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呀嘞!你这手是怎么了?你还真去爬那树了?你姐怎么这么狠的心,那石壁上那么高的树也叫你去爬,你这一点点大你怎么是个爬那树的料,她这不是存心要你断胳膊断腿。”陈凤一见郝佳明脖子上用绳掉着个断手,另一只手又拖着一条女贞子树枝马上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看着儿子的样子心口像插了把刀似的疼,要是郝佳丽在身边,她马上就会见床头床上或者床周围有什么东西就往郝佳丽身上砸什么东西,可惜郝佳丽不在身边,她只能骂着郝佳丽来心疼儿子了。
郝佳明叫母亲不要责怪姐姐,说姐姐现在在礼堂发着高烧,他得赶紧熬了药送过去,陈凤不解气地又骂郝佳丽说:送个鬼药给她喝,一天到晚就知道闯祸惹事,这个家一个残脚一个残手,这下子配成双了,我看就让高烧烧死你姐算了,以后还不知你姐会闯出什么大祸来。
陈凤说到这里停了嘴,郝佳明以为母亲会喋喋不休骂姐姐骂个没完没了。郝佳明也怕母亲发牢骚,郝佳明索性一句也不回话母亲,默默地将手中的树枝丫放在墙角剁猪草的木盆里,然后用右手单独完成将树枝砍成一小段一小段,砍好树枝,又将树叶一片一片掰下来也洗干净两样一起放在药罐子里,又再放两海碗水也倒入药罐子里,而生姜的皮郝佳明一只手剥不了,郝佳明就把生姜在木盆里翻来覆去剁成姜末,然后用水浸泡住,剁好的姜末在水里姜皮比姜肉轻,一下子姜皮就浮在水面了,郝佳明把姜皮抓出来,将姜肉倒入药罐子里与女贞子一起熬,郝佳明交代母亲看住火与罐子里的水,别把药熬干了,之后郝佳明就去了奶奶家拿糯米酒去了。
郝佳明的奶奶曹菊英这时候已经在医院醒来了,一醒来想起家里一摊子的事,猪,鸡鸭,菜地,还有生产队上要出工,而最让曹菊英挂住的事是郝佳丽点火烧生产队粮仓的事,这事从曹菊英昏倒前到现在已经大半夜时间了,生产队不知怎么处理了郝佳丽,凭郝佳丽倔强的性格肯定得吃生产队干部的苦头了,一想到郝佳丽小小年纪被这些干部修理,曹菊英的心就在流血就疼痛难忍,曹菊英在医院一分钟也待不下去,高雪压的病也就那么回事,如果不是头昏摔倒引起了中风,偏瘫,或者脑出血,昏过这一阵,吃了药收缩压降下去了就又跟没得病一个样了,曹菊英也不听丈夫的任何劝阻,大半夜醒了后爬起床拿起医生开的药,就逼着郝佳丽的爷爷把送她来医院的睡椅折叠起用绳子捆好穿在竹子上,然后两个人一人在前一人在后抬着竹椅子像抬到集市去连毛带肉一起卖的猪一样回家了。
到了家门口,两人还没放下肩上的竹子,就碰上郝佳明这时去了他们家,郝佳明正从他们灶屋的猫洞里掏出他们门上的锁匙开门,郝佳明手上的锁匙还没插入锁孔,郝佳明就听到奶奶在身后叫他了,郝佳明一见奶奶爷爷门也不开了,转头扑在奶奶的怀抱里一只手抱着奶奶的身子放声大哭,并把受伤的左手举起给奶奶看,曹菊英见孙子这副模样,一颗心像有刀在剜,曹菊英立马把郝佳明抱进屋子问郝佳明情况,郝佳明一五一十地告诉奶奶姐姐的事,曹菊英气都没歇一口,就从酒缸里装了一碗糯米酒然后拉着郝佳明的右手来到了郝佳丽家,郝佳明的爷爷在医院折腾了大半夜,刚从公社卫生院又走了那么远的路回家,这时已顶不住瞌睡顾不上郝佳明的奶奶要干什么了,自己倒头往床上一躺很快就打起呼噜睡着了。
郝佳明被奶奶牵着右手到了自己家,这时母亲已关了灶火的风口,正下了床往灶边地下郝佳明事先放好的瓷碗里倒药罐子里熬好的药,郝佳明知道母亲就是坏了个嘴巴,心里还是心疼姐姐,郝佳明也不说什么,倒是看到奶奶将糯米酒倒入瓷碗后就坐在桌边的凳子上埋怨着自己母亲来,郝佳明听到奶奶气不顺说:你也真是的,你的脚废了,难道你的脑袋也废了,也不想想办法管管这个家,一天到晚只知道骂我儿子,骂我孙女,这些年你骂那么多起什么作用了?能解决什么问题?你没事还是少骂点人,想想你这个家该怎么撑下去,别有得赖就赖以脚疼为理由,把这个家那么大的一摊子事全压在这两个孩子身上。
母亲听奶奶这么一说,郝佳明见母亲马上就条件反射似的又张嘴要把父亲的不是抬出来赌奶奶的嘴,可能一想奶奶刚刚从医院里出来,怕自己的话赌得奶奶火冒三丈引得奶奶的病又发作发,母亲就只好忍住了,母亲‘嗯’一声算是答应了奶奶,奶奶知道母亲这声答应是心不甘情不愿,奶奶很不满意母亲敷衍的样子,奶奶将刚才说的话题又做了补充:你别嗯了嗯了的,我说的话你要放在心窝子里去,别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皮上溜过算数,我警告你你不听也得听,我这身子骨就这样了,今后也帮不了你什么了,以后什么事情你自己要领起这个头担起这个责,你不要凡事都依赖这两个孩子,你依赖得好就好,不好这两个孩出了什么事到时你就是后悔都来不及,你想哭都流不出眼泪了。
“妈!你能不能说句好听一点的话,你一天到晚的说这些让我心惊肉跳的话,你还让不让我活啊。”
“谁不让你活了,我是给你提个醒,我那儿子你是靠不住了,你靠来靠去就只能靠我这两个孙,你的腿现在这个样子,也不是一天两天好得了的,你靠他两姐弟的日子还长着,你最好希望他两姐弟平安无事就好,要不,我看你以后还能靠谁去。”
“靠不了我就饿死,这样的日子我早已经过腻了。”母亲说着,鼻子一酸哭了起来。
死死死!就知道死!就知道哭!除了这两样你还会什么!你呀,你这样的人有什么用,真是枉费做了个女人,我给个那么优秀的儿子给你你都拿不下,反倒把我儿子变成了这副德性,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你说,你能怪谁?要怪就怪你自己没本事拴不住男人的心,说穿了,你就是没脑,不动脑筋想办法在我儿子身上下功夫,你拴不住男人的心你就拴不住男人的钱,活该你要吃苦受穷。
我是没本事,所以你儿子要找那有本事的才抛下我们娘两几个自己快活去了,为了快活你儿子还要撒这么个弥天大谎来诅咒自己死了,这样的绝事也只有你这个无聊的儿子才做得出来,他也不怕他的话哪一天真的应验了。”母亲对父亲的怨恨又来了。
“放屁!你又拿我儿子出气了,你想诅咒我儿子死,好你个陈凤,你的心也毒起来了,我告诉你,这样的话我听一次就算了,别给我听到第二次,不管怎么样郝广还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你恨不得他死我想他活,还有他当初发这样的一份电报是犯浑了,难道你也跟着他犯浑,这些年我心里明白他欠了你的,没让你过个一天好日子,可我不是在尽我的能力一直在补偿你吗,你还要我曹菊英怎么样?你要是气他这些年这样对你说说气话可以,你要是打心底恨他恨到了这个程度,你当初就不要嫁给他,你既然嫁给他了,他郝广就是坨狗屎你也要掩着鼻子吃下去,你没得后悔也没得退路了。”曹菊英说话的同时气呼呼地站起了身,拿过郝佳明找来的郝佳丽用来抠田螺的渔网将手上装满女贞子水的碗放进渔网里,又在渔网口打了个活结,打好结,曹菊英又要郝佳明拿了把剪刀,通过郝佳明开始的描述郝佳丽被生产队的干部绑了双腿,曹菊英想到了倘若郝佳丽能用手指解开郝佳丽就解开了,郝佳丽就是解不开绳子才会是郝佳明看到的郝佳丽在礼堂双脚迈步开步跳来跳去,曹菊英拿了把剪刀就拉着郝佳明的右手出门准备去生产队的礼堂送药给郝佳丽,两人走到门口,郝佳明的右手刚拉开门栓,郝佳明看奶奶又站住了脚,然后郝佳明又听到奶奶训母亲话:你说你是不是没名堂,说你你还不服气,像明明这件事一样,你腿废了心也不想事,你看看,我的孙子才六岁,六岁的小孩哪有什么头脑,会想什么事,你都不会去阻拦他上这么高的树,现在孩子是摔断了手,要是从树上摔下来摔开了头怎么办?那会要人命的。
“我怎么知道明明会爬到树上去,我自己要是能去我还用得着他。”母亲也来气地说。
“难道你就不会要明明叫村子里的大人上树摘一些女贞子下来,你不是不知道大人上这个石壁轻而易举,摘这些女贞子也毫不费力站在树底下一柴刀就砍下来了。”
“我一时没想起。”母亲为自己辩解。
“没想起,亏你说得出口,这么明显简单的事都没想到,你呀就是脑瓜子不会转弯,连田螺的身子从头到脚都还有三转,你一转都没有,这么些年了还跟当年同郝广定亲时一个老样子,老实巴交的完全不开化。”奶奶说完这句才拉着郝佳明出门了。郝佳明跟奶奶一出门,就听见自己的母亲毫不客气地顶了奶奶一句:我脑瓜子是一根筋不会转弯,我要是会转弯我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了,我早偷汉子去了,偷了汉子有野汉子养我,我陈凤的日子也不会像今天这么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