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即连律出征的日子,再过三个时辰,他便该出发了。
花不语坐在院中的秋千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昨夜回到府中之后,不久崇炀帝就派人送了一块通行令牌,让她能够随时出入皇宫。
倒又是让大夫人、花如轩和花如颜狠狠嫉妒了一番。
“不语,你快些将这药送去皇宫吧!”寻泣小跑着来到花不语的面前,“这是我刚调制好的药酒,能缓一缓祁王毒发的时间!”
听到声音,花不语只是抬头看了寻泣一眼,却并未伸手接过瓶子。
“不语!你还在等什么?他若是在与南郢国交战期间毒发,你可想过那样的后果?”寻泣着急地看着花不语,可花不语却依旧一脸淡漠,仿佛并不在意。
但她又怎么可能真的不在意?!
平日里,花不语几乎都是睡到巳时才起身,今天破天荒地竟然寅时就起身了!
还能说明她不在意即连律吗?!
推开寻泣一直放在自己面前的手,花不语站起身,就要进屋。
“不语,你想后悔一辈子吗?!”寻泣的声音带着哽咽。
她……后悔了吗?花不语停下了脚步,却再也没有了动作。
寻泣快走几步上前,红着眼,看着花不语道:“不语,我从未跟你与你说过这些心里话,可我不想你和我一样后悔一辈子!我离开悬衾……那是万不得已,可你不一样!你有机会,可你为何偏要眼睁睁看着机会从自己面前消失呢?”
前几日,她待在祁王府里,将即连律对花不语的情意看得清清楚楚。
寻泣自然也是知道,花不语并非真的对即连律没有任何感情。
只是因为一直惦记着那些过往,还不肯松口,也不肯让自己放松一次。
看着已经挂起了红灯笼的琉璃院,花不语却一点要过年的气氛都没有……
二夫人和花间溪尚在地牢中,过着暗无天日的每一天。
娘亲的忌日马上就要到了,她更是无心过这个原本应当喜气洋洋的开年。
如今,即连律又要在这种时候带兵出征,美名其曰是镇守,可谁又不知道这一去,意味着什么?
归期犹未可知。
“不是我不愿意走这一遭,而是……没有身份。”花不语苦笑着道,“他是皇上最宠爱的儿子,我呢?纵使有这舞宁郡主的头衔,可这实际上,谁又不明白这不过只是一个虚名罢了!”
这一番话,让寻泣没了继续劝说的理由。
花不语说得不错,她没有身份,又如何能够站在即连律的身侧与他一同经历风霜雨打?
“那你可又知道他……他对你的心意?”寻泣努了努嘴,无力地冲着花不语一笑。
微微垂下头,花不语转身进了屋,冰冷的话却字字清晰:“寻泣姑姑,我对他的所有感情,在七岁那年,看着他拿出那块令牌出现在我面前之时,就已经消耗殆尽了。”
如果那一年,七岁生日,即连律没有拿着那块令牌,说一句‘不语,我需要你。’……
或许,她就会放下所有的仇恨,继续陪伴他。
可他却拿着那个令牌,告诉她,他需要她替他夺得皇位!
多么讽刺!
更可笑的是……他难道会不知道,她只要替他夺得了皇位,他就要亲手了结她的生命吗?
为了那一个高高在上的位子,他……就忍心亲手杀了她?
他对她所谓的爱,又有几分真情实意呢?
随着一声号角的吹响,即连律翻身上了马,目光却一直在搜寻着什么。
可他还是失望了,她没有来!
“出发——”洪亮的声音发出了命令,军队整装待发。
出了宫门,即连律的心中,除了心痛,再也没了任何感情。
“祁王,这是我家小姐让属下送来的药酒,可以缓解毒发的时间。”郁灰混入了军队之中,在众人不注意之时,来到即连律的身边。
即连律认出他是花不语身边的暗卫,郁灰。
望着那药酒,即连律颤抖地伸出了手,接过。
郁灰消失在他的面前。
当真,连这最后一面也不肯见他吗?
这一次出征……也不知何时才能归家?
身后的白挽早已哭得妆容全花,埋头在崇炀帝的怀里,不舍地看着即连律挺拔的身影渐渐远去。
最后成了一团模糊。
完成了命令,郁灰很快就回到琉璃院给花不语复命。
“郁灰,这几日,你盯着大夫人那边,看她们是否有什么异常举动,一一向我禀报。”花不语看着手中的信件,头疼地说道。
这信件,是夙弦传来的。
大致意思是,要让花不语盯紧大夫人那边,他们怀疑……通敌叛国的真正幕后人是大夫人那一帮中的。
自从大夫人听到消息,即连卿重新开始调查此事,更是气得不打一处来!
如今这么好一个除掉二夫人的机会,她如何能轻易放过?
心思一转,计上心头。
“郁青,他……真的走了呢。”花不语端起面前的茶杯,轻呷了一口。
郁青走上前来,为花不语再一次斟满了茶,道:“小姐……若你再不去送送祁王,怕是真的要错过了。”
早就已经算过了时间,这个时候,即连律应该还没出城。
那就是还有机会可以见他!
待郁青反应过来时,花不语早就已经没了身影。
利落地翻身上马,疾驰而去,动作一气呵成。
终于赶到了城门口,果不其然,即连律的军队也快要接近城门口了。
花不语勒住缰绳,拦在了即连律军队的前方。
“前方何人?敢拦祁王殿下的路?!”几个士兵上前对着花不语怒吼着,似乎下一秒就要冲上来将花不语给拉走。
并没有理会那几个士兵的问话,花不语的目光直直地看着面无表情的即连律向她慢慢地靠近。
“来人!拿下——”副将正要发话让人拿下花不语。
却被即连律给喝住。
“放肆!退到一边去。”即连律皱着眉头,冷然地瞪了一眼副将,自己却拽着缰绳,前进着。
来到花不语的身边,看到她因为方才的疾驰而略显松散的青丝,即连律心中是狂喜的!
她……还是来了!
“即连律,我要你答应我,平平安安地回来。”花不语不等即连律开口说什么,就已经冰冷地开口了。
语气中的强势,容不得任何人反驳。
也让众人不由地一惊,这女子怎敢如此大胆地同祁王如此说话?
“如若不然呢?”即连律心情好了,嘴角也染上了几分笑意,不再似方才的冰冷。
花不语凝着他,一字一句,用尽全力道:“屠你母妃,将首级悬挂在这城门口。”
她的声音音量并未有丝毫地减小,周围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更是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心里也不断想着,这女子如此嚣张,会有如何的下场?
可意想之中,祁王即连律的发怒并没有来到,他的嘴角依然带着笑,坚定道:“我一定会回来迎娶你。”
听到即连律的话,花不语微微失神,有一瞬间的慌乱。
可她知道,她跟即连律,再也没有半点可能了。
“我不会嫁给你——”花不语冷声拒绝,“记住你今日的承诺。”
调转了马头,花不语深深地看了即连律一眼,驾着马,乘风而去。
城门口的守望台上,即连卿一身黑衣也掩不住他卓尔不群英姿,天生一副君临天下王者气势,英俊无匹五官仿佛是用大理石雕刻出来,棱角分明线条,锐利深邃目光,不自觉得给人一种压迫感!
身边站着的一名貌美如女子,将一身红衣穿得妖娆的男子,正是国师夙弦。
而方才花不语和即连律的对话,二人听得也自是分毫不差。
即连卿如今也已经恢复了前世的记忆,他如何能忘记……这个皇弟,前世对花不语的所作所为?
真如夙弦所言,一切……都逃不过吗?
“太子此时心中作何感想?”夙弦似笑非笑地看着即连卿,他的反应越平静,就证明他的心思越不沉稳。
夙弦陪在即连卿的身边这么久了,又怎么会不了解即连卿的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代表的含义?
“花不语……不会成为祁王妃,她……只能是本宫的太子妃!”即连卿冷然道,抱着势在必得的决心。
微微勾了勾唇角,夙弦嘲笑:“只能?你无非……也只是想利用她罢了!”
或许是夙弦语气中的嘲讽太过明显,即连卿能明显地感觉出夙弦的不悦,却无法反驳。
皇位,他势在必得,花不语……自然也不可能让即连律抢了去!
即连律这一走,归期还是个未知数,但在遥远的战场之上,哪里还由得他任性妄为?
这一战,藏着的是未知的凶险,谁也不知道最后的结果会是如何。
若这一战告捷,君临国的地位无非是更上一层楼。
若是败了,即连律如何还能有活命的机会?得知这种消息的挽贵妃,如何能承受得住这等打击?
一切,自有定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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