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夜王朝天守二十五年九月二十九。文帝夜枫钦夭折八皇子入棺下葬,皇帝赐名夜琮之,位永恒王,取永恒之意求后世福德,所奉之礼,皆以太子位为主,朝臣轰动。
夜宸生季童素衣入宫,司马妃羽哀恸至今还在自己的殿里昏迷不醒。夜枫钦站在棺材前一动不动,二人上香失礼后站起身子,夜枫钦回头眸子定在夜宸生脸上,夜宸生站在那里不动,男人上前一脚踹向他腰腹部,夜宸生后退几步弯腰单膝跪地,季童跑过去,回头看着夜枫钦。
“父皇,这是何意?”
夜宸生低头闭眼缓解着疼痛,没让看出异样,攥着拳头站起身子,季童扶着他,男人抽出手臂来看着夜枫钦。
夜枫钦也盯着他,半晌哈哈大笑。
“朕好久没和宸生切磋武艺,只是手痒痒而已,季童你不必担心,父皇掌握着力道。”
掌握力道?季童眉头皱起,她看向男人刚毅的侧脸,夜宸生直腰,伤口的撕扯。
“父皇这一下,儿臣反应不及。”
夜枫钦上前拍了拍他腰侧。
“没事吧,要不要请个太医给你看看。”
“只是一脚,儿臣受得住,不必麻烦太医为一块踢青的伤口担忧。”
两人之间暗潮涌动,明明是亲父子,却像陌生人一般注视着对方。
“也对,只是一脚,比全身断裂好的多。”
八皇子夭折,是被稳婆举起狠狠摔死的,全身的骨头段成几节,夜枫钦就是在告诉夜宸生,八皇子死的有多惨。
夜宸生低头撇开视线。
“父皇节哀,八皇弟天命如此。”
夜枫钦不说话,他看着这个眉眼像极炎秦的人。
“你说弑弟的人有没有可能弑父?”
“从前阅读过一篇文章,伟大的草原王在登基前是别国质子,到了回去的时候,他的父亲却不认他这个儿子甚至要杀了他立他最喜爱的小儿子继承王位,草原王知道了后就默默联合部族杀了父亲和他喜爱的小儿子自立为王,自此草原在他手里统一成为了一个最强大的帝国。父皇,通过这个故事,您问儿臣的问题就有了答案。俗话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既然自己都变得危险众叛亲离,泯灭人道的做法有时候就是救自己唯一的出路。”
夜宸生淡淡的叙述着,可季童听的却眉头,直到两个人走出来,季童都没缓过来。
“你和皇帝之间,就没有一点可以挽回的余地了吗?”
夜宸生停下脚步,他盯着季童担心的小脸。
“若有挽回的余地,我何必下狠手?”
“话虽如此,可他毕竟是你的父亲。我觉得,还是不要做的太绝比较好。”
季童拉着男人的一只大手把玩着。
“心中温柔些,你会感觉很幸福的。”
夜宸生看着浅笑的季童,季童是聪明的,他伤的那么严重从外面回来紧接着宫里出事,季童自然就明白一切,可她没有问他甚至没有一点惧怕嫌恶,还像平常一样总是活泼的对他笑。男人松掉绷紧的身体,手指蜷缩握住了季童的手。
“我现在就很幸福。”
季童抬头,夜宸生眼里的温柔让女子眉眼弯弯。
“真的?”
“真的。”
季童微笑,夜宸生拉着她往外走,出了皇宫,王怀等在外面。
“王怀,你再叫陈大夫来一趟水榭清台。”
王怀点头,几人上了马车离开。
八皇子下葬,朝廷内又恢复了平静。
早上,季童头发乱糟糟的爬起来,季雪收拾给她洗漱,刚一踏出内殿,门外就进来了夜九歌。
女子进来看到季童,季童问道。
“不知皇姐来,多有怠慢。”
“宸生呢?”
“王爷刚刚出去。”
“去哪了?”
季童摇头,夜九歌看着眉头不由皱起。
“你作为他的王妃,连三弟去哪都不知道算怎么回事?”
季童被问的莫名其妙。
“他去哪里,我为什么要知道?”
“你什么都不知道,怎么管理王府?”
“管理王府有管家,没有大事发生,我不需要事事操劳。”
夜九歌的话全让季童给堵了回去,她不喜欢季家的人,季童又何尝喜欢过夜九歌趾高气昂的架势,若不是有白斩,两人成婚她需要叫声嫂嫂,季童不会这么客气。
夜九歌有些恼怒,她还没碰到过这么顶嘴的丫头。
“宸生怎么会有你这么一个不知礼数的王妃,季家的人都这么不懂规矩吗?”
夜九歌话说的难听,就连季童身后的季雪眉头都拧起。
“公主殿下此言差矣,你我都是季氏一份子,这么说不恰当吧。”
“谁和你都是季家一份子,你瞎说什么?”
“我怎么敢瞎说,那白斩可是一直仰仗我们季氏,他是季氏一部分,你作为他的妻子不也是季氏的一部分,照公主殿下的说法,这不懂礼数,也有你的一份。”
“白斩他姓白,与季家有什么关系。”
“呵,吃我家的饭和我家的水长大,走哪里都挂着季氏的招牌,这样的人可不就是我季氏的。”
“歪理。”
“歪理不歪理公主殿下以后进的都是季氏的门,我觉得公主殿下以后说话注意些好。”
“本宫需要你来提醒吗?”
“需要。”
季童镇定的吐出两个字,果然夜九歌变了脸色,女子手举起就要落在季童脸上,季童躲开退到一边。
“公主殿下,大家都是女子,何必动手呢。”
夜九歌看她躲开自己挥过去的巴掌,上前一步又要打,季童攥住她的腕子,夜九歌挣扎。
“你放手。”
季童微笑着看她。
“放手,好啊。”
季童听话的松开了掌心,夜九歌又要打,季童挂着笑眼睛直视夜九歌。
“公主殿下莫不是忘了这是秦王府。”
手停在了女子脸侧,夜九歌近距离的看季童的眼睛才发现女子气势凌人。
“莫不是忘了你要打的人是秦王妃。”
两句话让夜九歌怔愣,她看着女子的神情,哪有开始的低眉顺眼说出的话也是中气十足。
“怎么,想用身份压我吗?”
“不敢,您是皇上最爱的公主而我不过是一个王妃,用身份压公主这事做不来。我只是维护秦王府的形象,不能让外面窥探我们的人觉得秦王府是软柿子,任人欺负。”
夜九歌看着女子的脸,又恢复了刚开始的低眉顺眼。
夜九歌欲再说什么,外面进来的男人打断她的话。
“皇姐,你来做什么?”
夜宸生回到水榭清台就见两个女人站着,男人走到季童一侧低声询问。
“怎么不多睡会儿?头还疼不疼?”
昨天季童心血来潮忽然就想钓鱼,让季雪找来鱼竿鱼饵,两人就在亭子边的湖里钓鱼,鱼钓到了,可季童还没来得及抱着回去尝鲜,就踢倒了放鱼的竹篓,滑倒头磕在桩子上了。
夜宸生回来看到颇有微词,觉得一身武功的人能磕成这样也是奇迹,唠叨了好一会儿季童听的头大,就说她撞了头头疼才制止夜宸生继续说下去。
“不疼了。”
抬头看了眼季童额头肿起的包,虽然还肿着可没有昨天那么高了,遂揉了揉季童的脑袋看向夜九歌。
“皇姐来有何事?”
“我听说八皇子入陵那天,父皇在八皇子棺前踢了你一脚,是真的吗?”
夜宸生闻言点头。
“我还以为是谣言呢,怎么样,伤的严不严重,让我看看。”
夜九歌走进夜宸生要查看,夜宸生抬手挡住了女子的动作。
“我没事,皇姐不要担心了。”
“你是我弟弟,我怎么会不担心,快给我看看。”
夜宸生执拗不过没法子,解开衣带让夜九歌看了自己的腰侧。
男子腰侧光滑无痕,根本没有夜枫钦说的刀伤,夜九歌皱眉抬头看他。
“没事就好,也不知道父皇为什么要踹你,八皇子死了不高兴归不高兴,也不能随随便便找人发泄呀。”
夜九歌一边说着一边为夜宸生把衣服穿好腰带系上,男人上不了手只能由着夜九歌为他束腰,看了一眼边上的女子,季童站在一侧撇开视线。
一切妥当,夜九歌拉着夜宸生都没让季童离开就开始嘀咕今天的事。
“宸生,你该找个可以管事的人了,我今早来你府上,你那王妃一问三不知,连你去哪里都不知道,我就说了几句还顶嘴,不懂礼数枉为人妇。”
夜宸生听的皱起眉头,季童就像个没事人一样站在那里不言不语就盯着脚面看。
“皇姐也是为你好,你们这都小半年了,连个孩子都还没有,府里更是乱成一团,我给你找来邵倩替你管理,你到好把人家赶得远远的,你说说你这不是自己作孽吗?”
“府上有管家,何须她日日操劳,上下有规矩,若有人犯错季童也会管理。”
“是是是,那皇姐问你,子嗣呢?这多长时间了?”
季童烦躁的闭上眼睛,曲函也在催促要赶紧生孩子,现在夜九歌都揪着这话题不放,孩子,他们圆房才多久能有孩子吗?
没有孩子夜宸生自然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他看眼低着脑袋的季童解释。
“我们分开就有四个多月,回来到现在还没有两月,皇姐你太过着急。”
“我不是着急,我是怕她生不出来。”
季童抬眸,目光扫向夜九歌。
“那皇姐的意思是?”
“自然该让宸生纳些妾室,延续子嗣。”
这话题还真是千年不变。季童笑着看向夜宸生。
“公主殿下想的不错,可这也不能由我们说可算,这还要看王爷愿不愿意。”
“宸生会有什么不愿意的,你只要不闹,多少侧室宸生都会要。”
夜宸生眉头皱的已经不能再皱了,季童看在眼里摊手。
“自始至终都是你们在自说自话何时听过王爷的意见,在这件事上我从来都没有闹,是公主殿下臆想,担心我阻拦罢了。”
“我就是怕你拦着,宸生要是就听你的,这日子还怎么过?”
季童也是佩服夜九歌这种精神,夜宸生的什么事都爱管,就这种人若换成她是夜宸生,早就甩脸子走人了。
季童不想再听夜九歌说话,她坐过去拉住夜宸生的手看着这个明面上很关心他的姐姐。
“公主殿下,日子怎么过那是我们自己的事,您还是管好自己吧,事管的太多了会老的很快。还有,既然你这么操心秦王府,那么您就留下来把所有事都查一遍吧,这样就不会闲着了。我家王爷呢,我现在带着离开了,最近总是被各种人催着王爷难受的很,我要带我家王爷出去逛逛,您在这秦王府自便吧。”
女子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推就拉着夜宸生走了,夜九歌看着两人的背影也是有些懵,想着季童说管事会老夜九歌气急。
“季童你给本宫站住!”
季童会搭理才奇怪,她早就受够夜九歌,能忍到现在季童心里不知道想了多少遍白斩对她的好,让这种人做她嫂嫂,季童想想就替白斩不值。
拉着男人走出来,季童站在水榭清台外面大喊。
“今日本王妃把话撂在这里,你们那些对王爷有意思的,最好都给我收敛起来,本王妃不管你背后有什么人,要让我看到你们勾引王爷,就定你们以下犯上的罪逐出帝都城永远不准踏进来。”
让整个水榭清台的人都听见后,季童看着瞪大眼睛的王怀气不打一处来。
“看什么,被马车。”
王怀转身走掉,季童拉着男人穿过王府行至大门,马车刚好停下,女子拉着夜宸生上去把手撒开。
看着空了的掌心,夜宸生轻笑,季童剜了他一眼。
“你笑什么?”
“本来觉得我家王妃就是活泼好动一些,原来也是个悍妇。”
“我就悍妇怎么着,昭和公主在水榭清台说的那些话我早就听够了,她不是喜欢撮合吗,行,我直接就宣布这事没可能,让她再撮合。”
“你不怕帝都人说你悍妇?”
“爱怎么说怎么说,反正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有人撮合你了,你省心不少我也就没操心事。”
夜宸生挑眉。
“我到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季童抬头看他。
“为什么?”
“因为我们没孩子啊。”
后面几个字男人故意停顿一下,季童一愣红了脸。
“这,这能怪我吗?”
“不怪你,怪我,怪我没有努力。”
脸上燥热的很,季童觉得夜宸生这话,暧昧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