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触动
第二日,有人来传信说我的第一次任务成功。
任务完成的不错。这是风将军对青珏和我,以及所有死去的人的唯一的评价。
漓落当时站在我的身边,听到这话的时候面色一僵,又恢复正常,默默地向我靠近了一些。
我唇角微勾,流出一抹趣味的笑意,思绪再度沉了沉。
平静的抚摸着落星,将上面沾染的血迹一一擦掉。
这些斑驳杂乱干掉的血迹,没有温热的感觉,也没有腥甜的气息。
这样的血,是死掉的血,带着沉沉死气。
再次见到风将军是接第二次任务的时候。他依旧坐在高高的座椅上,声音平静的说:“这次是暗杀。目标是芊芊——对方将军已有孕的妻子。”
青珏半响才道:“是。”默默地转身离开。
有些话不是我该说的话,我现在应该只是青珏身边类似随从的存在,没有情感,只有服从,就像清羽对风将军。我这样想着,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在精英部的人的全力搜索下,四天后我们就知道了芊芊的所在。离风城不过几百里的项城。
当我以丫鬟的身份站在芊芊面前时,看到的是一位温婉的女子,面上带着即将做母亲的欣喜。
“霞儿,把茶放这儿就好。你也歇会吧。”芊芊一手轻柔的抚摸着鼓起的腹部,眼含着母亲特有的温柔,对我说道。
“是。”我轻轻放下茶。将屋子里的东西的布置快速地扫了下,准备退出。
“对了,霞儿。”她突然说,“看你的年龄也不大。家人怎么舍得让你出来那。”
家人?我一滞,嘴角划起一抹浅薄的笑。我,还有家人吗?
我顿了顿说:“我父亲去世了。”
“对不起。”她低声说,眼中闪过一丝懊悔,像是为提起这个话题而后悔。
“没什么,夫人。”我难过的说,已经过去了,只是我还没有放下而已。
她突然看着我,眼中带着我不懂的意味:“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想认你做义女可以吗?”
我吃惊地直视向她,不明白她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微微一笑,眼神温柔地看着我:“从第一眼看到你就对你有莫名的亲近之意,虽然不知道为什,但我相信我的感觉。做我的义女,好吗?”
我回避着她那温暖的的目光,那种只属于母亲的目光。不知该怎么回答。
她温柔地笑着轻轻拉起我的手,温暖的手拢在我常年冰凉的手指上,说:“算了,你不同意也没关系。今天你也累了吧,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她温柔的关怀,像极了记忆中的母亲。真是,遥远而模糊的回忆啊。
可是这样的温情,却让我极度不适应。
……曾经的生活也算的上是风平浪静。可是,突然就有了战争,于是,一切就开始了改变。连天的战火,将我的光明和温暖也一并焚烧。只余下红色的血花,凄艳妖娆……
晚上的暗杀很顺利。那样漆黑的夜,或许刚好适合这样的故事吧。
我眼前一直回荡着芊芊夫人最后看我的目光,温暖,失望。
微微闭眼,将明亮的阳光挡在睫毛之外,也把眼底涌动的情绪遮住。
芊芊夫人最后对我说:“我不怪你。”
“对不起。”我底喃道。睁开眼,仍是一片波澜不惊遮盖着情绪。我需要的不是愧疚,因为我做的是没有回路的决定。
全速回营的第二天就听说暗国将军因为丧妻之事,悲痛异常。整日将自己关在芊芊夫人生前住的房间里,日日酗酒不醒。
我坐在营外的山坡上,静静地看着飘飞的雪花,澄澈清冷。这样的雪,总是那么适时的善解人意:如若不能改变,那么就将不好统统的覆盖遮掩。
接住飞落的雪,看它在手心慢慢化成透明的水珠。晶莹剔透,玲珑精致。肆意的飞舞,优雅的降落。
芊芊夫人,应该是幸福的吧?有那么爱她的丈夫,生在那样温暖的家。
家?我不自觉的裹紧了身上的长袍。这是个遥远而熟悉的词。
……模糊的记忆,从冷淡开始,到血色结束。断断续续的串联成家的回忆。
唯一清晰的就是父亲,高大温柔的父亲。温暖而坚实的怀抱,几乎贯穿了我的回忆,终究在血光下碎裂不存。
记忆中的母亲客气疏离。像所有人一样,看着我的眼神总有掩饰不住的厌恶和戒备,只会在妹妹面前化作温柔的慈母,温声细语,无微不至。而我,只能沦为看客,被自己的母亲厌恶的看客。
漂亮可爱的妹妹,只记得她漂亮的眼睛,除了父亲外,家里唯一对我笑的眼睛。
但是妹妹走失了。和母亲一起,在某个混乱的时候,失踪了……
“呵呵……哈哈哈……”我不可抑止的轻笑出声,讥讽而薄凉。
总之,是都不在了啊。
紧紧攥紧拳头,努力不让心上的酸涩扩大。
就像是父母给我的名字一样,空旷而落寞的星空。一直,都是空旷落寞的。
我弯起嘴角,喃喃的说:“我是夜瑾……是夜瑾啊。呵呵……是落寞的星空呢。”
我努力的笑着,克制着眼睛不适的酸胀感。
纵使没有了家人,我一个人也能活得很好。
闭上眼,默默的问自己:很好……应该是好的,对吧?
“难过的话就哭出来吧。”身后突然传来清浅的声音。
我慢慢转头,漓落满身是雪的站在一边,不知站了多久,浅蓝色的外袍在风中扬起优雅的弧度。
他掏出一方手帕递过来:“手帕。肩膀也可以借你靠一下。”他笑着拍拍肩头。
我怔怔的看着站在飞扬的雪中的他说不出话。看他肩上的雪,应该站了一会儿了吧。
他晃了晃换手帕:“不用吗?”
“不用了。谢谢。”我转过头声音沙哑的说。
有些情,我不想沾,因为我还不起。
“你……真的没事吗?”他迟疑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
我深吸一口气,用力眨眨眼,微微仰头看着漫天的飞雪低声说:“这么漂亮的雪,不看很可惜。要一起看雪吗?”
风将军的突袭很成功。只用了三天,整个临山地带已完全在他的统治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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