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逍不知姜雨瞳怎么突然变得殷勤,以为他是主动抛来橄榄枝,便要替凌遥接过,凌遥顺势截住名逍的右手,并且将其放在了自己的玉腰上,面犯桃花道:“这是凌遥该喝的酒,逍哥哥不要碰。”</p>
姜雨瞳此时不杀凌遥,是因为自己的手中还有杀手锏没用,可凌遥接机示威,姜雨瞳却没想到。</p>
已经知道酒中有毒,姜雨瞳的居心凌遥已经有数,可姜雨瞳又对毒酒动了手脚,这下凌遥说什么也必须要喝下了,至于酒中的毒会不会威胁凌遥的性命,凌遥只能看淡自己防身的宝贝了。</p>
双手接过姜雨瞳亲自端来的酒樽,表面和气的两人笑脸相对,但凌遥决定给姜雨瞳一些提示:“让太子殿下屈尊,凌遥有一事请教,还望太子坦诚相告。”</p>
姜雨瞳不知道凌遥伪善的面具下是怎样的面容,但针锋相对,谁先摘下面具,谁会一败涂地。姜雨瞳还礼道:“王妃有话请讲,本宫定不隐瞒。”</p>
凌遥将众人的目光引向两个空酒樽:“第一樽酒,我敬明王,以表我一片痴情。第二樽酒,我敬太子殿下,以表太子为人宽和、赏罚有度。至于最后一樽酒,太子殿下可知我应敬谁?”</p>
明王新贵,太子掌权,比这两人还要尊贵的,当然只有一个。</p>
姜雨瞳双手抱拳,面向齐王,一丝不苟:“当然要敬父王,父王创齐国锦绣江山,北拒蛮夷,南攻鲁莒,东拓沧海,西交卫晋,这酒除了父王配得上,无第二人受之。”</p>
凌遥觉得姜雨瞳的口才还算不错,能在朝堂上广结同党便也不足为奇了,但凌遥还要让姜雨瞳知道,自己必须为名逍在这里分一半地盘。</p>
“太子殿下所言极对,可父王有言在先,这酒一定要敬的体面,所以凌遥想借太子一千两黄金,不知可否?”凌遥借敬酒为由,直接向姜雨瞳要钱,可结果凌遥早就知道,姜雨瞳不是傻瓜。</p>
敢直言向姜雨瞳要钱,凌遥也算有点胆识。姜雨瞳一边鼓掌,一片婉言拒绝道:“王妃真是有魄力,知道我齐国乃诸国之首,物丰民富之地,可东宫自我掌管以来,一直以清廉为美,一千两黄金是东宫整整两年的开销,你叫本宫如何借你?”</p>
其余嫔妃也发出了忍俊不禁的笑声,觉得凌遥虽为王妃,却还这般调皮。齐王干咳了几声,问道:“凌王妃的霞露雪珠是上等宝物,让众人大开眼界,怎么到寡人这里反而吝啬了?”</p>
凌遥从来不为俗物动心,向姜雨瞳借钱只是考验姜雨瞳的气量,可齐王尊为王上,凌遥必须拿出点真货才能撑的起场面。凌遥摇头赔礼道:“霞露雪珠虽是稀罕之物,可仍是把玩摆设的物件,我要送父王的宝物遇水而化,以黄金相衬,方显珍贵。”</p>
齐王听了姜雨瞳的话,认为凌遥没见过世面,一千两黄金是信口开河,可凌遥说要用黄金来衬托宝物,心中的好奇战胜了吝惜。</p>
起身后齐王走向了姜雨瞳:“瞳儿的清廉诸位大臣都看在眼里,寡人不怪你,可凌王妃的技艺众人皆服,寡人也觉得不错,所以今日寡人借她一千两黄金,你别自责了。”</p>
凌遥跪地谢恩,齐王却还要顾及到群臣中的异样眼光,便加大了敬酒的筹码。</p>
“凌王妃的技艺超世惊俗,以金钱衡量定是凡夫,可齐国内朝风清廉,你开口便是千两黄金,难免助长贪婪之势,所以寡人要给你一个忠告,若变出的东西不值千金,寡人会治罪。”齐王的话是警钟,不仅敲给凌遥,同时也是对臣子的警告。</p>
齐王的警告没有吓住万事俱备的凌遥,反而给了名逍不小的压力,而齐王也正是顾及名逍的情感,特意给了凌遥一个机会:“凌王妃,如果你认为寡人的言辞过于严厉,寡人给你放弃的机会,你做何选择?”</p>
现在放弃等于是让所有人看名逍的笑话,凌遥毫不犹豫的答应道:“请父王派人去取黄金,凌遥必然不让父王失望。”</p>
凌遥的自信齐王喜欢,当即派出了侍卫,而正巧奉命去取金丝楠剑的钟离将军回到了殿外,齐王期待的品剑马上就可以开始了,所以当即宣进了钟离维。</p>
走进大殿的钟离维久经沙场,虎将风范不遗当年,但众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他身后的两名护剑侍卫,确切的说是他们手里的金丝楠剑。</p>
金丝楠木在物产丰富的齐国亦不多见,此木是远在南方的楚国特意送来的贡品,所以只有王家才能见到,而能将珍惜木材雕琢成佩剑的,唯有齐王一宠妃有此造诣,而能将佩剑做成一对,更是古往今来第一人,这位奇女子便是名逍与姜雨瞳的母亲。</p>
双剑初成,便夺日月之华彩,成天地之浑然,剑为木制,却蕴含阴阳两种剑气,如果不是姜雨瞳的母亲死前的遗愿,齐王绝不会将这对佩剑交由姜雨瞳保管,而姜雨瞳对待双剑,便如同对待先祖般敬畏,还特意寻找了奇人异士看管。</p>
护剑的两人逐渐上前,钟离维在距离姜雨瞳十步开外便已停下脚步,而姜雨瞳也抛下了往日的尊贵,扑通一声跪在了双剑面前,并虔诚的磕了三个头。</p>
姜雨瞳磕头时心怀敬畏,所以动作认真及其缓慢,可刚刚还急于品剑的齐王也放下了性子,走到姜雨瞳身旁,躬身对双剑拜天了又拜,而此时大殿内的所有臣子尽数跪倒在的地上,像是举行着什么庄重的仪式。</p>
凌遥在孤鸣城时也见过这般阵仗,立即拽了拽不谙世事的名逍:“快跪下,你不要命了。”</p>
不明所以的名逍“哦”了一声,也赶忙学众人的模样对着双剑下了跪,可在学别人磕头时却并未注意个数,这一磕就接连磕了七八个,弄得齐王都觉得名逍实诚:“逍儿,磕头是为了对逝者缅怀,所以三个就够了,你怎么一连磕了这么多?也罢,毕竟是你从未见过面的母妃,多磕几个也应该。”</p>
凌遥心中一紧,一段齐王不愿提起的往事勾起了凌遥的好奇,既然名逍是长子,怎么太子的宝座落到了姜雨瞳头上?如此对姜雨瞳的态度凌遥也算看透了,姜雨瞳是怕名逍的出现会威胁自己的地位。</p>
众人在姜雨瞳起身后才纷纷站起身,而姜雨瞳也提出了用剑的要求:“王兄,此剑乃母妃所制,是母妃生前所留遗物中最为稀罕之物,所以用剑前必须洗手三次。”话音落下,三个手端金盆的护剑侍卫走到了名逍面前。</p>
对佩剑的敬爱这无可厚非,但凌遥发现了姜雨瞳的居心,因为不只有名逍洗手,姜雨瞳也同样洗了三次手,这意味着姜雨瞳也会舞剑。</p>
“第二,此剑乃母妃生前所爱,母妃生前不喜争斗杀戮,所以此剑决不能沾血,如果王兄如同与父王比剑时不识深浅,莫说本宫无情!”姜雨瞳说话的表情十分严肃,可庄严肃穆与杀气逼人凌遥还是分得清的,此刻姜雨瞳竟然未动杀心,凌遥感到不可思议,心中起疑道:“你姜雨瞳真要品剑么?”</p>
话已说完,两个持剑的护卫将双剑呈到名逍面前,名逍看着佩剑精致的做工与剑体的配饰,眼中打转的泪水涌出了眼眶,竟不敢伸手去取剑。</p>
得见母亲生前遗物,名逍内心激动的同时却又愧疚万般,在进宫前名逍曾数次提起母亲之事,而每次姜雨瞳的表现都是勃然大怒,恨不得想割掉名逍的舌头,而现在双剑摆在面前,无语凝噎的感受也怪不得姜雨瞳发脾气。</p>
“剑泣……姜雨逍啊姜雨逍,你还真是我的王兄,不枉我将你视为最大的对手!”盯着双剑上冒出的淡淡紫烟,姜雨瞳也不得不承认名逍就是自己的亲大哥,起初尚对事实抱有一丝侥幸,而此刻事实摆在面前,姜雨瞳的城府也逐渐展露了出来。</p>
看到名逍真情流露,齐王本不该打搅潸然泪下的名逍,可堂堂皇子在大庭广众下擦眼抹泪,实在有失王者威严。</p>
齐王过去拍了拍双眼湿润的名逍,提气道:“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能回到寡人身边,能回到你的故乡,应该高兴,不是么?”</p>
双剑与名逍内心的共鸣仿佛是母亲激动的笑声,可剑在人故,这神兵利器岂不更加勾起名逍的惭愧与失望?但齐王的话不无道理,名逍一边擦拭泪水,一边抽泣道:“儿臣……儿臣今生有幸回到故土,可……”</p>
看到名逍哭哭啼啼,姜雨瞳的表现变得尤为重要,所以姜雨瞳也没什么好顾及的,毕竟今生是“兄弟”!</p>
“王兄真情流露,本宫年幼,理应静候一旁,可父王有意品剑,还请王兄收敛情绪,待今夜过后,本宫愿相赠一柄佩剑,以表兄弟至亲,相互无间。”双剑虽是姜雨瞳挚爱,可姜雨瞳十分清楚,此时的吝啬并不能给自己带来殊荣。</p>
起初名逍认为姜雨瞳是个任性妄为的少年,而此时的割爱相赠,名逍的心被彻底的感化了,双腿一弯便要给姜雨瞳行大礼。</p>
在东宫没有大臣将军,也没有齐王嫔妃,所以姜雨瞳可以接受名逍的跪拜,而且多多益善,可此时姜雨瞳若是接受名逍的大礼,搞不好要前功尽弃,姜雨瞳立刻挽住了名逍,而同时搀住名逍的,还要凌遥。</p>
姜雨瞳费了不少力气才让名逍站稳,当看到齐王满意的笑脸后,姜雨瞳的内心受宠若惊,而语气反而有些责备:“王兄不可!王兄若是跪下,本宫安敢站立?还请王兄快些选剑,若王兄懂得双剑共舞,还请莫要谦虚。”</p>
时敌时友的关系好像海上的小船,浮浮沉沉的。自从双剑进入尚膳殿,凌遥没有发现姜雨瞳任何的毛病,如此完美的表现绝不是姜雨瞳不可一世的风格,但此时姜雨瞳不露尖牙,大家就应该“和和气气”的。</p>
一番周折后,名逍将目光投向了眼前的佩剑,并且细细留意着剑身的各处细节,很快,名逍就看出了这柄佩剑的奥秘。</p>
“此剑剑锋不锐不利锋芒内敛,用于直刺却无伤人之心,说明母妃并无逞凶斗狠之意。剑刃上虽有开刃的痕迹,但此剑木制,硬砍硬劈定然不利此剑,所以这些看似开刃的痕迹另有玄机,父王在上,儿臣欲持此剑一试,还请父王恩准。”名逍站在佩剑一旁,仿佛是对待活人一般尊敬,诉说之时虽有动作,但对佩剑绝无丝毫不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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