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立豪华病房,王峻昏迷在床,左腿打着石膏。看起来惨烈的伤势,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重,王峻只是轻微脑震荡,加上左腿轻微骨折。
房间还有两个女人,一个李小苍,一个苏韵。
苏韵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磕着葵花籽,饶有兴致地看着李小苍忙碌。
李小苍拿着一条热毛巾,仔仔细细地擦着他的身子,之后,拿起一根小棉签剔除他指甲里的泥垢。完事之后,她直起身子,擦了擦额角的汗珠,认真思考哪里还有疏漏的地方。看到王峻额前的刘海似乎不太端整,她便俯身整理起来,刘海歪斜,指尖怎么都无法拨弄整齐。
李小苍就这样一遍一遍地拨弄着,不厌其烦,忽然她笑了起来,很温柔。
苏韵看到这个笑容,楞了一下,轻轻叹息,随即手中一把瓜子洒在茶几上,拍了拍手,嘲讽笑道:“李小苍,要不你再给他做一个发型,去个角质,敷个面膜,然后买几身贴身的衣服,最好再怀个宝宝再考虑离开?”
李小苍不理会,停了片刻,拔下王峻一根发丝放入钱夹。
正当此时,一个护士从门外进来,端着一个药盘,看了苏韵一眼,见后者点头之后,给昏迷的王峻打了一针。李小苍站在一旁,拳头微微握紧,有些愤怒,却又无能为力。
护士走后,李小苍质问道“这种药会不会有后遗症?”
苏韵不置可否,拿起手机看了一下时间,笑答道:“这药,很贵!”
……
四周一片漆黑,王峻脑袋昏沉,漫无目的地行走,不知身在哪儿,又走到了哪儿,只是觉得行动不便,左腿吃痛,走起路来一瘸一拐好不潇洒。渐渐的,黑色淡去了些,几丝微微的亮光透进来,王峻模糊意识到自己身处一片密林,繁枝茂叶间隐隐约约却又清晰无比地传来两个女人的对话。
这声音很熟悉,一个是李小苍,一个是苏韵。
苏韵道:“医院说了,再不把一万块尾款补齐,他们可就要停药了。停了药,人是死不掉,不过这条腿估计一辈子走路都不会太利索了。”
李小苍道:“苏韵,求求你,帮帮忙!你先把医药费垫付一下,我们以后还给你。王峻不是你朋友吗?”
苏韵道:“为富不仁,听过没?你觉得替别人垫付医药费这种蠢事是我会去做的吗?再说,我跟他什么关系,你跟他什么关系,凭什么这个钱要我来出?”
李小苍道:“我没钱!”
苏韵道:“你向你父母要一点?”
李小苍道:“他们也没有!”
苏韵道:“真的没有?”
李小苍怒道:“那是我爸爸的救命钱!”
苏韵笑道:“看把你急的!再等等吧!医生说他今天傍晚就会醒来,万一他自己存到了医药费呢?”安静片刻,继续道,“再随便讲点开心的事。你看看独孤帝现在躺在床上的样子,像不像一个被酒色掏空的老鬼?”
李小苍道:“我没见过老鬼。”
苏韵道:“我在帝皇迪厅,听那个仓管李大志帅哥说,独孤帝喜欢女大学生?正好,我认识一大群女大学生,,蜂腰长腿,一股子骚劲没处发泄。恰好,我也是一个女大学生,你说,独孤帝会不会喜欢?”
李小苍叹道:“文凭是个好东西!”
苏韵道:“当今这世道,研究生多如狗,大学生遍地走,文凭对于他们来讲,不过是一块并不扎实的敲门砖。但是对于有一个行业,这可是实打实的大宝贝,你说一只鸡揣着一个大学文凭是不是会身价倍增?如果有那么一个文凭,你昨天被请来陪客的出场费会不会更高一些?”
李小苍道:“我会去读书的。”
苏韵道:“祝你鹏程万里!成为千古名妓!”
……
住院部楼下。
李小苍和苏韵对峙而站。
李小苍双眼通红质问苏韵道:“我都按你说的说完了!为什么最后还要说那么多废话来羞辱我?”
苏韵轻轻拍了怕李小苍的肩膀,从包里拿出一张卡,云淡风轻笑道:“小妹妹,不生气!不生气!这是十万块钱,你赶紧回家把你爸的手术做了吧!你爸有你这样的好闺女真是福气!”
李小苍接过,紧紧攥在手里,她很想摔在地上却没这份底气,直到银行卡把她的手挤出了两条勒痕,才开口说道:“这张卡里的十万块钱,我只会取走八万,剩下的两万麻烦你想办法给王峻,让他买一些营养品,买一些新衣服,买……”说着说着,两行清泪流在脸颊,蹲在地上抱头痛哭,“我们说好了有钱了要一起去逛街的。”
苏韵看着蹲在地上的李小苍,摇了摇头,天空阴郁的天色,叹息道:“造孽呀!”等李小苍哭声渐息,才道,“你拉黑独孤帝所有的联系方式,一年之内,不准与他再有任何交集。一年之后,随你的便,只要那时候他还看得上你。”
李小苍抬头,恶狠狠笑道:“恶毒的女人!他永远不会喜欢你这样的人!哪怕你耍心机成了王峻的女朋友,一年之后,我也会来抢走,抢不走,我就白给王峻睡,恶心死你。”
苏韵皱眉,道:“这卡里的钱给多了?底气这么足?骂人这么凶?”
李小苍站起身来转身离去。
傍晚时分,王峻醒了。
一醒来,王峻就听到安静的病房内一阵嗑瓜子的声音,慢慢转头看去,只见苏韵翘着二郎腿,手里托着一捧瓜子,身前的茶几上已堆了一堆瓜子壳。见王峻看去,苏韵放下瓜子,伸了个懒腰,笑道:“大才子,醒了?”
王峻虚弱问道:“李小苍呢?”
苏韵笑容真挚,道:“她去给你买皮蛋瘦肉粥了。她可是一个贴心的女朋友,你可要珍惜,听医生说你快要醒了,忙下楼去买粥,买奶,买水果。”说着她抓起几颗瓜子,问道,“你吃瓜子吗?奶油味的!”
王峻沉默,转过头去,呆呆地盯着天花板。
脑海中,不断回响着昏迷时苏韵和李小苍的对话,如魔怔一般,这二人的声音久久挥之不去,在脑壳里绕呀绕的。越想,王峻心情越悲凉,李小苍是一个孝女,是孝女啊!自己的地位比她爸爸低了几个档次,也是理所当然。
孝之一字,实在不好怪罪!
况且,现在自己已是戴罪之身,一个杀人犯,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太多?
可王峻心里到底还是结了一个疙瘩。
安静许久,苏韵磕瓜子声又响起,王峻问道:“小苍,下楼多久了?”
苏韵道:“快两个小时了吧!”
王峻慢慢闭上了眼睛,忽然笑了起来,一拳砸在床板上,巨响吓得苏韵一捧瓜子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