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凌晨,司临在尖叫与杂闹声中惊醒。屋外天空依旧灰蒙蒙的一片,而地面却火光乍现,入耳的是不停的叫喊和不绝的哭泣。司临起身正打算出门瞧瞧发生了什么,一阵敲击声便由门外传来。不等她作出反应,一只血淋淋的手便破门直插了进来。那手鲜血淋淋,皮开肉绽露出里头阴森森的白骨,看得司临寒毛直颤。那枯手不停地扭动,随着木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看得她双腿发软,浑身僵硬不能动弹。突然,随着一声巨响木门破裂开来,瘫倒在地,重重地砸在司临面前,惊起了一地的尘埃。
司临愣生生地后退了几步,她这才看清那屋外的景象。那平日嚣张的大汉老王与王婶一同被扭断了脖子,双腿瞪得老大,还有那会堂中的老人们各个扭得如同麻花一般倒在血泊之中,狰狞着一张面孔。
村中一下子多了好多人!不,或者都不是人!有的穿得荣华富贵,有的衣衫褴褛,但全都青着一张脸,双目翻白呆呆的做着手中的动作。
是时,随着一声尖叫,一颗黑黑的球般待血的东西滚到司临面前那人的脚边。那人低头看了看,弯身拾起砸向司临。她一个激灵将脑袋歪置一旁,那东西砸在墙上留下一个印子,爆出两粒白球儿,继而滚到司临脚边。
她颤颤看去,只瞧了一眼便一股酸劲儿涌上喉咙。这竟是平日与她玩耍的孩子的脑袋!爆出的球儿便是两颗瞪得老大的眼珠!现只留下了两个黑漆漆的空洞和那渐渐成滩的血水!
不待她回神,那人一个健步功上前去。司临扭头手指飞速摆动作出一个符结,眼见着就要发出去,她这时候才发现眼前这人竟是不久前入葬的夫子!只因他面上带灰才没早些认出。顿时,司临凝聚起的灵气消失殆尽,被夫子一击打至墙上落下一个重印。司临只觉浑身猛地一痛,一股腥味浸入口中。不等夫子再次发动进攻,她忍痛起身翻出后窗便朝着那林子跑去,仿佛只有长归的身边才是安全之地。
一路上无数惨死尸身倒在边上。缺胳膊少腿得亦多,有的竟没了脑袋便如同司临见到的那般,有的上下半身不翼而飞。这些人她都认识,昨日还是活生生的……司临摇摇脑袋,她没敢停下来,脑中满是长归的身影。司临不停的喘着气,通往林子的道路从来没有如此漫长。她跑得肺都要出来了,可长归还是那样遥远。几个靠近身来的“人”被司临的符结炸飞,溅了她一身臭水。
眼见着过了那梧桐大树便要跨入林中,却不料脑皮一阵剧痛。她惊恐回头便瞧见夫子一把揪着她的头发,使劲儿拉扯。司临觉得她的脑袋都快炸开了!头发被拉扯,司临不由脚下一滑,脑门重重磕在地上,鲜血顺着脸颊落下。夫子见得那红,更加使力扯着司临的脚踝。眼见着身子慢慢滑动,司临用另一只脚死命踢着那手,却没有丝毫的效果。她依旧被夫子拖着,拖着……
终于,司临的眼角有泪水不争气的夺眶而出,忍不住喊叫出声。
“啊!”
霎时,只觉白光一闪,一道光线擦过司临发鬓,直插入夫子眉心,留下一个漆黑的骷髅。它稍作停顿,司临感觉踹开那手,连滚带爬的逃远。夫子的头开始左右晃动,继而再次朝着司临猛进。不待她回神,那张半带白骨的面孔抵至司临鼻尖,一股恶臭扑面而来。她没来得及尖叫,眼前一晃,夫子的脑袋已滚出好远,身子怔怔倒在地上。一具无脑尸身就这么瘫在她的脚边,腥臭渐渐蔓延。
司临愣愣的朝白光射来的方向望去,目光触及之际——一袭白衣在不远处飘扬,那男子手握一柄银光闪烁的长剑,清冷着一张面孔,犹如仙人一般。他目光远至那火光映天的骇人村庄,启唇轻道:“杀。”不带一丝感情。言罢至此,身后数道白光奔向村内,没了踪影。
他一脚踏在夫子身上,将剑上污渍狠狠一甩,眉头轻皱的啧了一声。这一举动让本欲道谢的司临一阵厌恶。她一步走过,将那男子一把推开,把夫子的尸身拖至一旁安好。只觉脚踝有隐隐疼痛,这才发现被夫子抓的那块地方有若有若无的气流涌动,呈现出青紫颜色。不过她已顾不得这些,先在满脑子想的都是长归,长归,长归。
司临正欲起身进林腹地,却突然被那男子严声叫住。
男子满脸不可置信,头一次被人这般对待。继而恢复平静,捂着眉头道:“缚尸未清,不可走动。”
“可我要去林中找人啊!”
“林中还有活人?”那男子微皱眉头,见司临点头,稍作沉思继而开口,“我与你一道前去。”
有人一道自是好事,司临点了点头。
看到长归那刻,男子不由生生愣住了。一面是愣于如此容貌之人,一面是愣于如此狼狈的环境——自那树八尺开外,缚尸的断肢残骸星零散落了一地,满面的腥臭,俨然如若一个巨大的屠宰场。但靠近长归的地方,青草依旧摇曳的可爱,不着半点血迹。
似乎察觉到了两人的气息,长归渐渐睁开眼来,面色略带苍白。双目盯着那男子,面上不带一丝表情,只是眼中透着浓浓的戒备。惊的那男子浑身一僵,没再上前半步。
看着那断肢残骸,司临终于忍不住“哇”得一声大呕酸水,这一呕吐得她泪不停地落,憋红着一张小脸。吐出的酸水味与尸块的恶臭合二为一,形成一股难以言语的异味,十分熏人。
长归见至如此场景,不由轻蹙眉头,缓声道:“过来,司临。”
司临扯袖子抹着脸蛋,拍拍胸口,吐了之后果然好受了些许,她轻轻唤了唤长归,额前磕出的伤口又破裂开来,猩红的血滴落在胸前,显得十分突兀。不稳定的情绪显露出来,她略带委屈地走向长归。
“站住!”那男子一把将司临拦住,目光瞧向长归,皱眉细语道:“他非人类,不明善恶,绝不……”绝不可轻易靠近。
那男子没说完,看着司临的面容不由惊骇。她冷着一张脸,与不远处的长归如出一辙。就是这表情,惊的他说不出话来。
“让开。”司临缓缓开口,双目直直看着这男子,冷得掉冰碴。
不过是平淡无奇的两个字,却让这名男子有不可违抗。感觉。愣是僵在原地,如同冻住了一般。司临斜了他一眼,推开挡在面前的手,扑向长归。
男子默默收回那手,暗地不由惊叹。小小女孩,竟有如此摄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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