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男人身着军装,样貌与兴邦定国有几分相似,但比前者要老成威严的多,给人一种窒息的压迫感,麦林顿只是与他对视一眼,就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吼?看来在我之前,麦林顿少校似乎已经见过某位大人物了啊。”
他穿着银河星联高级军官才有资格着身的光辉战衣,却并没有佩戴显示级别的肩章与胸章,麦林顿无从得知他的身份与军衔,不过直觉告诉麦林顿,这个男人恐怕又是银河星联里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麦林顿郑重地向对方敬了个军礼,说:“我是护卫军第三舰队少校麦林顿·林特,请问阁下,您是什么人?”
男人回了军礼,无比简洁的说:“我是兴邦传承!”
“兴邦传……这个名字是……”麦林顿瞳孔一缩,心跳加速,然后看向左边墙壁上挂的一副全身画像,画像上的人和面前的男人无论相貌,还是神韵都是分毫不差。
麦林顿有些语无伦次的问:“阁下,你你你您您……难道是银河星联现任的……啊!元元元帅阁下,初次见面,请问您有什么指示!”说到底麦林顿是军人出身,见到军方最高统帅,确实比见到其他大人物更加的激动。
“指示没有,只是听说我们军方有一个少校,居然抓到了灭种已久的蜃楼人,所以我想亲自见见。”
兴邦传承的话让麦林顿脑袋瞬间一片空白。
见见?
见谁?
是要见他麦林顿吗?
不,当然不是,这位元帅要见的只会是蜃楼人!
忽然之间,麦林顿想明白了很多事,比如,像这样一份大功劳,为什么杰宁和他的局长叔叔,以及吉拉行星其他大人物们都表现的那么无动于衷,还这么大公无私的将这份大功劳给了自己。
很显然,他们早就洞悉了这根本不是一份功劳,而是一个要人命的政治祸水!
如今,银河星联的主宰(银河星联政府首脑)正值暮年,有望继承主宰位置的人有两个,一个是在星联民众间声望超过50%的梦幻星域星域主兴邦定国;另一个是统领着银河星联过半兵权的军方元帅兴邦传承!
银河星联虽然是联邦自治制政府,但在过去的五千余年里,星联政府的实权一直握在兴邦一族的手中。
内乱可以发生,主宰必须兴邦——这是银河星联维持五千年的政局法则。
兴邦定国与兴邦传承都是星联主宰的儿子,一个深得民心,一个手握重兵,两人虽然是亲兄弟,但多年的明争暗斗,让彼此间结下了不可化解的深仇大恨。
现在之所以还能维持表面的和平,那是因为星联主宰尚在人间,倘若有一天主宰回归星辰,很多人相信,一场权利之争的战争,必将燃遍整个银河系!
而这些,即便是麦林顿这样的小人物也有所耳闻,他不懂政治,也不知道两位主宰继承人,为什么这么迫切想要得到蜃楼人,他只知道一件事,自己成了很多人避免得罪两位继承人的挡箭牌!
想到这些,麦林顿心里涌起无边的愤怒,恨不得现在就找到那群混蛋,然后用刀子,不,是用牙齿,把他们身上的肉一块块的咬下来!
随后,麦林顿又陷入恐惧之中,他上有父母高堂,下有妻子儿女,根本不想卷进权利斗争之中,更不愿意因此丢掉宝贵的生命。
“元帅阁下,关于蜃楼人,梦幻星域的星域主……”
“少校!”
麦林顿刚想抛出定国的名字就被兴邦传承大声地喝住。
“是!元帅!”
麦林顿站的那里仿佛一根标杆,动都不敢动一下。
兴邦传承缓缓走来,几道光线随着他的影像一起移动。
“稍息。”
麦林顿右脚侧出半步。
“少校,你要明白,你是军人不是政客,军人要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而且我要提醒你,无论在什么样的时代,唯有力量才是永恒的,而我,正掌握着这样的力量,不要站错队伍哦!”
麦林顿眼角忍不住抽搐起来,豆大的冷汗不停地从他脸颊划落。
“十天后,是我300岁的生日,我会在身边为少校留下一个位置,希望到时你不要迟到或不来,否则……”
兴邦定国没有说出来,但给了麦林顿一个眼神,那是麦林顿迄今为止见到最让人不寒而栗的眼神。
通讯切断了,麦林顿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椅子上。
“完了,全他妈的完了!”
身高两米一,像熊一样健壮的麦林顿,绝望地在办公室中嚎啕大哭起来,他明白,无论自己如何选择,结局都是死路一条!
永垂舰的舰员们都不明白,再有十分钟,永垂号就能抵达玉麦太空站,今天结束之前他们就能离开河岸星域。
但星舰最高指挥官麦林顿少校,却突然下达了一系列奇怪的指令,先是,下令让星舰退出幽子通道,就近找天体落舰,而后,又下令任何人不许打扰他。
最终,永垂号在一颗名为芬星的行星上落舰。
据《人类永久指南》记载,芬星曾经是一颗百花齐放的美丽星球,但从银河70纪元开始,它的恒星“菲特”开始不明原因地急性衰竭,这让包括芬星在内的七十三颗行星进入末世。
大概在150年前,随着最后一批智慧生命撤离这片星带,“菲特恒星带”正式被银河星联从联邦名单中剔除。
如今,芬星上没有氧气和水源,当然也不会有生命存在,有的只是漫无止境的黑暗与零下几百摄氏度的寒冷。
永垂舰在芬星落舰已经超过八个小时,最高指挥官那里却依旧没有任何消息,和其他舰员那种纯粹无法理解长官行为的态度相比,舰长布莱顿·达尔文却越来越感到不安。
于是独自一人来到指挥官办公室前,犹豫再三,他还是按响了门铃。
“是谁?”过了很久,门前的询问器传来应答声。
“长官,是我,布莱顿。”
麦林顿双手用力地搓揉着面容,强打起精神站了起来,他明白这样无用功地拖延下去始终无济于事,他必须做出选择了,不过在此之前,不妨先听听这位老舰长的意见,当然,他绝不会主动向对方陈述任何相关的细节,自己需要一位智者的意见,而非一个察言观色都做不到蠢货的。
“长官。”打开门,麦林顿向留着一脸花白胡子的布莱顿敬了个军礼,对方回以相同的礼节。
麦林顿虽说是这永垂舰的最高指挥官,但军衔上还只是一个少校,布莱顿却是一位中校,因此,两人达成默契,相互称对方为长官。
“长官,遥远的旅途才刚刚开始,您就已经累了?还是……舍不得家乡和亲人?”刚进门,布莱顿就开始试探。
“是有一点,长官你知道吗,我还是第一次离吉拉行星这么远。”麦林顿请他在休息区的沙发坐下,又吩咐智能机器煮了两杯红茶。
在短暂的交流中,布莱顿悄悄地观察着麦林顿,他发现对方之前一路上那种神采奕奕的精神状态,在短短几个小时后消失的无影无踪,整个人看上去异常的疲惫,而且他能感觉到,麦林顿似乎有意想在自己面前表现得轻松。
布莱顿明白再多的试探都是徒劳,于是开始单刀直入,严肃问:“长官,我希望你能告诉我,那两位大人到底有什么目的?我这么问也许并不符合纪律,但现在我们是一艘星舰上的伙伴,你要知道,一个人的智慧和精力是有限的,有困难为什么不让我们一起面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