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池
火烛早已燃成蜡泪,沐涅被自己那些个像蝼蚁窝般密麻的可怕思绪所惊,在榻上辗转反侧。最后干脆一身内衬披上棉被,摸索着出来,“吱”的打开门,顷刻间屋内的黑暗被外面的银白漫雪照视,抬头瞧见墨黑的天空,迎着雪绒,竟无一颗星闪,唯有圆满的月盘,独自皎洁,估摸已是丑时了罢。
她知道自己犯了夜禁之罪,但毕竟是内廷的偏僻角落,连半夜的宫灯都不会点到这里,巡逻的都尉自然也就省了腿脚。其实这样也好,本来沐涅就觉轻,要是像别处般,彻夜火烛脚步搅扰的巡视,还不烦死她啊。
仗着天生体健,百寒不侵的身子,沐涅攥着棉被,随脚有伤,走的却越发离如似阁远了,冬天总是这般萧条,不知什么鸟在头顶树梢黑杈上哑声啼叫,又忒儿的飞走,吓的她没了胆子,心脏怦怦的似要跳离胸膛。
一个黑影躲过巡夜的兵卫,就近爬到湿漉的草丛匍匐前进,直到过了灯火的明媚,才起身跌跌撞撞的朝莲池这边跑来。
呼啸的风夹杂着细雪枯叶,吹打在他苍白的面容上,脸颊、耳根渐渐泛起病态的温热潮红,他跑的速度已是自身极限,“呼;;;哈;;哈;”每口沉重的喘息,带进的冰凉的空气都要扎进肺里似的,带给他莫大的疼痛,嗓子里都一股铁锈的味道涌动,快到了罢。
沐涅听见背后,被皮靴踩的积雪咯吱声离自己越来越近,忙侧过身躲闪,想要脚下横扫,踢翻来人,可脚下的棉被因拖地行走积水,早已沉重,何况脚踝有伤,根本踹不起来,果然,那人影一怔,显然有些错愕,收步伐已晚,本能的要用手护住头,刚抬起手,竟“啪”的打到了沐涅的下巴,许是天寒,声音清脆异常。
月光倾洒在两人的身上,一个裹着被子,披头散发满脸怒气的的素衣女子,一个惊慌失措,夜行衣上满布雪渍泥水的惹祸男人,在这莲池枯败的衰容旁,相互打量。
“好大的胆子,敢犯夜禁!”黑衣人自知理亏,生怕再逗留,招来麻烦,想随便喝退那女人也就是了。
沐涅怎肯善罢甘休,借着月光缓缓来到那人面前,凭这身行头,谅他也不敢招来巡卫,男子面目还是瞧不清楚,为显气势,她一挥手扔掉了棉被,恶狠狠的道:“是赶着投胎罢!”又觉得不解气,又提高嗓音道:“绕奶奶清闲也就算了,还敢这般唬我。”
他有些恐慌,暗怪自己不该来夜盗凤印,双拳紧握,骨节分明被攥的泛白,双眼闪过杀意,毕竟若被女子认出是自己,那这么多年的心计岂不付之东流。
乌桕仰望夜幕,星辰闪烁,威武的面容透出无奈,战鼓鸣锣似乎还响彻天际,闭目幻想自己正在疆场上厮杀,“嗡嗡”声一直在耳朵里轻颤,热血抑制不住的沸腾着,即使如此天寒地冻。
王命难为,就算这般适合战场,却也只得在双安城将破之际,连夜驾快马进霄,应兆王旨意,与柒皇后商议五殿下的冠礼,想到这儿,乌桕不由得叹气,低头正好看见自己的盔甲,从进宫到现在办完事,一身龟甲纹银胄、兜鍪愣是都没有卸下,现在发现不由后怕,甲胄配剑加身,觐见皇后,这等刺驾之嫌,还得亏皇后体恤。
“乌将军”巡夜的李都尉打老远瞧见乌桕,连忙带领手下迎来,这个霄域的年轻勇者,定会带来不少霄军的胜事。
一队人持着明火来到切近,显然要寒嘘几句。
从埖玉亭那边传来清晰的女声“绕奶奶清闲也就算了,还敢这般唬我。”
[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