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河码头,今天是邹雪夜出发去扬州的日子。扬州的大海船已经完工,他要跟着他的掌柜一起去接受,随后大海船即将直奔广州。
秋风萧瑟,胡不为道道了声“一路顺风”,便把一个沉甸甸的包裹交给邹雪夜。
包裹里有银两和一张纸。纸上写的是汴梁城内豪富们最喜欢的象牙,犀牛角,玳瑁,红珊瑚,珍珠之类奢侈品的价格。
这是张玄智极力提议的,目的吗自然是让邹雪夜看到有利可图的时候,能买些回来赚取差价,
希望能锻炼一下邹雪夜的能力。
望着汴河上见见远去的大船,胡不为转身又去了瓷器街上的官书局,顺便再给帮了他大忙的高唯风道个谢。
高唯风这个人,年纪约三十出头,长得人高马大一把漆黑的胡须看上去挺威严的。
据赵世将介绍,他家是京西鲁山县的世家。从柴世宗时代就已经开始豪了,到现在已经豪了又一百多年。
家里主要是靠烧瓷卖瓷为主,此外田产商铺也有不少。
瓷器街,鲁山号瓷器店的后院,店主高唯风和胡不为相对而坐两杯清茶香气四溢。
一番感谢的话说过之后,胡不为从怀里掏出一叠纸张,说他家的装修即将完工,想在鲁山号订购高档瓷器。
这种生意高唯风经常接,大宅门喜欢龙凤图案,这样能显示他们的富贵,大酒楼喜欢吉祥图案,顺便还要把他们家的字号刻上,能起到广告的作用。
看到胡不为递来的纸片,高唯风自然也知道那就是图纸。图纸越厚,就意味着生意越大赚头越多,他越是喜欢。
图纸是胡不为请苏轼画的,高唯风只看了第一张,立马就引起了他的兴趣。这是个椭圆形的大盘子,盘子中间是一片空白,四周画着缠枝花纹。
第二第三张都是圆形的盘子,盘子的尺寸不一,深浅也有两种,后边还有个口部外撇的四方形的大碗。
高唯风接手家族流传下来的瓷器店多年,也算是这一行里的老手,可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器形。
“胡掌柜,请恕我愚昧,您能不能说说这些盘子碗的用处?”
胡不为介绍说,这只鸭蛋形的大盘子是盛鱼的,红烧清蒸都可以。所以这个盘子的花卉都画在四周。
高唯风轻拍额头说,要是把图画画在中间,被鱼给盖住了,花了也是白画。
“对”胡不为继续说道,这些个盘子都是盛放炒菜的。
“那为啥还有深浅之分呢?”
胡不为:炒菜有的会有汤汁,所以要用深一点的盘子,不然汤汁要流出来,反之;则用浅盘子,还有像酱牛肉之类的卤菜,也可以用浅盘子。
“哦,我明白了”高唯风继续往后边翻看,越往后看,他越是惊奇,大脑也飞速转动起来。
他又抽出一张切去四个角的方盘说,这种盘子真好看,小胡掌柜的奇思妙想真是令人惊叹呐。
“胡掌柜想要定制多少套?”
“十套。”
“据说您家楼上只准备开两桌,用不了那么多吧?”
胡不为说两套自用,两套备用,剩下的六套要送到新兴侯府,济阳郡王府,兴安候府等几家。
还要送到豪富之家啊,高唯风越发坚定了刚才的想法。
他正色说:“我有个小小的请求,您这十套瓷器我们免费提供,只希望胡掌柜能把这套图纸送给我们鲁山号,您放心,从今往后胡记的所有瓷器都有我们免费提供。”
他想的是,要是有了胡不为的示范,以及顶级富贵人家的使用,后边的生意还会差吗?
高唯风心里忐忑,眼睛紧盯着胡不为的脸色,生怕他不答应,这一票大赚头立马就没了。
“没问题”胡不为又不想在瓷器山赚钱,所以对高唯风的请求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再说鲁山记还在花生米这事上帮了他大忙,既然高唯风看中,送他就当是还了他的人情。
再说了,现在这年头也没专利法,只要高家的鲁山记开始卖,有心人只要花点银子买一套回去,照着式样马上就能仿照赚钱。
随后就是预定明年花生米芝麻的事情,这种小事高唯风自然是满口子的答应。这些不起眼的农产品卖给谁不是卖啊,卖给胡不为还能讨个人情。
今天,不就是应验了吗,还能赚个大便宜?
“高兄,鲁山县的文风如何?”胡不为这是在为即将出版的《龙门点评》打埋伏。
高唯风说,鲁山属于京西,处于洛阳和汴梁之间,不但本县的文风昌盛,附近几个县读书人也很多,家家都勒紧了裤腰带,想出个状元好光耀门庭。
“那么我的官书局里要出一套提高科举成功率的辅导书,兄台能不能帮着分销一点?”
“真的假的?”
胡不为点点头开始忽悠,这本套书的文章全部都来自本次廷试的试卷,点评全部都是朝廷重臣。
“都有谁?”高唯风伸长了脖子问。
有富弼,包拯,韩琦,蔡襄都有点评,最主要的是皇上还亲笔为这套书做了序。我用了最好的纸张,油墨,可以说倾尽了全力。
高唯风笑道,你已经勾起了我的兴趣,不过在商言商,能不能让我亲眼看看?
胡不为心里暗暗称赞,这才是商人的本色,不冲动不莽撞。“我写个条子,你让店里的伙计去官书局取一套过来验看,保管你也兴趣大增。”
胡不为的官书局就在鲁山记的斜对面,几分钟时间,鲁山记的伙计就捧着一套书进来了。
高唯风看了一眼书套,这是一套锦缎包装的精装本。打开书函,首先看到的是蓝色的封面,一张竖排的白纸上,用双方框围住《龙门点评》四个字。
书名的下手还有两个黄豆大的小子,上书“御笔。”
高唯风像是触电似的马上起立,朝着书本拱手作揖:“御笔啊,不得了!”
随后才再次坐下,翻了翻书本,一共有六册。“这套书卖多少银子?”
“一两半。”
“陛下作序,宰相点评,这价格不贵。”
和胡不为告了声得罪,高唯风拿起第一册开始翻看起来。扉页就是皇帝的题诗,第二页是官书局的通告,上书“御笔作序,翻刻必究。”
翻刻就是后市的盗版,胡不为i早就料到这一招,借用御笔这张虎皮来威吓一下,尽量减少些损失。
高唯风这一看,就陷进去了。。。。。。
等他在一册书看完,边上的胡不为已经不见了踪影,他唤来伙计问,小胡掌柜啥时候走的?你们怎么不提醒我一声,这样太失礼。
伙计告诉说,掌柜的你也不看看这都啥时候,胡掌柜早走了。
啥时候?
高唯风抬头看看天色,太阳已经西倾,惊叫“真该死,我都看了有一个多时辰了?”
立马想到这套太棒了,自己不想科举的人都能看得入迷,那些想要致力于科举的人可想而知,一定胡为之疯狂的。
回屋里再次看到这套书,高唯风心里不由得细细回想胡不为这个人。
他才十七岁,做冰激凌生意兴隆,做菜也是名满京城,还得到皇帝的赏识,和京城最顶级的公子打成一团。
做生意厉害也就罢了,他还会作词,也出人意料的得到所有人的赞赏。
现在他接手多年亏本的官书局,一出手同样不同凡响,能让皇帝作序,那是多大的面子啊。可见胡不为这家伙在陛下面前有多吃香。
再想想自己,学做生意的工龄也比胡不为的年龄长,可一直以来都是半死不活的毫无长进。
高唯风不禁苦笑,真是能人所不能,看来很有必要和这位小胡掌柜拉近关系,也在老家开一家书铺。
他吃肉我只要喝点汤,说不定就能发家致富!
想到这,高唯风去后院的银库取了两锭五十两的元宝包好了,对伙计说:“走,咱们到对门的官书局去下订单。”
再说胡不为,他出了鲁山记,拿了两套《龙门点评》就去了皇宫,他想给赵祯和富弼看看,也让他们明白自己没有胡来,好让富弼继续下一套书的点评。
在皇帝和富弼处,这套书都得到了一直的好评,富弼也答应继续给与点评。胡不为顺便提了一句:“富相,今天早上花生米已经交割,这货款可以结了吧?”
“没问题,你去找蔡大人,银子的事归他管。”
转了几个圈,问了几个人,胡不为才找到蔡襄的公事房。
一见面,蔡襄就极力夸赞胡不为上回做的《鹊桥仙》非常好,还说是这今天他看到的最好的词。
寒暄了没几句,胡不为刚要想说银子的事,忽然看到一个书办急匆匆跑过来报告说,“南阳府大水,陛下急招。”
蔡襄痛苦的哀嚎;“老天爷,你这是要把我逼死啊。”
转头对胡不为说,银子的事暂时先放放吧,明年再说了。
胡不为心里郁闷的要死,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心里暗骂那个跑来报信的书办,你他么晚五分钟来多好,这样我的货款到手,还不影响你的差事。
他可知道这话说不出口,救灾那是大事,也是大义,这时候他哪敢伸手要钱。
这是五千两银子,可不是五十两,老子我也下了血本啊,你就这么赖账了?
浑浑噩噩的往家里走,心说“哥命苦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