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对视几眼,女孩子低下头快速小跑到前台拿了几张文件,又转过头赶紧跑向电梯口,没有再看阿远一眼。
阿远呆了一秒。
是她!
幼素!
阿远没有再追上去,他走向前台的工作人员。
“刚才那位女士来干什么的你们知道吗?”
“是来应聘的。”工作人员看着他,并没有多说。
阿远心情很复杂。
回到出租屋,阿远很懊悔。
一定是她!一定是!我应该追上去的!
阿远一咕噜躺倒床上,闭上眼睛。
不知道是什么心情,大脑一直回放出多年前和幼素相处的那些画面。
一切就像还是昨天。
突然电话响了,阿远一看,是未知号码。
“喂。”对面的声音很弱,几乎是喉咙抖出来的。
“喂。”阿远毫无意识,以为是别人打错了。
“我早上是你吗?”
很熟悉的声音,很震惊的声音。
“你是幼素!幼素是你吗!”阿远已经很激动,这个已经三年没听到的声音。
“嗯。”一个轻轻的鼻孔音,几乎已经听不到了。
“早上是你吗!幼素”
似乎他已经无力叫出这个名字。
又一年七月晚风凉。
阴暗的出租屋内,幼素还没开灯,她刚从牧羊第一天下班回来,忙着做饭。夏日的余晖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几丝几缕的暗光依旧赶不走昏暗。她 没有抬头看时钟,因为她知道已经是傍晚了。
门咚咚的敲响了。
幼素没有去想是谁,径直走过去打开了门。
是他。
门打开了,门外的男人是阿远。两人默默对视着,脸上没有丝毫夸张、惊讶、欣喜或是悲伤。打开这扇门,这扇将两人隔了三年的门,三年来,两人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对视着。
幼素低下了头,尴尬地转身回屋里,她先开口了:“你来啦进来吧。”
阿远的眼神一刻也不离她,就一直看着她,走到沙发前,还在看着她。他突然说话:“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啊,前几天吧。”幼素似乎不敢同他说话。
事实上,阿远的心情也很复杂,他也不怎么敢幼素讲话,只是一直看着她,哪怕多看一秒,三年没看到你了,你变了,你变得那么瘦,那么拘束,就像陌生人,就像畏惧者。
两人之间隔了些什么。
隔了三年的岁月。
“什么时候要回去?”阿远看她的眼神,那么熟悉,像那几年一样,未曾变。
“不。就在这儿。”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气氛很尴尬。
“我先去做饭。”似乎是不敢面对,幼素连直视他的勇气都没有。
“那我先走了”阿远站起身来,那高大的身躯,让她依旧感到昔日的温暖。
“哦好。”停顿了一下,幼素鼓足了勇气,“一起吃饭吧。”
“不你丈夫有一起来吗?”阿远很想知道,自己昔日爱的人后来又爱上了谁。
幼素舒了一口气,有点想笑,抿起了嘴,但是悲伤也在心中流淌。
她沉默了好久,一直看着他。
“我骗了你,我没有结婚。”
“余远上海融艺!”面试结束后在审阅简历时,姚经理惊喜的发现了“大人才”,赶紧把简历递给助理,“小王,快联系他,融艺的,这可是人才!”姚经理激动得结巴了起来。
两人在沙发上谈了很多,似乎越聊越放开,互相倾诉了起来。
但是最让两人都接受不了的,还是儿儿的离开。
“幼素,我该走了,我回家吃吧。”阿远双手拉着她的手,两人之间似乎冰释前嫌了。
“阿远如果说,我还我们还有可能吗?”
“当初你简直是人间蒸发”阿远苦笑着,眼眶也红了起来。
幼素抬起头心疼地看着他,“对不起”
“不,幼素,我对你的感情还像三年前一样,好吗?”阿远脸上的胡碴掩饰不了岁月的风霜带给他的沧桑。
“好”
两人紧紧相拥,幼素泪流满面。
记忆似乎都丢入时光的漩涡,这些年你让我彻底失眠,那些年仿佛都还在昨天。现在没有什么可以阻挡我们了。谁能为了生活不变,想要拥有 必须接受过失去,要学会珍惜要经历过分离。这些年,我依然去过我们初次见面的咖啡店,但再也回不到我们初识那一天,寻不回我们那些年的记忆,多少次在梦里和你见面,从我们认识到今天,我们之间,隔了太多年。
手机响了。
阿远挣脱出幼素双手紧紧的怀抱,甜甜的对着她笑了起来,幼素哭着哭着也笑了。阿远一只手拨弄着幼素额头前凌乱的刘海,一只手掏出了手机。
“什么,真的?太谢谢了!好,我明天准时去报到!”
阿远脸上洋溢着笑容。
“怎么啦?”幼素依偎在他怀里。
“牧羊招聘我了,明天就可以去上班了!”
“什么!你也去牧羊了!”幼素惊奇的抬头看着他。
“你也是吗?”
“对啊,原来昨天你就是去哪里面试的呀!”幼素开心的看着他,双手搂着他的腰,轻轻地说:“以后我就可以天天看见你了”
阿远一把把她紧紧抱住。
大概一辈子很短,但是喜欢你的感觉会很长。
你若没有出现过,大概在我从前的回忆里,只有苍白和空洞,不知道何去何从,岁月留给我的只是深深的迷惘和悲伤。
四个月后
2015年深秋 泰国曼谷
“丫头,干嘛呢?”阿远在曼谷机场给幼素打电话。
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了,阿远作为助理和两位设计师前往曼谷和新加坡见客户。
“没呢,我要睡觉啦。”
“好呀,早点睡觉吧,很晚了。”
“明早周末不用上班嘻嘻!”俏皮的声音,跨越南海连接两颗心。
“丫头等我回来”
阿远还没说完话,幼素以为出了什么事不对劲,很着急的问:“怎么啦怎么啦!出事了吗?”
阿远噗呲的笑了起来,“我是说,等我回来,我们嗯,我们结婚吧。幼素,再也没有什么可以阻挡我们了,我这辈子只认你。”
在大陆的世界之窗里,幼素的晶莹的泪珠攒满了感动和爱,悄悄划过脸颊,手捂着嘴怕哭出声,丝毫不敢相信,“真的吗”
声音带着抽泣哽咽,带着感动,模糊不清。
“真的!”
“真的等我回来娶你,我们一起上班,一起攒钱买房子,放假带你去旅游,周末去看电影,带你去吃好吃的,一起逛超市,带你减 肥”
幼素已经泪流满面,“傻子我爱你。”
阿远在电话那头笑了起来。
“尊敬的乘客,飞往新加坡的pg4846次航班现在正在登机,请乘客前往2号登机口登机”
“好啦丫头,我要走啦,你早点睡觉,拜拜。爸爸会想你的!”阿远笑了起来。
“去死啦你好啦,注意安全。”
幼素哭得很甜,甜甜的入梦了。
窗外,阴森森的天空,城市里的一切好像都是灰的,浑浊的空气里也流动着灰暗的味道,失望和绝望的情绪笼罩在城市上空。
而世界上最绝望的事,是失而复得的爱人,又一次失去。
三十
早晨的阳光一束束散落在地板,像失去的记忆,像断片的回忆。
幼素起床了,打开了电视,走到洗漱台。
电视上是新闻联播。
“据本台消息报道,由泰国曼谷飞往新加坡的pg4846次航班于今晨2点24分与吉隆坡管制区同管制部门失去通讯联络”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