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周围弟子的议论,闻人煜没有过多去关注,而是自顾着打坐调息,恢复自身灵力,此战自己看似赢得轻松,实则有太多侥幸存在。倘若不是陈青海此人太过自大,又被自己挑起了怒火,影响了他的神智,即使能胜,也将是一场艰苦的战斗,对于接下来的比试,自己也没有必胜的把握,毕竟大比越到最后,留下来的都不会是庸手。
望着在一旁打坐的乐师兄,王半两神情复杂,按理来说自从踏上修仙之路的那一刻起,自己就应该清楚,自此以后仙凡有别。可是不知为何,这半年来,自己脑海里时常浮想起当初寒牢里的累累白骨,今日乐师兄的成就,又何尝没有当年那一堆白骨的功劳在里面呢!
“半两,你怎么了?望着乐师兄发什么呆呢?我发觉,自从半年前我俩看守寒牢以后,你整个人就不对劲儿,时常自己一个人发呆,对于修行也不如以前般热忱了。”何二有些担忧的看着自己的好友。
推了推王半两的肩膀劝慰道:“你小子可别胡思乱想,我两人好不容易筑基,如今加入雪玉峰成为了内门弟子,有更多的宗门资源对我们开放,如你我这般毫无背景的修者,能够成为内门弟子,已经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事情了,你若是再如此这般的萎靡下去,你以后的修行之路就彻底断了!”
随后扫视了周围一眼,压低了声音:“你小子不会到现在,还在意当年寒牢里的那堆白骨吧?当初你不顾我的警告,私自将白骨收敛掩埋了,还好此事除了我就没人知道,若此时被峰主知晓了,包管你我吃不了兜着走!”
王半两有些迷茫,用手使劲揉了揉脸颊:“何二你说,我们修仙是为了什么?当初走上这条路,不就是为了以后能够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么?可是随着修为越来越高,内心却越来越迷惘,倘若真有一天我们能够得道成仙,可是我们的亲人却全都不在了,这样的修仙真的有意义吗?”
何二也有些迷茫了,随后使劲的甩了甩头,好像要将这些烦恼统统甩出自己的脑海:“我没想这么多,我只知道若是不抓住眼前的机会,什么将来都是虚的。”随后两人陷入了沉默。
他们却不知道,自己的对话让闻人煜是何等的震惊,此时闻人煜只觉得有一股惊涛骇浪在冲击自己的心神,自从夺舍乐无心重生后的这半年里,一想到寒牢里亲人的尸骨无人收敛,无时无刻不像有万把钢刀在切割自己的内心,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怀疑,自己只能忍痛,不去寒牢收敛他们的尸骨。
每日以修炼来麻痹自己,想着有朝一日,自己报了血仇,就用赵长延的项上人头,来祭奠他们的亡魂。
不曾想,今日居然从两个刚入峰的弟子口中得知了,他们尸骨的下落,让自己又如何能不心神震动,于是打定主意,大比之后,无论如何自己也要寻找机会,从他们口中打探出亲人的尸骨埋于何地。
闻人煜觉得此时自己浑身都充满了斗志,原本还有些忐忑的心情也沉静下来,此前还希望比赛能进行的慢一些,让自己能有更多的时间来恢复,可是现在自己只希望大比能够马上结束才好。
已经没有任何心情再打坐的闻人煜站了起来,不着痕迹的打量了王半两一眼,将他的样子记在脑海里,随后走到三位师兄的一旁:“三位师兄,大比进行的如何了?”
钱代打量了闻人煜一眼道:“有过几场精彩的交手,无心师弟不再多休息一下?”
“所幸前一场比试,灵力消耗不是很大,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所以就过来看看,增长增长见识。”闻人煜回道。
钱代点点头:“嗯,我观师弟神态,自信满满,似乎充满了斗志,如此师兄也就放心的,比试就快轮到我了,还要仰赖几位师弟为我助威。”说完拱手一礼。
三人连连回礼道:“大师兄过谦了,我们兄弟四人一心,自当守望相助!”
闻人煜心里清楚,在乐无心记忆里对于大师兄钱代,自始至终都忌惮非常,虽然钱代一直都温文尔雅,一副谦谦君子,与人无争的样子,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到钱代,就有如同面对师父赵长延的压抑,甚至更甚。
每次他出现在自己面前,都是一副面带微笑,和风煦语的与你交谈,这个时候乐无心就忍不住打心里寒意直冒,像是有一条阴冷无比的毒蛇在盯着自己,所以乐无心对大师兄钱代,一向都是能避则避,是在避不了,也尽量不和他交谈。
乐无心自己也清楚,在整个雪玉峰甚至整个宗门,都没有任何情谊可言,别看师父平日里对自己颇多宠爱,不过是看中了自己的资质,以后能为他所用罢了,所以平日里看似嚣张拨扈,其实对谁都暗自防范,特别是师父和大师兄。
对于乐无心,闻人煜其实是有些同情的,整天在人前装腔作势,身边却连一个可以信任的人都没有,与自己最亲近的人却都是别有用心的,自己还得时刻提防着他们。
面对钱代,闻人煜未曾感受过乐无心的体会,但却不代表自己就对他放松警惕,都说防人之心不可无,更何况是在这个吃人的修仙界,只是自己却和乐无心的处理方式不同,与其躲开他整日提心吊胆,不如靠近他观察他。
就在闻人煜陷入沉思时。
“甲组三百八十一雪玉峰钱代,天刑峰贺鄣上台。”原来上一场的比试已经结束,轮到大师兄钱代了。
钱代整了整衣衫微笑着拱了拱手:“三位师弟,师兄去了。”
三人拱手齐道:“师兄凯旋!”
钱代风轻云淡的来到台上,拱手一礼:“雪玉峰钱代,请赐教。”贺鄣看起来三十多岁,一身黑衣,手里提着天刑峰黑衣执法队的制式法宝,鬼头化仙刀,一脸木讷:“天刑峰贺鄣,请赐教。”
钱代淡淡一笑:“师弟小心了。”说罢并指一点,咻,一声剑吟,手中的法宝水寒剑弹出剑鞘,浑厚的玄冰灵力涌出,在空中化为了一条巨大的玄冰螭龙,水寒剑化作了龙爪,只见螭龙身子蜷缩,猛的一弹,寒气四溢的锋利龙爪,朝着贺鄣一爪抓了下来。
贺鄣抽出化仙刀,运转体内灵力,迅速朝着头顶汇聚,须臾间一只金色的大鹏出现在了贺鄣头顶上空,一刀挥出,啾的一声鹏鸣,金色的大鹏扇动着巨大的翅膀,朝着玄冰螭龙俯冲过来。
两只由灵力所化的巨大异兽,在天空中缠斗,不时有金铁交鸣声传来,狂暴的气浪翻滚,天空中不时有金色的鹏羽,冰晶的鳞片掉落,消散!
突然天空中,龙吟鹏鸣。
只见两只异兽彼此交缠在一起,螭龙锋利的巨爪扣住了金鹏的翅膀,将龙身死死地缠在了金鹏身上,咔咔脆响,金色大鹏的身上布满了裂痕,眼看就要碎掉,这时金鹏猛的抬起了金色鸟喙,金光一闪,犹如精金般坚硬的鸟喙啄破了螭龙的头颅,啪,两只灵力所化的异兽齐齐爆裂开来,化作灵气消散不见。
“能与贺师弟互证术法,我之幸也,本不应掺杂胜负之心,何耐此次大比干系重大,我知天刑峰化仙刀诀凌厉,极重杀戮。师弟尽管放手施为,我亦将全力以赴,大比之后若能请得师弟饮酒,我之所求!”钱代温文道。
贺鄣木讷道:“好。”
随即表情凝重,双手执刀高举过头顶,一声怒叱,原本木讷的脸变得狰狞无比,双眼赤红,怒目圆瞪,暴吼道:“尸山血海。”将刀狠狠劈了下来。
巨大无匹的刀芒,裹挟着尖锐的厉啸,朝着钱代劈了过来,四周的空气变得如同血海般,血红黏稠翻腾不止,好像有无数的碎尸随着血浪翻滚,一股刺鼻的血腥气四散开来。
钱代神情微凝,单手执剑,朝身前划出了一道弧形,哗,轻微的水声响起,钱代身后一朵朵寒气四溢的水花浮现,渐渐的水声越来越响,最后汇聚成了一股巨大的寒潮,涌向迎面而来的赤色刀芒。
刚开始,赤色刀芒势如破竹,劈开了奔涌过来的一**浪潮,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刀芒之势渐弱,而寒潮之势却好像无穷无尽,一浪接着一浪,一浪高过一浪,终于巨浪击碎了赤色刀芒,将整个血海冻结,堪堪的停在了贺鄣面前。
此时贺鄣已经力竭,用手拄着刀,单膝跪在了地上,神情恢复了原来的木讷,涩涩道:“我输了!”
钱代归剑入鞘,快步上前,扶起了贺鄣关切的问道:“贺师弟无碍吧?我扶你下去,让孙长老好好瞧瞧。”只字也未曾提及输赢之事,扶着贺鄣下了刑台,如此行为自是引得台下弟子一片喝彩,诸多女弟子更是异彩连连,柳眸放光。
钱代扶着贺鄣来到主看台,交由孙长老医治。
“师父,弟子”
“混账,修为不够,强自使用十杀刀,哼,丢人现眼,滚一边去!”屠雄不等贺鄣说完便怒斥道。
“弟子惭愧。”贺鄣一脸苍白的躬身告退。
钱代在一旁行礼道:“屠师伯,此事弟子也”
“钱代你先退下吧。”此时赵长延出声打断了钱代,对他使了个眼色,又劝解道:“屠师兄何必生气,只是小辈间较量失了分寸,何须责怪他们。”
一旁的孙艾叶看治完后说道:“屠峰主不必担心,只是强行使用术法,经脉有些受损,已经让他服下了百草丹,只需打坐调息一段时间就没事了。”屠雄听完脸色才好转了起来。
见此间事了,钱代向众人见礼告退,临行前又与贺鄣交谈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