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依旧紧闭着双目的貌美女子,夙弦的脸色有些阴沉,她的呼吸紊乱,似乎很难受。
如果不是自己刚才的固执,又如何会害了她呢?
“夙弦,这究竟……是如何一回事?”即连卿早就按耐不住了,急切地问出了声。
夙弦担忧的神色,是他从未见过的紧张。
就连即连卿也开始怀疑,心里的决心却还是动摇了。
那一日,他那么肯定,如果有朝一日,花不语危及到了他,他定会将花不语除掉。
那现在呢?他还能那么确定地说,他一定不会手下留情吗……
“虽然我知道有些事情,我不应该过多追问,但我希望你能告诉我。”即连卿面色凝重,眉宇紧皱,随即又补充道,“没有任何的一丝隐瞒。”
深深地望了一眼床榻上的花不语,夙弦虚弱地站起身,往门外走去,即连卿跟在他身后。
两个人一同来到了御花园内的一处小亭子里,确定周围没有人,夙弦才准备开口。
“我能成为君临国的国师,你便应该知道我并不寻常。”夙弦望着某一处,神色平静,幽然道,“国师职责何在?便是守护着这个国家直到毁灭。”
“记得那日,我给你喝的绝情水吗?它可以让你忘了你毕生挚爱……助你顺利夺得皇位。”夙弦轻笑一声,像是在嘲讽着,只是他在嘲讽谁?他自己?还是即连卿?
即连卿微微皱了皱眉头,为何他不记得他有找夙弦要过绝情水?
“喝了绝情水,当然也不仅只是忘了毕生挚爱,也会忘了喝过绝情水的这件事情。”夙弦自然明白即连卿心中的疑惑,他开口解释,“可是你又可曾知晓,忘了毕生挚爱,便仿佛一具行尸走肉,了无牵挂。”
夙弦突然看向即连卿,神色晦暗,眼底却有鲜少的情绪波动。
这一世,即连卿在还未和花不语相遇之前,便饮下了绝情水,为何……他还会有感应?
当真是夙世因缘……不可逆挡吗?
可就算是那夙世因缘,又能如何?每一世的他们,最后都不曾善终!
但是,夙弦又如何能料想到……花不语前世前唯一的心愿,竟然是用两世生命换来一身剧毒,无心无爱!
即便如此,她却依旧逃不过死劫!
“所以……那个人是花不语?”即连卿的声音颤抖,似乎不敢相信。
这简直……荒谬至极!世间,如何会有如此……不可思议的存在?
可他能确定的是,他的确不认识花不语!若不是听夙弦提及,自己怕是也不会去缠上花不语。
心里虽然是很确定的,但夙弦却只是淡笑不语,不否认也不承认。
“告诉我,究竟……是不是她?”即连卿不敢相信地看着夙弦,可夙弦那淡然的反应,却仿佛是在默认。
他明明就应该很清楚,知道了真相,对他而言,并没有任何好处。
人不就是这样吗?越不让他知道的事情,他就越想知道。
最后……也不过只是让自己伤心罢了。
面对即连卿,夙弦分不清自己的情绪是如何的。
有痛,有怨,有恨,有眷恋。
这一世,他是他的好友,看着他如何步步为营,如何在这深宫生存。
即连卿的苦衷,他是知晓的,可他天生下来,就注定肩上背负着这样沉重的使命。
一世世的过往在夙弦的脑海中一一浮现,那些往事……还会再一次重现吗?
“若你要皇位,就不是她;若你不要,便是她。”夙弦的声音变得冰冷,却狠狠地扎在即连卿的心尖上。
若你要皇位,就不是她;若你不要,便是她。
夙弦说得很清楚,可那皇位……是他不可推脱的责任!
“即连卿,我之前提醒过你,她会成为你夺得皇位的唯一障碍……只有……”话不用全说完,即连卿心里也是一片苍茫,不知该如何是好。
可如今,夙弦对这样的的结果只觉得心里痛得似乎快要将他淹没。
“若你敢为夺皇位伤她一分一毫,我便让这普天之下的万千百姓为她血葬。”夙弦浑身散发着阴邪之气,冰冷的语气,眉宇间的凌厉,似乎真的动怒了。
听到这样的话,即连卿如何能够淡定?这天下百姓,何其无辜?!
“夙弦!你休要放肆!这天下百姓又有何错?有什么……便冲着我来!”昔日好友,如今竟然剑拔弩张。
夙弦清冷一笑,转身出了小亭子,回到太子宫。
门口,郁青一直焦急不安地走来走去,攥着小手,这太子殿下和国师跑哪去了?!
“郁青?你怎么不去照看不……你家小姐……”夙弦有些不满地训斥着郁青。
郁青听到声音,欣喜地叫道:“国师大人,小姐醒了……”
话刚说完,只觉得身旁一阵微风,一个红色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自己的面前。
床榻上,花不语目光平静地扫着面前第二次来的寝殿,嘴角勾着嘲讽。
“你已经知晓了我的事?”花不语试探地问道,她面色苍白,身体依旧十分虚弱。
虽然不知道夙弦究竟是何人,可她很肯定,他一定……知道许多不同寻常的事。
夙弦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给她倒了杯温水,示意她喝下。
微微蹙了蹙眉,花不语推开了他递到她面前的手:“我不喝水。”
她从不喝水,只喜饮茶。
可反应过来之时,花不语呆呆地看着自己方才推他的手,他……竟然没事?
“你身体还很虚弱,不宜饮茶,还是喝水吧。”再一次将水杯放到花不语的面前,固执地道。
……好吧,夙弦有时候的确很有毅力,恐怕花不语不喝,他就会一直这么举着吧?
接过了水杯,小小地抿了一口,花不语抬头看夙弦。
“为何……你没有中毒?”花不语又开口,她一定要知道为什么!
夙弦敛了敛眸,如是道:“不,我的确有中毒。”
可正是因为那是花不语的毒……他本身就无所畏惧。
不等花不语开口,夙弦已经主动交代了一些事情的大致经过:“我的确已经对你的事有所了解,不管最后结果如何,既然你已经来了,便是命中注定。”
他如何能告诉她,她前一世的苦苦哀求,这一世……却终是重蹈覆辙。
“我……我回不去了?”即使,她二岁时便魂穿了过来,可她却还是很想家的。
夙弦淡淡地摇了摇头,道:“既是命中注定,那便随缘吧。”
随缘……说得倒是轻松!如何能随缘?
在这样的地方生存,时时刻刻担忧着生命是否会在一夕之间消失……
“对不起。”夙弦看着花不语痛苦的样子,心痛得快要撕裂开了一般,可他……却什么也不能为她做。
原以为只要给即连卿饮下绝情水,他们之间的生死抉择就可以避免……
可以就被命运无情地将他们再一次带到了那条唯一的路上。
为什么不可避免?!为什么……
“小姐……”马车上,从太子宫出来道现在,花不语一直都沉默不语。
虽然看上去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可还是觉察得出,有许多不对劲的地方啊!
像是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似的,花不语只顾着自己的混乱的脑子,脑子乱成了一片。
想不明白,似乎快要将她闹得精神崩溃了。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了呢?她真的接受不了……
谁是谁的劫,谁又是谁的梦魇呢……
这些本来就说不清,道不明。
那些美好的,是否就真的只是过眼云烟?就如世外桃源?
花不语,究竟为什么而生?
像是第一次这么认真地考虑自己的存在,花不语目光空洞得不知道在看着什么入神。
人生有七苦,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爱别离。
越是接近开年,集市里越发地热闹起来了。
不远处,二夫人指挥着丫头正在热闹的店铺外头置办着年货。
“小姐,我们要下去看看吗?”见花不语目光认真地看着二夫人她们,郁青问道。
花不语有一会儿微微地失了神,笑道:“不必了,我还未及笄,不宜在外过于抛头露面。”
吩咐着马夫接着走,花不语闭起了眼睛,假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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