的说道:那地方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山上有野果遍地,绿树成荫,是一处难得的好地方。
他还态度坚决的建议,将马军营连同这座小山一并赏赐给胡不为,这样既不用花一文钱一粒粮,还能让胡不为这小子吃个闷亏。
韩琦上前一步问:“张大人说的莫非是前朝柴世宗时期的御果园?”
御果园?
胡不为想起来了,城北是有那么个地方,几年前自己还跟着一群小混混去玩过,那还是块已经废弃多年的荒地。
“正是那处,据说山上种有苹果;葡萄,山楂等,都是御供的果子。”张钟是在回答韩琦,眼睛却盯着胡不为。
这么一提醒,胡不为记忆更清楚了,哪里满山满谷都是野葡萄,心里不由的一动。暗道:欲想取之;必先拒之,在这帮老狐狸的眼皮子底下必须要耍点手段。
韩琦演戏似的问道:“既然是御用的果园,味道应该是极好的,就是不知道面积多少?”
富弼额要走上舞台:去查查不就知道了吗。
片刻,有小吏过来回复,那地方是两山夹一沟的地形,面积有三千五百亩,现属于祥符县管辖。
“在添上这一块怎么样,两块地方加起来能有七八千亩了,也就是你才有这样的优待”富弼貌似忠厚的说。
“嘶”朝堂上一阵惊讶。在京城附近一亩地价值近十两,现在胡不为凭空多出三千五百亩果园,那也是一笔价值很大的赏赐。
何况每年还有上好的水果乐意出售,那又是一笔外快。好些官员心里还羡慕不已,暗骂胡不为走了狗屎运。
胡不为问那小吏:“现在山上还有果子吗?”
韩琦抢在小吏的前边警告了一句:据实说!
胡不为心里暗暗冷笑,你这那是让人据实说,分明是让人朝好的方面说嘛。
“有。山上一直有葡萄,苹果。”小吏“老老实实”的回答。
包拯劝告说;胡不为适可而止吧,莫要让皇帝为难。
赵宗麒更是指着胡不为:莫要贪得无厌。
胡不为呵呵一声冷笑,“张大人,既然您说城南的御果园风景如此优美,我怎么从来没听说有人到那边游玩?”
“额,大概是路太远了吧。”
“从北门出去十五里这也叫远?”
“好好,张大人的嘴上功夫真是一流,那我就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替您解释解释刚才的意思。”
张钟依然嘴硬,“请说。”
胡不为傲然说道:您说的怪石嶙峋,意思就是指这座山是石头山,或者至少也是烂石山一类,是不能用来种地的。还有什么清泉鸣响,那不过是有几条小溪罢了。
“哪还有满山的果子呢,据说还都是上好的品种”赵丛郁好像“智商陡降”上来问话。
走到赵丛郁的面前,胡不为问:“近百年没人打理过的果园,那还叫果园吗,出产的果子还能入口吗,还能卖钱吗?”
赵丛郁想想:哎;是呀,已经被抛弃上百年的果园,还能成为果园吗?没人精心打理的果园,出产的果子估计也肯定是很酸的,要是这样说的话,这个果园根本没有丁点价值。
还要来干嘛?
“哪还有什么风花雪月呢,听上去挺美的”赵丛郁继续装傻。
“哈哈哈”胡不为笑道:那是文人想出来的浪漫,在我这等现实的人眼里根本一文不值!
“你你,你胡说”张钟急了。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是吧?”胡不为再次对着赵丛郁说:月亮挂在天上,谁家都能看见,凉风冬雪也不会只落在我一家。
嗯;还有个春有百花嘛,这玩意只要我在家里的院子里种上几盆花花草草的,也能看得到,感觉得到鸟语花香。
和赵丛郁站在一排的曹佾等人都做恍然状:原来张祭酒是在忽悠人呐,
“骗死人不偿命,大概说的就是张祭酒了”兴安候李彤冷冷的说。“你大概是看到胡不为是个孤儿,好欺负是吧?”
张钟理屈词穷,一张老脸涨的通红,连连摆手说“没有,没有的事。”
胡不为左右看看,每一个人上来劝说,心里暗暗自责,刚才是不是装的太过了,白来的一块宝地可不能这么丢了。
刚才还有不少人在劝说,现在怎么没了,快呀:快点来人劝我呀,你们一劝我我立马答应。
蔡襄看到胡不为的眼睛一直盯着他,心里就有些发毛,他真的怕胡不为犯浑,会用大锤砸了他家的大门。
他艰难的走到胡不为面前:“朝廷艰难,你就体谅体谅手下这两块地方算了,以后你要是再立功劳,朝廷一定厚赏。”
“额,另外我再给你免税如何?”蔡襄回忆了一下说:“你家的酒楼,书局,花生米作坊,城西的庄子,再加上现在的两处全部免税。”
“免税的事上回你好像已经说过了。”
看到胡不为有心动的吉祥,富弼立马跟进:“这回我写在圣旨,立成规矩,只要你活着就永世免税。”
胡不为做勉为其难状:“好吧,为了不让陛下为难,我认了。”
济阳郡王曹佾:“胡不为,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不用了,我刚才之所以刚才和富丞相争论了一小会,就是要让诸位老大人都知道,我胡某人是在为国分忧,是吃亏滴。”
一场艰难的“骗局”终于成功,富弼顿觉一身轻松。他还有兴趣和胡不为聊上两句“你怕啥,我们又不是吃人的大虫。”
胡不为笑道,我怕了你们这些能把死人说活的嘴,一不小心就上了你们的当了,更怕不知道那天,就被人从背后下刀子。
富弼老脸一红,“绝无此事。”
蔡襄韩琦也附和说,是呀是呀,令人敬仰。“好了,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回家候候旨吧。”
胡不为根本不为所动,笑称:韩枢密,你糊涂了我还没糊涂,五千两银子的事你们还没给我个说法呢。这笔钱就是放在大宋最富庶的汴梁城,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俗,太俗了,怎么一脑门子都是钱,你能不能有点节操?”赵宗麒深恶痛绝“要视金钱如粪土。”
胡不为心说,这二货说的什么话啊,谁还回嫌弃钱多?再说了;我这也有事正当合理的收取货款,有没多要一分,我还把利息都给去了呢。
“郡王也,你这话要是在菜市场上说,一定会被人当成傻子。”
“为何?”
“视金钱如粪土的,说这些话的人,都是家里有几辈子花不完的钱才有资格说的,菜市场都是些锱铢必较的升斗小民,他们是这样的人嘛?”
“额”赵宗麒无语了。
“蔡大人,欠债还钱那是天经地义,难道朝廷还会为了区区五千两而失信于民吗?”说话的是站在队尾的苏轼。
他可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刚才谈论的是朝廷的封赏,是多失少他都不能胡乱言语,但是现在谈论的是欠债的事,那他就能帮上忙了。
“对,正该如此”苏辙也站了出来。
胡不为心里暗暗高兴,心说:这不愧是我用大鱼大肉喂饱了的。富弼;韩琦现在开始我也有帮手了,看你们怎么办。
赵丛郁朝蔡襄瞪了一眼,重重的冷哼了一声,以示自己的愤慨。
李彤直接就开骂了;“欺负人家小孩子算什么本事,谁要是敢欠我的银子,我当场扇他。”
可怜蔡襄被臊的满脸通红,头都埋到胸口了,一声也不敢言语。
“有事说事,莫要动武”富弼当起了和事老。
胡不为突然走到包拯的面前,质问:“包大人,我要是为此事去开封府告状,你是接还是不接?”
朝堂上又是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这话说的太歹毒了,太阴险了,直接就打中了富弼等人的软肋。
对呀,你老包不是一直号铁面无私,这回朝廷欠人银子的案子,你敢接吗?
“额,这个。。。。。。”包拯也为难了。
接了;就必须要朝廷交付银子,这样朝廷的体面有亏。要是不接的话,朝廷的体面更是荡然无存,满朝文武都成了世人的笑柄。
陈正官大声喝道:“包拯,你当着满朝衮衮诸公给个实话,不然我今天就要弹劾你!”
此时的陈正官浑身撒发这正义的力量,令人不敢小视。
富弼一看形势不对,在说下去包拯是一定会接受这个案子的,与其被判定交钱,还不如现在就付。“给给,我马上就写条子。”
胡不为接了条子晃了晃,对着众人笑道:“牵着不走,打着倒走,这不是犯贱吗。”
富弼气的倒仰:“额,你当我们都是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