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周末有些与众不同,爸爸为我们准备了一场短旅行。
周五的下午,阿姨和爸爸就替我们准备好了出行的衣物和一些简单的食物。我们全家人提了两个小行李箱就出发了,根据安排应该会在外面住两个晚上。
然后恍然间意识到,不知何时起,爸爸就很少载我去上学了。我时而选择乘公车,时而选择步行,不知不觉已有这么长时间了。令我惊讶的是,今日坐上车,竟觉得有些陌生。
我和小皓一同坐在后座,我们开始分享香蕉和酸奶。
阿姨在前排时不时向后转,略带担心地看向我和小皓。“晓晓,你照顾一下弟弟哦。”她的声音柔和地传入我的耳朵。
“好,小皓会乖乖的对吧!”我冲着这个可爱的小孩笑着说道。
他缓缓地点头,手里捧着酸奶,嘴唇上下都沾到了不少。他穿了黑色的小长款外套,有点小大人的味道。孩子的成长总是出乎意料,总感觉他又长高了不少,在来的这些时月里。
孩子没有自己的恶意。某种程度上,你对他好,他也会对你好。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柔和,可能是因为和他妈妈待得多,所以也有了这样不紧不慢的性格。他的眼睛很黑,很有神韵,睫毛又长又卷。脑袋有种稚嫩的柔软,稀散的头发贴在上方。因为他刚把脑袋上的帽子摘了下来,所以就没有帽檐挡住视野,倒显得活泼起来。
以前几乎都没有同比我小的孩子相处过,听别人的描述,总觉得他们是那种很调皮搞怪的生物,特别是男属性的小孩子。
但现在着实发现了,原来也有温顺的如天使般的孩子啊。
“你在学校里有没有遇见特别的事情呀?”我用温柔细小的声音问他。
他愣了一会,然后看向我,却似乎又觉得有些害羞,缓缓把脑袋往自己那边转,眼神落在自己的双腿上。
他点点头。
“有一个很有趣的事情是,老师带我们吃点心的时候,有一个小朋友还要还要,我就把我的一份分给他了一半,他很开心。”他嘴里还含着未咽下去的香蕉就开始同我讲起来,伴着奶气的嘤嘤声。
“老师夸我很棒。这以后,我和他就是好朋友啦。他上次还借我看连环画呢。”他的眼睛往前望着,仿佛在想那副使他开心的连环画。
“画里面的猪,经常和兔子抢胡萝卜吃。兔子跑得太快了,它都追不上呢!哈哈。”小皓一边笑一边说着连环画里面的内容。
“姐姐你怎么不说话了呀?”他突然奇怪地问道。
他抬头看向我,我和他的眼睛对视了,心竟然又一次为这双眼睛颤动了起来。
“姐姐在听你说话呢,”我摸摸他的脑袋,“瞧你说得多有趣,姐姐都听入迷了。”
“姐姐不要不喜欢皓皓,皓皓很乖,姐姐和我会是好朋友呢。”他眨眨眼睛看着我。
“对啊,我们是好朋友,以后要互相帮助哦。”我看着他小小的白白的脸,欣慰地说道。
“拉勾勾哦。妈妈说拉过勾就不能再反悔了。”他伸出右手的小拇指伸向我,我也伸出了右手的小拇指和他的小拇指勾起来。
这时,突然听到在开车的爸爸笑了起来,他回首看了看我们,说:“小皓都知道和你要和谐相处呢。”
似乎有些在责怪我的意思呢。“爸爸,小皓懂事。”我口齿清晰又略带夸张地说。
“你也懂事。你们都很乖。”阿姨在前面附和道。
“晓晓是很乖。她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呢?很倔又很喜欢憋着。心思敏感但又不轻易表露,自己有许多好的想法,很优秀。”爸爸似乎是轻描淡写地描述了我酝酿了十几年的性格。
我不做声。
“敏感是什么意思呀?”小皓突然抓着关键词问道。
“皓皓呀,敏感就是对事情的感受能力比很多人都厉害。”阿姨缓缓说着。
“哦……”他点点头,然后靠着车后背往窗外疾驰而过的行道树望去。
而我也同他一样,往右手边的窗外望去,我眼里的景色和他眼里的会有什么不一样呢?不同的人看近乎相同的景,会有怎样的不同的想法呢?
流逝,匆匆又匆匆。成长,缓缓又缓缓。
不知是什么驱使了我,明明该孩子气的时候却想的很多又很偏,结果反倒是被误认为成长了。
其实没有妈妈的小孩不应该更不乖吗?可是只有我们知道,根本没有人会来关心我们的细小想法,所以只能小心翼翼地收藏掉,不能向任何谁吐露,自己吞下去,后来反倒成为了生命的一部分。
肆意妄为的背后才是安好完整。
一路上,爸爸和阿姨很聊得来,左一句右一句,从家常聊到公司事业。
车里飘荡着轻微的f广播声和爸爸阿姨的谈天声,不自觉间就到了目的地。已然是暮色沉淀,星辰挂起在天空中。
“妈妈,天黑了。”小皓从车里下来的时候望了望天,小心地发出感慨。
“小皓,怕不怕呀?”她拉起小皓的手,向着前方去。她踩着浅灰色的高跟鞋,脚步放得很慢,和小皓的步速近乎齐平。
爸爸停好车后也赶上来了。正当他要从我身边擦过,跟上前面的母子时,我拉住了他的手,正如前方的母子画一样,我和父亲也构成了一副父女画。
爸爸看着我,傻傻的模样,因为我正痴楞楞地看着前方。很多时候,他总忘记我也是个孩子。我还没长大呢,在这个成长期,更渴望爱与关心吧。
他紧握着我的手啦,加快步伐,跟上了小皓和他的母亲。我站在他的右边,一直没撒开手。
不出意外地猜测,阿姨应该挽上了爸爸的手,而她的左手牵着更被喜欢的小皓。
如果有个路人从后面拍一张照,应该会想象是温馨的一家人。殊不知,是两个破碎的家庭的重组,即使再完美,即使大家都把这些事情小心翼翼地掩藏得很好,当事人心里却知道一切,所以作为外人,光靠看有什么成效呢?
“成也,餐厅就定在这边,还有十分钟就是预订时间。”阿姨对爸爸说。
“好,谢谢你。”爸爸客气地表示感谢。
餐厅外面是一个很大人造海景,有人坐在小游艇上面游玩,海边还有人造沙滩,一眼望不到尽头,只看见金色灯光下有金黄色的砂石。沙滩上还摆着几个竹制躺椅和遮阳伞,显然此刻是毫无用处的。
“别看啦,等会吃完就可以去吹吹海风啦。虽然天还很冷哦。”爸爸看着我愣着的表情跟我说道。
我们在四人座的桌子前坐下了,温水洗过手后,菜便一盘一盘地端上来了。
菜以装饰为主,真正可以吃的部分很少,我只简单叉了几口吃,便又开始心不在焉。
后来端上来了几碗意大利面,可能是阿姨看我没有吃的欲望,又点了面叫我充饥吧。用叉子吃面条倒使我有些难受,小时候和爷爷奶奶一起,没怎么吃过西餐,动的也都是筷子,我显得有些尴尬。
把面绕着叉子转了几圈便轻轻往嘴里塞,味道倒是十分迷人。调味汁在我嘴唇上停留,我用手帕擦了擦便又继续吃。
小皓在阿姨的劝哄下,用勺子勉强喂了几口,他看起来好像也没什么胃口,可能是坐了比较久的车,在车上也零零散散吃了不少食物,所以不太饿。
爸爸不动声色地切盘子里的猪排,因为他好像不太喜欢吃牛肉,所以能用猪肉代替的,便都用了。
我喝了口果汁便托着腮看外面的夜景了。这个方向刚好可以看见外面的上弦月,慵懒地挂着。晴朗的天气,天空上应该是嵌了不少星星的,欣慰又期待。
去房间换了件薄一点的外套,我们就跑到沙滩上去了。
风吹得很舒爽,会让人误以为这是夏天。
我散着长发躺在了这一片人造沙滩上,感觉冰冰凉的,从我的脊背上传上来,一直传到心里。仰望着天,有许许多多闪烁着的心,这是一片星海,所以才会有人想要把这里建成人造海摊吧。全是借自然的恩赐,再悄悄拷贝一份风景,让人们能有机会感受一下。
爸爸不知从哪里捧来了两个椰子,一个递给我,一个递给了不远处的小皓。
“爸爸,你这是要从冬天里偷一个夏天出来吗?”我打趣说道。
我坐起身来吮吸清爽无味的椰子汁。坚硬的外壳,内里是流淌的汁液,好像是个天然的饮料罐,呕心沥血收藏在怀里的汁水,献给了一个又一个夏天中的人类。
生产者们总是默默无言才会容易被忽略,那么作为消费者的人,也会因为默默无言而被忽略吗?
不默默无言就要迎合,但是却没有更多的精力去迎合。我又吸了一口椰子汁。
阿姨换了一身长裙,是和海水一样的蓝色,她静静地站在一旁,望着面前沉寂的水——它是否也是咸的像眼泪一样呢?
小皓把黑色的贝雷帽又戴上了,他身体不太好,时刻需要防风。所以小长外套还是穿在身上,爸爸拉着他的手站在另一边。
有小游艇往岸边游过来,小皓突然就大声叫起来:“妈妈我要坐这个!”
阿姨走过去靠着小皓边上。“好,让爸爸去帮你租一辆好不好?”
他突然默不作声,然后低了头,随后又仰起头看向爸爸。
他点点头,说:“好。”
这时候爸爸就问玩游艇的人去了。我把椰子摆在一边,跑向爸爸。
“这个操作还是有点难的,如果可以的话,你们可以坐上来,我带着你们游几圈。”那个高挺的男生上身只穿了一个黑色的背心,还戴了顶白色的棒球帽。
“哇,再快点!哥哥。”小皓抬起双手喊着。
我也很开心,一只手在外侧任风拂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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