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峻双唇裹住了吸管,舌尖不经意触碰到吸管口,那也是苏韵粉嫩舌尖触碰过的地方,喉结一阵上下鼓动,滋啦滋啦喝下三大口。
王峻喝得滋滋有声,苏韵看得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看着王峻津津有味地喝着抹茶奶绿,苏韵有些后悔,感觉吃了大亏,比被大胖子摸了屁股还要难受,却不好发作,只能暗叹一声自作孽不可活。这是她记事之后唯一一次与母亲之外的人,一起享用一杯饮品,连他父亲都不曾享有这份殊荣。想着吸管上还残留着自己名贵的口红,此时却在王峻口舌中被吮吸得一干二净,苏韵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脸上却没有半脸不悦流露,反而带着礼貌性的微笑。
自己说出去的话,打掉牙也要往里咽。既然王峻能表现得云淡风轻像放了个不声不响不臭的屁,她就更要表现得像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蝴蝶。
“啊!”王峻似乎怕对苏韵刺激不够,满足地长叹一声,还用手掩嘴“羞涩”地打了一个嗝,眉飞色舞地赞美,“苏大美女,好品味!”
苏韵强行压抑住打人的冲动,把一颗瓜子捏碎在指尖,不咸不淡说了句:“那当然!”
小插曲过后,二人寒暄继续,尽是一些没有营养的闲话。
无非就是东莞夏天真的热,来了台风又是冷,一个季节却要备夏冬二季的衣服,实在麻烦。再谈这地方各种美食,不过这个话题王峻不敢深聊,生怕勾起苏韵的馋虫,让她兴致一起赖着他请吃饭。况且二人不是一个层面上的人,多聊也是话不投机。苏韵说到喜欢吃排翅不喜欢吃散翅,听得迷糊的王峻输人不输阵,也谈到喜欢吃毛鸡蛋不喜欢吃臭豆腐。
等苏韵在王峻舔着嘴唇的描述中了解何为毛鸡蛋之后,感概中华美食博大精深之余,悄悄拉开了与王峻的距离,她怕实在忍不住吐他一脸,或者啐他一脸。
闲话继续,二人谁都没有先提大生意那一茬。
王峻的心思很简单,谁忍不住先提那一茬,表现出强烈需求,谁就会在谈判中落入下风,谈到钱的时候,难免底气不足被牵着鼻子走。至于苏韵的心思,王峻不管,只知道一句至理名言“女孩的心思男孩你别猜,别猜别猜。你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不明白!”
话不投机,渐渐的,王峻开始走神,叼着奶茶吸管百无聊赖地偷瞄街上过往美女的大长腿,眼眸里闪烁的绿光甚至能遮住灿烂星光。
苏韵看着王峻的好色样,微微皱眉,下意识伸展了下秀美的大长腿,见王峻目不斜视,心中冷笑一声,绝对假正经!有色心没色胆的怂包可真讨厌,不过那种有色心更有色胆的傻子更让人恶心,比如大胖子馒头,一头猪!
后来,话题在苏韵有意无意地引导下,谈到了小时候学艺的经历。
苏韵坚信所有的才能都不可能一蹴而就,通常从小就会表现出优于常人,或者异于常人的地方。她先抛砖引玉,似乎无意之中,恰到好处地摸了摸滑腻的大腿,看得王峻一阵心神摇曳,
王峻顾不上绅士风度,睁大眼睛死死剜了一眼。
苏韵嫣然一笑,收回了手搭在膝盖,做了一个圣母般的坐姿,大吐苦水道:“从我记事起,我妈就没让我消停过,先是学钢琴,再是学舞蹈,没有完成课业量竟然威胁我不给饭吃。真的可笑!我早就不愿意吃饭!后来真就饿了几顿肚子,才知道不给饭真是挺狠毒的惩罚,也不知道她从哪个乡村旮旯学来的下三滥惩罚方式。那时候,我真怀疑我真的是垃圾桶里捡回来的。我就跑到楼下的垃圾桶旁,堵着气,晕晕乎乎地等着亲生父母来接我。后来我爸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答应给带我去游乐场玩上整整三天,我才让他抱回家。现在想起来,还是有些心酸呢!”
王峻轻轻一笑,不做评价。
貌似丰富其实简略的描述完自己的经历,苏韵低头用指尖拨弄着桌上的几颗瓜子,顺其自然随口一问,道:“你呢?小时候也挺惨吧?”
王峻似乎勾起了美好的回忆,眼里长街上昏黄的柱灯变得迷蒙,像村头的夕阳,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说道:“也算不上惨。一到夏天,因为偷村子里的黄瓜,西瓜,梨瓜等水果,总要被爸爸饿上几顿肚子。饿了怎么办?再去偷瓜填饱肚子呗!先前偷是因为解馋,摘得不多,再去偷,嘿嘿,肚子饿了才不管你三七二十一,能撑几个算几个,撑死吊朝天。不吃到打上几个饱嗝,那就算他家的瓜太难吃,种地没水平,丢了王家村人的脸!”
苏韵有些不耐,忽略了“王家村”这一细节,却没表现出不悦,谁问你饿肚子的事了?会不会抓重点?咱们谈的不是小时候学艺的话题吗?
苏韵看王峻开了话匣子,说起过往神采奕奕,微笑着直截了当下了钩,问道:“你从小就爱唱歌吗?”
“爱!爱!爱!”王峻一连大笑说了三声,心道好险,告诫自己一声家住没有王家村,千万不可露馅,唾沫横飞编起一个故事,道:“我从小就爱唱歌,爱生活!山水秀美,草木茂盛,那时候村子上家家户户养了一头黑牛,就属我家的最小!叫小白!”说到“最小”两个字,王峻一脸得意,就像说自己的小鸟最大一样,“最小的牛不用下地干活挨鞭子,也不会那么快被卖掉杀掉,可以陪着我一起长大。的腊牛肉是有名的好吃,在我十六岁那年一整年,我都没有吃过,因为那一年我家的大黑牛老白被卖掉了。”
王峻做了一个悲伤的表情。
听着王峻的“记事”,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的似的,苏韵没有表现出小女子该有的同情心,来了一个更悲伤的表情,欲哭无泪。一向嚣张跋扈惯的她,甚至有掀翻桌子走人的冲动,这独孤帝是故意的,还是听不懂人话?咱们聊的是水牛老白的故事吗?难道不是爱生活,爱唱歌?
苏韵揉了揉脸蛋,虚伪的笑容装久了果然很累,再一次直切主题,问道:“独孤帝,那你就是在牛屁股后面学唱歌吗?我看电视上很多农民歌手都有类似的经历。”
听到这里,王峻终于咂摸出味道,这妮子是在套话,心中不禁冷笑一声,“遮遮掩掩干什么?难道你给我一个装比的机会,我会跟你客气?不吹几次牛皮,你都不知道哥的才华横溢!”
王峻端起奶茶浅浅淡淡优雅地吸了一小口,抬头看了一眼高远夜空中的零星几颗星星,再低头,冲托着下巴无精打采的苏韵眨了眨眼,眼里有星光,一副武林高手忆往昔的做派,笑道:“想当年,在牛粪山上放牛的时候,我和大壮的一起在牛屁股后面唱山歌。这一唱就是好多年!他唱高音,我唱低音,一唱一和仿若天籁。渐渐的,我们在十里八乡出了名,人送外号牛粪山双子星,也有称作牛二郎的。慕名而来的村头小女孩没有三十也有十三,收到柳枝折成的花圈也不计其数。”
见苏韵打起了精神,王峻也吹得更带劲了,笑道:“后来高考落榜,他忽然提议组乐队吧!我好心告诫,谆谆教导,说我们不是小孩子了,不能瞎胡闹,挣钱养家才是王道。那时候,在我们家正在建房子。我眼巴巴看着一个挖机师傅大鱼大肉伺候还不算,到晚上还从我爸手里拿走了一千八。我觉得这肯定是世界上最挣钱的工作。所以劝诫他去开挖机,梦想这个东西让狗追去吧!”
苏韵兴致盎然,端着小凳子靠近王峻一些,大眼睛水汪汪,对“大壮”这个音乐少年极有兴趣,忙追问道:“后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