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云幻兴奋的样子,冷天啸也稍微被感染到了,难得地‘呵呵’笑出声来。
以往,冷天啸虽然总是挂着温和的笑容,但从未出过声,似乎一直笑得很含蓄,有点家传世家矜持的感觉。
不过这回,他显然放开了那份俗礼,不再拘束,只是纯粹地表达自己心中的乐趣。
“师尊,我要如何修行?”激动过后,云幻问出了心中一直憋着的问题。
这一次,云幻不再要求功法、武技,而是想有一个整体的规划,包括冷天啸说的力量、速度、体力以及招式和战斗经验。
冷天啸看着云幻,倒是没和上回一样问他什么,但说出来的话,却让他的心拔凉拔凉的。
“洞外灌木丛那里,有一个千斤巨石,你现在背着它回去,明天再背回来,等哪天,你能在三个时辰内将它背一趟,咱们再进行下一阶段的修行。”冷天啸云淡风轻的说道,似乎是在叙述一件很平常的事。
云幻蒙了,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良久,云幻一个哆嗦回过神,哭丧着脸看向冷天啸,道:“师尊,您是开玩笑的,对吧?”
“什么开玩笑,你觉得师尊我有那么闲吗?”冷天啸一脸的严肃。
云幻张了张嘴,愣是一句话没说出来。
他其实很想说:你不闲?你一天到晚在这里度假都不算闲,那这个世界还有闲人吗?
当然,这些云幻也只敢在心里想想罢了,真要说出来的话,他觉得自己就要去背两千斤的小山了。
气氛沉闷,云幻一脸消沉,在冷天啸的注视下,他缓缓向洞厅外走去,速度很慢,希望冷天啸可以收回成命。
熟不料,等来的是冷天啸一句:“走这么慢,你是三岁小孩吗?”
我要是三岁小孩就好了,云幻心中腻歪起来,忽然有点怀念童年了。
这时,冷天啸又似不经意地补充了一句:“别忘了,世界是守恒的。”
云幻拖拉的身躯蓦地颤了一下,而后他抬头挺胸,步伐沉稳有力,颇有一种慷慨激昂的感觉。
后面,冷天啸看着云幻一副要去就义捐生的模样,忍不住失笑。但随即,他又是摇头兴叹,喃喃自语:“徒儿啊,不是师尊狠心,只是师尊没那么多时间再逗留了,你能成长到什么地步,只能看你自己的努力了。”
蜿蜒曲折的岩洞窄道里,云幻双手握了又松,松了又握,不停激励着自己。
云幻并不知道冷天啸无法停留太久的事,但却明白他最后的那句话,是在告诫自己:一切的汗水,都是为了替代本该失去的东西。
岩洞口,云幻的身影显现出来,眼眸无波,坚定而自信。
出了岩洞,穿过灌木丛,云幻在左边二十米外见到了那个千斤巨石。
它宽、高约一米左右,侧面像不规则的椭圆,总体看起来并不是很大,这让云幻暗暗松了口气。
深吸了口气,云幻眼神坚定,将后背往巨石靠了上去,双手托住巨石底部,而后下盘缓缓用劲,双臂肌肉微微抖动。
“给我起”一声低喝,云幻全身猛的用力,脸上青筋凸现。
沙沙沙
巨石缓缓脱离地面,其上一些碎石因为震动,沙沙抖落在地。
呼呼
云幻稳定身躯,长长倾吐了几息,待恢复正常的呼吸后,他才开始迈动步伐。
事实上,千斤巨石对云幻而言,并不算太大的负担,但背着它走一百多里,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以云幻现在的修为,用尽全力的话,他最多能背起一千八百斤的石头,但也只能做到一次。
一次之后,他就会变得虚脱乏力,短时间内就跟婴儿一般,只能躺着了。
至于千斤巨石,云幻现在背着它,可以很平稳的前进。不过,这才刚刚开始罢了,一百多里的路途,他还真不觉得自己能一次完成。
不是云幻没有信心,恰恰相反,这是因为他有自知之明。
千斤巨石,云幻可以连续举起五十次,一百次,再努力一点,或许可以举起两百次。
但两百次之后,云幻同样要面临虚脱乏力的无奈。
一个道理,千斤巨石在背,等同云幻一直承受着千斤重的巨大压力。在这份压力下,他或许可以坚持一刻钟、两刻钟、半个时辰,甚至是一个时辰。
只是,一个时辰之后,等待云幻的结局依旧不会改变。
云幻清楚这一点,所以他不去想,不去思考,他心中有的是一种信念,一种执着。
那份信念,让云幻渴望摆脱渺小,他想变强。
那份执着,云幻不甘失去自己的拥有,他要用‘汗水’去替代。
千斤的压力恐怖如斯,云幻才走了几百米,就已经气喘如牛,身上的衣裳更是早已湿透。
不过,云幻的步伐依旧平稳,尽管他的速度很慢,却始终都在前行。
一刻钟!
两刻钟!
三刻钟!
半个时辰!
半个多时辰过去了,云幻已经下了山,正一步一步地往走去。
云幻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身体的疲劳如浪潮般涌上,早已让他忘记了一切,唯一剩下的,是前行的本能。
渐渐的,烈日爬上云幻的头顶,洒下他炙热的问候。不过,云幻已经没有力气跟它打招呼了。
嘣!
砰!
云幻身心俱疲,一不留心,他踩到一根滚圆木,背上巨石滚落,两者同时倒地。
地上,云幻就那么趴着,没有起来,似乎那个姿势,对他来说是一种难得的享受。
约莫半盏茶的时间后,云幻终于有了动静,他四肢上下左右摆动,而后双手撑地而起。
云幻走到巨石前,没有任何拖拉,直接背起它往回走。
休息后的云幻,显然恢复了一些体力,他呼吸均匀,速度也较之前快了不少。
一步一步,一步一步。
背着巨石,云幻慢慢前行着,忘却枯燥,忘却疲劳,只剩下身体的本能,在支持着他前进。
云幻背后,是一串长长的深脚印,他记录着云幻的成绩,是他变强的积累,汗水的载物,将替代他本该失去的拥有。
参天的巨树在缓缓后退,明媚的烈日逐渐远去。
呼呼
急促而无力的喘息,显得那么矛盾,但这就是云幻此刻的状态。他无声地趴在地上,任由蚊虫叮咬,无动于衷。
天色早已昏暗,丛林绿叶上的露水,在月色下闪烁着点点明亮。
云幻异常艰难地爬起,蓬头垢面,全然失去了少爷的形象,只余一张苍白的面孔,在叙说他的凄惨。
月色下,云幻有些费力地笑了笑,他不记得自己停下几回了,可能是五次,也可能是八次。不过,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再过两百米左右,他就解脱了。
云幻站起身,走到巨石前,他全身酸软,但或许是已经习惯,他找到了合适的位置后,一用力,巨石就攀到了背上去。
步伐艰难地迈动,云幻如老翁一般,躬着身,走得很慢,颤颤巍巍,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卷倒。
月色下,丛林荒野上,一个巨石在慢慢移动着。
云幻销瘦的身躯,在巨石遮掩下,若隐若现。他的双脚在颤抖,却依旧在平稳地迈步。
两百米,云幻似乎走了很久,又似乎很短。他已经麻木了,对时间流逝的感觉都开始变得迟钝。
砰!
当踏完最后一步,云幻无力地垂下了双手,背上的巨石失去了支撑,悄然滑落。
云幻没有再休息,他托着疲惫的身体,向北门走去。
明月高空挂,西城门早已关闭,云幻不得不绕远路回云府。
与此同时,云府内,议事厅里,几位高层都皱着眉头,有怒有无奈,还有些许躁动。
“云幻那小子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竟然让我们等这么久。”
“是久了些,不过听守卫说,他都是很晚才回来的,不知道都在干什么?”
“柳帘不是说去西山了吗,有派人去找了吗?”
“派了五个人去,已经回来四个了,都说没有。”
议事厅里,气氛沉闷,有种要爆发的感觉。
“来人!”三长老云广率先忍不住了,一拍桌子,怒喊一声。
“三三长老,有何吩咐?”议事厅立即进来两人,低着头,声音都有些哆嗦。
“还没找到吗?”云广声音低沉,犹如火山爆发的前奏。
“还没”两人头皮发麻,但还是如实回报。
“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这么多人连个少年都找不到。”三长老云广怒吼,指着两人大骂:“都待在这干嘛,还不赶快去找,把能用都给我派出去,要是再找不到,你们也别回来了。”
“行了,老三。”大长老云木眼皮微抬,声音平和。
云木挥了挥手,道:“你们先继续找吧,但不要声张,明白吗。”
“明白明白,小的这就去。”二人如获大赦,不停点头,而后慌不择路地向议事厅外逃去。
云广看着那两人畏惧的样子,冷哼一声,心不甘情不愿地坐回椅子上。
云木也是无奈,现在已近戌时,云幻却还未回府,他们想平心静气都难。
二长老云石和家主云达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是摇了摇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报”
“找到幻少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