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要饭的,又来偷东西,找死是不是。”一个满身肥肉,满脸雀斑的妇女拿着扫帚,呼喊着迅速地从屋里跑出来。
一个瘦骨嶙嶙的孩子站在热烘烘木蒸笼前,脏兮兮的双手紧紧捉住两个白花花面包死命地往嘴里塞,他完全不去管头上呼啸而来的扫把。
“嘣!”
一声闷响声,扫把正中孩子脑袋,扬起一阵灰尘,惹得行人纷纷让路。
“吃,还吃,脸皮真厚,老娘就是喂狗也不让你吃,把包子给我。”男孩还在吞食着,气得悍妇脑门火气直冒,扬起肥大手掌就去拍男孩手里包子。
包子被男孩大口咬掉一半,剩下一半被双手弄得脏兮兮。他看见妇女迅猛拍过来的手,身体本能往旁边一闪。
妇女没想到他竟然敢躲,力气收不住,重心不稳慌乱间哐当一声撞在木门上。
“死鬼,救命啊。杀人啦,你还管不管,呜呜,啊啊…”妇女一头撞得眼睛直冒火花,一下子乱了分寸,一屁股坐在地方发起泼来,哇哇嚎啕哭成一团,丢人丢到家。
“谁,谁敢欺负我婆娘,奶奶的,也不去打听打听这是谁地盘。”一个穿着汗衫、粗麻裤,满脸胡渣的精瘦汉子手里拿着一把黑黝黝菜刀夺门而出。
“死鬼,你可得帮人家报仇啊,要不然老娘跟你没完。就是那个臭乞丐,偷面包还动手打人,天啊,还有没王法,快,给老娘宰了那兔崽子。”悍妇对着汉子一顿臭骂,胖手迎空一指。
“你奶奶个巴子,媳妇你没事吧。”汉子顺着方向看去,怒火蹭蹭往脑门里烧,心里想到这次不好好收拾收拾,以后还能清净,这街上的乞丐数都数不完。他三两步走到男孩身边菜刀顺手往腰带一塞,左手捉住男孩鸟窝般潦草头发,右手高高举起狠狠地打下去。
“啪。”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男孩脸上立马浮现出一个鲜红的手掌印。
“让你偷东西,让你偷东西,今天爷不给你一个教训你也不会长记性。”汉子一边大骂,一边用力拖着男孩往街边台阶上拖。
街上行人越来越多,三三两两地聚在两边,形成一个小小包围圈,有些好事人站在茶楼上高高地看着,热闹谁不喜欢看。
“你给老子蹲下。”汉子一脚踢在男孩的脚背上。
男孩哐当一声跪倒在台阶上,也不挣扎也不逃跑,任由着汉子折腾,面包早已被他吃完,肚子终于不再闹腾。头皮上,脸上传来阵阵揪心的疼痛感,他也没喊叫看来是经常挨打。肚子有点干粮顶着,那感觉真好,能吃上两个香甜面包挨一顿打对于他来说这笔生意划得来。
“臭婆娘你死了没有,没有就滚过来帮忙,老子今天不断这小子两根手指,老子吞不下这口气。各位街坊好汉可别怪本人心狠,我们也是穷苦人家,做点小生意,艰难维持生计实属不易啊。要不警告一下,我这小店就成寺庙,这也不是事啊,大家说是不是这个理?”汉子呼喊几声,噌的一声抽出腰里的菜刀,狠狠说道:“小子,哪个手偷的东西?”
菜刀精光闪闪,男孩本能往地上一缩,他怎能挣脱。悍妇在汉子说话间早已爬过来,用肥胖的身体狠狠顶住男孩的后背,“婆娘捉紧了,老子就不信治不了你,让你横。”汉子一脚揣在男孩的肚子上。
男孩腹背受压,狠狠着了一脚,本来就虚弱的身体,痛得他连呼喊声也没有发出来。瘦骨嶙峋的身体一连颤动,脸色一下子变得发白。可想而知这一脚力量有多大。
汉子见男孩终于安分,一把捉住男孩的脏手,按在台阶石板上:“小子,伸出手指,要不然老子连你整个手都给剁了。”
男孩怒视着汉子,嘴角轻微抽动,手指紧紧缩成一个拳头,肚子上火辣辣的疼痛差点让他刚刚吃下的面包给吐出来。围观的人群议论纷纷却没人出面阻止,在他们眼里,一个乞丐废了就废了,没必要让自己惹上麻烦。
汉子被男孩一瞪,怒气更胜,菜刀高高举起毫无停顿,对着男孩手腕猛地砍下去。这恶汉也是够狠的,真下得去手。
千钧一发间,男孩不知道哪里来得力气,手猛得往里一缩,汉子力气在刀上,一不留神让男孩得逞。
“哐当”
一声刺耳撞击响声,锋利刀尖狠狠砸在石板上,火花四射。
“啊~~”
男孩发出刺耳尖叫声,手掌上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他慢了一步刀尖擦手而下,刀子把他的五个手指刮去一层皮,鲜血直喷而出。疼,火辣辣的疼痛让男孩脑袋一阵狂晕,脑海里全是无数迷蒙人影,意识渐渐模糊。瘦弱细小身体一阵收缩,头无力地垂下,身体一软倒在台阶上。嘴巴在身体颤抖间一直往外喷涌着鲜血,口沫,样子要多惨就有多惨。
“嘿嘿,真是废物这都砍不到,丢不丢人啊。”街边茶楼上站着一群少爷,其中一个看到汉子一刀砍在地上,忍不住破口大骂。
“就是,一看就是个窝囊废,嘻嘻,他哪能跟少爷相比呀,我的好少爷伺候奴家那力度才叫猛呢。奴家可喜欢少爷那冲劲啦。弄得奴家欲生欲死的,呵呵~”一个打扮妖艳性感歌姬立马讨好似应答着,那打情骂俏娇滴滴的声音让围观的人群一阵无语。**裸的一双狗男女,一些老年人低声轻叹世风日下。
“小子你给我起来,别装死,今天老子不留你一只手,老子就不是男人。”汉子老脸一红,大骂一声壮壮胆子,他捉住男孩发力把他受伤的手拖回石板上。
“臭婆娘,上来压住,这小子力气不小。”为了避免再次出丑,汉子这次学乖招呼悍妇一声。
悍妇眼神凶恶地瞪了汉子一眼,厌恶的往男孩身上吐出一口痰,不情不愿地走过来按住男孩细小仍在颤抖着的手臂。
汉子紧紧腰带,咳嗽一下,立好马步,再次高高举起手中黑黝黝的菜刀,大呼一声捉紧了。
这时男孩无力挣扎,侧躺在台阶上,血液流得满地都是,石板上苔藓与鲜血对比鲜明。眼看着刀子猛的往下落,离男孩的手不到半尺之上。一些妇女赶紧用手紧紧捂住自己小孩的眼睛,一些心地善良的人不忍心看也纷纷扭过头去。
“够了,给老夫停下,打也打了,何必要这么狠心。”突然一把声音亮起,紧接着众人眼前一闪,一粒花生米咻的一声飞过砸在汉子的手臂上。
汉子手上一麻,花生米正好打在他肘关节上,刀子一偏再次砍在地板上。汉子瞬间抬起头怒视人群,大声喊道:“谁,奶奶的给老子站出来,偷袭算什么本事。”
“他只是个孩子,你教训一下就行。何必要赶尽杀绝,凡事得留一线。”不远处茶桌上,一个老头颤颤巍巍得站起来,低声呵斥着。
汉子一看是个老头,心里一松,胆子又壮起来:“老不死的,滚一边去,老子的事自己处理。你也不去打听打听这街上出现小偷被捉都是什么下场。老子今天废他一只手算是轻的,往重里的就是活生生打死。就前几天市场里让人捉住一个偷青菜,尸体正躺在衙门里。不信你问问周围的街坊,老子要是有半句假话,老子这店里的包子天天免费。哼!”
“对啊,是这样的。他没有说谎,这小偷要是不狠狠惩罚,世道就乱,大家还怎么做生意啊!”
“只怪这孩子命苦,唉,你还是别管了吧,这是人家的事情。”
“这孩子也是硬,老头你不看看他不是也没逃吗,他自己也懂这个理啊!”
都是乡里乡亲,汉子一说话,周边店主掌柜的立马响应,纷纷点头。
“这事情老夫本来也懒得搭理,可实在是看不下,你们这样欺负一个孩子,有点过分。”老头一身长白褂,一头长白发用一个簪子扎住,手撑着一根拐杖穿过人群来到男孩身前。他一边说着话一边伸出手在男孩身上一连点了几下,随着老头动作男孩手指上的鲜血慢慢止住。
围观人一看,立马都闭上嘴巴,汉子赶紧拉开悍妇,这老头不简单。
“包子多少钱,老夫帮这孩子付了,你们别为难他,孤苦伶仃再让你们给废了,唉!”老头诚恳地看着悍妇,并没有以势压人。
“五~五个一个,两个十~十文。”悍妇看见老头投来的眼神,身体往汉子身后一缩。
“这是二十文,你们拿好咯,谢谢各位。这孩子老夫带走吧,不会再让他出现在这里,这样大家可否放心。老夫也孤单一人,找个小孩做孙子老来也能做个寄托,望各位成全。”老头对着围观的人群一拱手。
汉子犹豫一下才伸出手去接过银子,狠狠骂道:“小子今天算你走运,别让我下次再碰到你,要不然就不只是断一只手。臭婆娘,回家。”
众人见汉子不再追究,也不想出头,纷纷向老头点头示意一下,就散开各忙各的去了。
老头轻叹一声弯下腰,从腰里掏出一个白瓶,倒出一粒黑色药丸塞进男孩口里,又伸手在男孩身上连拍几下,低声问道:“孩子,你好点了吗。”
药丸一进口顺着喉咙钻进肚子里,冰凉凉的,肚子那股火辣辣疼痛感慢慢消去。过了一会,男孩气色慢慢回转,他挣扎着爬起来,又扑通一声跪在老头面前,一连磕头。
吓得老头急忙伸手捉住他,用力把男孩扶起。
“谢~谢谢!”男孩虚弱地靠着老头手臂,勉强说出几个字,眼神里充满感激。
“呵呵,举手之劳,都过去了,不用再提。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家里人呢?”老头哈哈一笑,样子和蔼可亲,这孩子的韧劲让他佩服。
男孩深喘出几口气,感觉药丸已发挥作用,身体渐渐能使出力气。他用力站直身体离开老头的手臂,这药丸蛮厉害的,他心里想到。
“我没有名字,别人都叫我傻木,至于家里人,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年一直都是我自己一个人。”男孩抬起头,瞪着黑黝黝的眼睛看着老头。
“哦?要不以后你就跟着老夫吧,老夫碰巧需要一个下手,跑跑腿。你看如何?”男孩破烂脏乱的衣服,黝黑的皮肤上挂着各种伤疤,老头心里涌起一阵怜悯之情。
男孩闻言低着头沉默了一会,扭扭捏捏地说道:“老爷爷,我~我怕拖累到你,这不好吧。天大地大的,我自己一个人能活,苦一点也没事,都习惯啦。”
男孩犹豫不决的样子,老头忍不住放声长笑:“哈哈~…”
“老爷爷,你~你没事吧,我跟着您,我跟着您就是了,您别激动注意自己的身体。”男孩心里一紧,男孩担心恩人情绪激动伤着身体,不管怎么说他都一大把岁数的人。
“真想到,老夫纵横凯蒂大陆五十多年,竟然让一个小毛孩嫌弃,好笑真是好笑。哈哈哈~”老头笑罢,继续说道:嗯,小子,你为人秉性在老夫看来实属难得啊。经历过这么多磨难,心性还能保持如此,出淤泥而不染,难得难得。老夫今天就收你做徒弟,以传衣钵,你可愿意。”老头眼睛半眯,一只手上下缕着下巴苍白飘逸的胡须,一脸期许地看着男孩。
老头一阵赞许,一副世外高人的气势,男孩受宠若惊,赶紧俯下身去,狠狠磕了三个响头:“啊!愿意,小子愿意。师父在上请受徒弟一拜。”
这一次老头没有拦着,等着男孩完成拜师仪式才开口说道:“好,很好,好徒弟,快起来。
既然你没有名字,为师今天就帮你起一个。嗯,老夫是用二十文钱救下的你,这是一份缘分,另外咱们两个是浪迹天涯的浪子,就叫文浪涯,你看如何?”
“好,谢谢师父。文浪涯,比傻木好多啦,呵呵。”男孩眼睛里闪过一阵激动,一个名字对于别人来说不算什么,可对于一个孤儿来说是一种精神上的慰藉,它象征着一份亲情。
“那行,涯儿,我们走,离开这地儿再说。”老头同样兴奋,一把拉起文浪涯的手,挽着拐杖,随着人流走进拥挤的街道,往城门处走去。夕阳西下,影子越拉越长,他俩背影在人群里显得格外亲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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