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一回事。”
从旅馆背了满满一包木柴回来的莫云难以置信地问道。
在他走时还安静温馨的公寓,现在已经变得破败混乱。
屋内倾倒的炉火,地上的弹壳,劈成两半的房门……这一切无不诉说着昨夜在这儿发生的战斗是多么惨烈。
被问到的帕列夫一瘸一拐的艰难地走到莫云身前,抓着他的肩膀,含泪哽咽道:“去……去看看艾丽卡吧,她……她伤的比较重。”
咬紧牙关,莫云也没有多问,只是先确认了下帕列夫的伤势,幸好只是被流弹擦伤了右腿。
朝帕列夫点点头,他转身推开了艾丽卡的屋子。
进门就是一股混杂着血腥的劣质草药味,只见往日活泼的艾丽卡躺在床上,脸色白得像纸一般,胸膛轻微的起伏着,艰难地呼吸每一口空气。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床边蹲下身来,莫云以一种平静的可怕的语气询问着一旁的马林。
被问到的马林打了一个冷颤,哆哆嗦嗦的叙述着昨晚的事情。
在莫云外出一个小时,也就是他到达旅馆的时候,四个蒙面人突然破门而入,袭击了公寓中的四人,当晚是帕列夫守夜,他在第一时间进行了预警,并用手枪打伤了对方一人,而对方也打中了从卧室里跑出来的艾丽卡,最后更是将四人压制到了安东尼的房间,关键时刻还是艾丽卡拿出了手雷来,扬言要同归于尽,才将对方吓跑了。
“……不过对方最后也把食物都拿走了,现在公寓里应该已经不剩什么东西了。”马林消沉道。
莫云静静的听完前半段话,再结合罗曼对自己说过的,就已经知道袭击者是谁了。
没想到仅仅一晚,他们就能找到这里,而且一开始打着要人命的算盘,战争中的人命在他们眼里就这么廉价吗?
克制住心中的躁动,莫云低声道:“安东尼呢?他还好吧。”
“嗯,他很好,昨晚是我在照顾他,只是受了一点惊吓,没什么大碍。”马林说道。
看了马林一眼,莫云不屑于说破他这种变相逃跑的行为,当务之急是如何救治重伤的艾丽卡。
退出屋子,莫云翻出地图,找到医院的位置,虽然距离公寓十分远,而且也不能保证那里有医生,可关键时刻,也顾不上这么多了,实在不行,就去问问罗曼,看看他有什么办法。
“我出去一趟。”
收起地图,顾不上合眼的莫云清空背包,对着蹲在地上的帕列夫说道。
说完头也不回的向医院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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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疾跑,纵使修炼有成的莫云也感到气喘,但他还是要跑,自己每快一分,艾丽卡说不定就能多一分希望。
冰冷的空气灌进肺里后,仿佛又从某个窟窿中溜走,没有留下一点氧气,这让莫云的呼吸越发急促,急促到肺因为与空气摩擦而产生一种火辣辣的感觉,像是要燃烧一般。
迄今为止,他已经遇到不止一波武装份子。但对方可能感觉他身上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故而都无视了他,也正因为如此,他的路途才能如此顺遂。
足足狂奔了半个小时,莫云总算跑到了医院门口,谢天谢地,医院的大门还开着,看来还没有停止运作。
顾不上喘口气,莫云冲进医院,随手抓住一个护士,上气不接下气道:“我……我的……我的朋友……她受伤了,救……救……救救她。”
“那个,您先喘口气,我先带您去见波克医生吧。”护士扶着莫云道。
“谢……谢谢。”
手脚并用地跟随护士爬到二楼,见到护士所说的有些微胖的波克医生,莫云急切道:
“医生,救救我的朋友吧,她中枪了。”
“你的朋友在哪儿呢?”波克医生推了下眼镜,冷静道。
“她伤的很重,没法独自走过来,我想请您出诊,求您了。”莫云恳求道。
“很遗憾,朋友,这是不行的。”波克医生叹了口气道,“整个医院有数十个伤员需要我照看,我不能因为一个人而外出犯险,你懂我的意思吗?”
“可……”
“我知道你的意思。”抬手止住莫云的话,波克医生无奈道,“再说根据你说的情况,医院的药品也根本不够用,而且就算我过去,也没有实施治疗的手段。所以,我很抱歉,朋友。”
“那……那就是没救了?”莫云有些无法接受道。
轻叹一口气,波克医生转身返回药品柜,从里面拿出一支针剂,交到莫云手上。
“这是一支20mg的吗啡注射液,希望它能让你的朋友好过一些,我很抱歉……”
攥着手中的针剂,莫云急促的呼吸两下,道了声谢,而后艰难的移动脚步,一步步走出了医院的大门。
阳光打在他的脸上,却让他感觉更加寒冷,其实从见到艾丽卡伤口的那一刻起,莫云就知道希望不大,但他还是想试一下,为她求一个机会……可惜,现实是如此的残酷。
还是全力的奔跑,还是撕心裂肺的疼痛,不过不同于去医院时大脑的一片空白,现在的他又开始思索那个老问题,这儿……真的是虚幻的吗?
莫云发现自从来到这个梦境,自己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可能是这边的世界更贴合现实,里面人物的死亡更能让自己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以至于自从杀死那个倒霉的士兵后,自己就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
就像今天的艾丽卡,往日的自己是绝对不会因为一个梦境中人物的生死做出冲动的行为,但如今自己的却做了,不是为了完成任务,而是基于相处十几天友情的认同感,这种友情在战火的酝酿下甚至比现实更加强烈,可以让刚决定按照现实中自己思维模式行动的莫云孤身犯险。
如果这儿真是虚幻,如果这些感情都是模拟,那莫云不得不佩服造就这个梦境的东西,因为它真的创造了一个了不起的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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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房门,呼吸着混杂着血腥的一种名为现实的空气,莫云从空想中解脱了出来。
躲避过帕列夫希冀的眼神,莫云一步一顿的走到艾丽卡床边,尽量压抑住音调,平淡道:“艾丽卡,要吃午饭了,你想要吃点什么?看在你受了点小伤的份上,我就尽量满足你吧。”
半昏迷的艾丽卡闻言睁开双眼,露出一个牵强的微笑,蠕动了两下喉咙,嘶哑道:“给我……来份炖……炖牛肉吧,你做的……做的特别好吃。”
“好嘞,你等着啊。”
莫云微微一笑,笑完直接将陪在艾丽卡身边的马林拖出了房门。
“牛肉罐头,你还有吧。”
轻轻关上房门,莫云转过头来,语气阴沉的对着马林说道。
“那儿……那儿还有啊,昨夜都被抢……抢光……”
“啪!”
一个清脆的耳光打断马林的瞎编乱造,莫云直接拎起他来,咬牙切齿道:“你最好赶快拿出来,要不然一会儿下锅的可就是你了!”
将瑟瑟发抖的马林随手一推,莫云转身走向角落中的帕列夫,掏出那支针剂说道:“帕列夫,艾丽卡没救了,这儿有支20mg的吗啡,可以让她好受一些,我把决定权交给你。”
拍拍帕列夫的肩膀,莫云说完转身就去找做饭的材料了。
将决定权交给帕列夫,并不是莫云自私的想要逃避责任,而是他敏锐的感觉到,帕列夫与艾丽卡之间,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这种关系可能是自己第一次外出搜寻的时候产生的,也可能是两人去黑市的时候萌发的,反正机会多多。
而莫云也不会因此怀有芥蒂,在他看来,这种感情与其说是爱情,倒不如更像是一种逃避战争苦难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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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起火到收锅,因为是用的罐头,所以莫云只花了15分钟就完成了本该一个多小时的红烧牛肉。
端着热气腾腾的牛肉走进屋里,莫云将汤匙塞进帕列夫手中,故作随意道:“艾丽卡受伤不方便,还是帕列夫你来喂她吧。”
一句话,让本来脸色苍白的艾丽卡双颊浮起一抹红晕,有些娇羞地瞟了眼帕列夫。
接收到眼神,帕列夫心领神会地舀起一勺牛肉,递到艾丽卡嘴边,可是接连数次,艾丽卡都没法讲牛肉吃到嘴里,只是滴进去几点汤汁。
“还是先注射药吧。”
不着痕迹的微微一叹,莫云抬手止住了帕列夫的喂食,从他颤抖的手里接过针剂,对着艾丽卡摇晃两下道,“注射过后会好很多的。”
将一整支吗啡推送到静脉中,静置了不到半个小时,艾丽卡让人感觉明显好多了,如果忽略她身上的绷带,几乎跟正常人无异。
细细咀嚼着盘子里不多的牛肉,一如十天前的那次聚餐,三人谈天说地,像是熟识多年的朋友,彼此间开着玩笑,嬉笑怒骂着这个该死的世道……
许久许久,等到盘中空空如也后,莫云收拾杯碟退出了屋子,颓然回到自己房间,靠着墙根,似睡非睡的低垂着头。
一分钟、一刻钟、一小时……不知过了多久,隔壁絮叨的声音渐渐停了下来,紧接着一阵压抑的哭号声穿过透风的木板穿到莫云的耳中,惊得他猛垂了一下头。
莫云知道,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
轻拭去脸上不争气的两点水迹,莫云睁红着双眼盯着阴暗的地板,不断念叨着:“这儿是梦境,这儿是梦境……就算tm是梦境!敢来杀我的人也要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