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槐仍是葱葱茏茏,一串串白花把绿色的叶都遮盖了去。然而那香味,却辨不清到底是甜蜜还是苦涩。
但今天应是甜蜜。我和男主角要谈一场年代久远的恋爱,重现上个世纪的恩恩爱爱。所以我和林天凌又变成这复古的模样,穿越到从前去了。
我和他牵着手走在一大片槐树下。
摄像师从四面八方各个角为我们取景拍照。很多的瞬间,我都觉得自己就是许茹梦,而牵着我的那个男,也就是沈因槐。
我喜欢他的眼睛,墨色的,就如宣纸上晕染的两滴,清清幽幽。
还有他的鼻,总是让我想伸手戳那笔直的鼻梁。还有嘴唇,总是有着好看的弧,透着温暖的色泽。
我不敢盯着他的眼睛,因为会陷下去,会陷进他柔情似水的目光里。可是许多次我都得与他对视,心突突跳不停。
总算熬到了开拍,不用总是看他的眼睛了。
沈因槐拉着我走在两旁都是槐树的道上,他弯腰捡了一株花儿拿在手里把玩。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无非是讨论看的书籍,吃的食物。那时,他留海外的哥哥姐姐回来,总会带回许多新鲜的玩意儿,他便会拿一些送我。
“沈哥哥,你可会什么乐器?”我拽着他,感到他笃定的力量。
“跟父亲在唱诗班拉过一阵小提琴,不过我对音律并不精通,拉得不好。你呢,是不是十八般武艺样样都能耐?”说着他捏了捏我的手。
我打了个喷嚏,再吸了吸鼻,“才没有,娘让我琴,可惜我小指短,弹不好。对西洋的管弦又不大感兴趣,闲时倒是会拉拉二胡。”
“下回拉给我听啊。”
“那你先得表示表示。”
“表示什么?”
“赏钱呀!”我冲他笑着,调皮地眨了眨眼。
“哪有还没听曲就打赏的道理。”他亦瞅着我,无可奈何。
“我说可以就可以,快快把定金送上。”
我面朝他摊开手掌,却不曾想迎面而来的是他突如其来的轻轻一啄。飞快地,我只感到嘴唇温软了一下。等我回过神来,已是面色绯红。
“够不够?”
沈因槐一脸坏笑,迟钝的我总算明白过来,便伸手锤他。他却一把抓住我的手,将我揽在怀里。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只有槐花簌簌地落下来。
“小梦,我真的很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这是我两天来听到的第二次表白。我很清楚,当下的他是对剧里的许茹梦告白,可我自己却是戏假情真,听着这甜言蜜语,不禁神采飞扬起来。
“我要把你刚刚占我便宜讨回来。”这下换他不明所以,还没来得及接话,我就踮着脚尖着他之前的样凑上前亲了一下他的嘴角。
“卡!”周导喊停的时候我本能地想要弹开,可林天凌却还抱着我,紧紧地没有放手。
“你们俩不需要借位吧,来真的就ok。小姐怎么有点放不开呢。你们是很亲密的恋人,要表现得更亲昵些。好再来。”
我看着沈因槐的眼睛,对他的喜欢无论用任何词语都形容不够。双手搭在他的肩膀,狠狠地回击般地亲了他一口。这次是正中靶心,那熟悉的气息实在是让我沉醉。我不由自主地脸红,而他的耳朵则有些泛红。
初恋的吻,是青涩而灼热的。
我们吻得很认真,即使周围围了一圈人,充斥了各种道具,我们都很忘我地闭上了眼。这一组全镜拍摄似乎花了很长的时间,到后来我完全沉醉在那旖旎的亲吻里。全程都是真吻。
等到我和沈因槐稍稍分开一公分,我低下头不敢看他。
他把我拥在怀里,在槐花浓浓的香气里,我靠在他的肩头,心满意足地笑起来。
初吻的拍摄结束后,马上变身到两年后,沈因槐与许茹梦在他同朱琪婚礼前的最后一次见面。
戏跳得快,上午还是温存的缠绵,下午就变成决然地道别。
心情也随着剧情由甜转苦,越发郁闷了。
“小梦,你可还记得两年前在这树下……”
“别说了。”我打断他,“如今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
槐花和我们一同沉默,无风的当下,连一片花瓣都没有旋下来。当初说着要娶我的人,转眼已要携她人之手步入婚姻殿堂。誓言这种东西从来都是听听则已。
沈因槐出生在槐花盛开的五月,今天是他的生辰。可是我两手空空,再拿不出什么送他。
其实第一次亲吻那天也是他的生日,他说那是他最美好的一个生日。
“小梦,这个……我每天都带着。”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只金色的小怀表,里面镶着我们的黑白照片,正是在两年前的今天我们一同去相馆拍的。
“因槐,哦不,沈哥哥,你要好好待朱姐姐。从今往后,我会当你是我的哥哥。”我面无表情地说。
“可我没有办法只把你当成我的妹妹。你知道的。”他急切地要捉住我的手,却被我巧妙地躲开了。
“以后,有另一个人陪你吃饭,看戏,逛街,还有庆生。很好,很好。没有必要我们就别见面了吧。”
那天,我和沈因槐细细回味了我们一起过的青葱岁月,又叹惋了没能共同相守的异国时光,我们都明白命运的差强人意,不能相伴一生,也只用一个“有缘无份”来当作借口。心里钝钝地痛,可还是口不对心地让他对她好。
最后,沈因槐哽咽着问我:“还能再抱抱你吗?”
我泪眼婆娑地点了点头。
然后,我们久久地拥抱在一起,仿佛要用尽这一生一世的力气——来告别。
因为从此之后,我们将变成两条平行线,不会再有交集了。我要用多久的时间来抚平内心的伤口呢,或者,沈因槐,他会是我永久的痛。
我先他离去,可我知道他久久久久地站在那里看着我的背影。我决绝地没有回头。
在走道的尽头,我遇上了杭正仪。也只有他看到了我以泪洗面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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