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夏国西部荒原,放眼望去大地龟裂出道道深不见底的沟壑,枯黄色的土壤无法孕育出一点生机,这里号称是生命终结之地。狂风卷着沙尘埋没了西沉的斜阳,大地更显苍凉。
李小心扯了下身上的披风,连面目一起包裹进去,眯着眼睛看向远方。身边的中年男人背负双手,狂暴的风沙也躲避着这神秘的男人,连他的衣角都不敢触碰。
“这里还真是有够荒凉的啊!”李小心隔着披风,声音沉闷地说道。
中年男人说道:“据说一千年前这里原本是一个繁华的小国,有着无尽的财富,连地上的砖都是黄金铺就的。可惜一夜之间这里的人莫名死绝,连城池也都湮灭在尘埃里。有人说是念力者的战斗毁坏了这个国家,也有人说是这个小国的国王亵渎天神遭受惩罚。你觉得呢?”
李小心道:“在普通人眼里,我们这些念力者不就是神吗?甚至有些念力者自己也都觉得自己是神。”
“哈哈!不错!”中年男人伸出左手,脚下大地缓缓颤动发出沉闷的轰鸣声,一块块龟裂的土地带着烟尘浮起。中年男人收回左手,浮在半空的大地坠落,浩荡的尘土汹涌地滚向四方遮天蔽日,却无法临近中年男人和李小心身旁。
中年男人对着李小心眨了眨眼,脸上露出有些调皮的笑意:“你看我现在是不是也是一尊神?”
“如果这里还是一千年前的古国,现在我们就不是站在这里吹冷风,而是踩着金砖铺成的道路,在万千人的膜拜里成为庙里的神了。”李小心面无表情地回道。
“是啊!文明使人进步,可是也让人失去了敬畏。”中年人叹息道。
李小心道:“正是这些敬畏才让人忍不住去探寻它的奥秘,然后不断进步。”
“不过你为什么要带我来到这里?”李小心问道。
中年男人道:“我们只是在夹缝里生存的一群可怜的人,只有这无尽的荒原才能容得下我们。”
“我们?”李小心疑问道。
中年人笑着别过脸踏出左脚,身前的空间如平静的水面一样被触碰出一道道波纹,中年人身影慢慢消失在李小心眼前。
李小心惊讶的看着发生的一切,伸出手探向中年人消失的地方。手没有触及到任何东西,好像这波纹的后面是另一个世界,李小心看着自己的手凭空消失在了自己眼前。
李小心鼓起勇气,闭上眼睛跟随着中年男人踏入那片波纹里。
再睁开眼时,李小心的面前出现的是一处山谷。山不甚高,遍布葱郁。天空上没有太阳,山谷中却明媚和煦。一座座简陋小房子杂乱的布在山谷各处。李小心转过头,背后是竟是漫天风沙,但看去就像是挂着电影的大屏幕似的,与自己现在所在的世界毫无关联。
“这里是哪里?你到底是什么人?”李小心问道。
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这里是恶人谷,他是这里最大的恶人。”李小心顺着声音的来路看去,一名白须垂胸身着破旧打满补丁的淄衣的老僧,闭着眼双手合十盘坐在一棵树下。
“错了!错了!他何止是恶人谷里最大的恶人,他是这天底下最大的恶人白易生!若是你在外面提起他的名字,保管你长命百岁,想死都死不掉!”另一个沙哑阴沉的声音难听像是生锈的铁门打开时发出的吱呀的声音,让李小心浑身都炸起了汗毛。
李小心转头看到一名伛偻的老妇,老妇头发稀疏,脸上布满一道道伤疤,一只眼睛只剩下了一个洞,臃肿的身材,咧着嘴对着李小心发笑,露出满嘴黑褐色的牙齿。李小心骇地连连退后几步。
中年男人白易生大笑起来:“我就是这天底下最大的恶人白易生,这恶人谷里住的人每一个都是穷凶极恶十恶不赦的恶人。”
“来来来,小伙子,你说说你做了什么恶事,这么年轻竟然有资格进来恶人谷。”老妇人笑眯眯饶有兴趣地看着李小心。
李小心脑子瞬间一片空白,心头像是被无数禽兽践踏之后又狠狠的蹂躏最后扔进马桶冲进下水道的感觉。
李小心转身对着白易生正色道:“我想去神门!”
白易生和善的看着李小心,然后吐出两个字:“不行!”
平平凡凡的两个字如利箭一样瞬间破碎了李小心此时此刻最大也是最简单的愿望,李小心看着逼近到身前仰着头看着自己的老妇人,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杀人如麻,杀人不眨眼,算不算?”
“哦?那你说说你杀的都是些什么人?”老妇人逼问道。
李小心苦着脸,支支吾吾,脑袋里完全成了一团浆糊,哪里还说得出半个字。
老僧宣一声佛号,道:“尹施主莫要再戏弄这年轻人了。”
老妇人回头啐了一口,破口骂道:“老娘困顿在这,好容易来了个乐子,干你这杀千刀的什么事,非要来多事。”
老僧也不动怒只是平静地道一声佛号,低头敲起了身前的木鱼。
老妇人嘴里骂骂咧咧的,转身一瘸一拐的走进了一间房子里。
李小心用几乎要哭出来的声音颤抖着问白易生:“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啊!”
白易生笑着说道:“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这里就是恶人谷,这里住的都是十恶不赦的恶人。”
说着白易生也不理李小心,只丢下一句:“这里有很多空房子,你可以随便选一个住。”就腾空飞走。
李小心无措地四下张望着,心里对自己的前途感到无尽的黑暗和悲凉。
一旁老僧和声道:“小施主不必紧张,这里虽然是恶人谷,却是这天底下最能让人放心活着的世外桃源。”
李小心赶紧走到老僧身前,躬身一礼道:“大师,你能不能送我离开这里?”
“阿弥陀佛。贫僧虽然不知道为何白施主会带小施主来到这里,不过必然是有他的道理,小施主只管安心住下就是。”老僧这话此时李小心根本半点不信,腆着脸陪笑道:“大师慈悲为怀,还请大师垂怜。”
“呸呸呸!”老僧丢下手里的木槌,用手捂住耳朵大声道:“贫僧是最恶的恶僧,施主莫要说什么慈悲,坏了贫僧的恶行!”说着便丢下李小心,逃也似的飞奔而去。
李小心茫然看着老僧渐远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