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之门可不能一直敞开着。”
唐汐楚坚定地看着邱禹哲。
他们这些漩涡中心的受害者,如果都已经放弃寻找真相,那还有谁,会想去揭开这些黑暗?
“是,不能一直开着。所以啊,靠你啦。”
站起身拍了拍唐汐楚的肩膀,邱禹哲直接走到阳台边,打开了门,一丝清风吹了过来。
“荣幸之至。”
轻笑声响起,在邱禹哲看不到的地方,唐汐楚嘴唇慢慢渗出了血渍。
“今天找我什么事?”
微风吹起碎发,带着像很多年前,站在走廊侃侃而谈的少年少女的芬芳。
“你确定,当时你跑出去的时候,卢思娣已经死了吗?”
唐汐楚斟酌了一下用词,直接问〈t字油炸鬼案件〉的受害人是否确实是卢思娣显然不妥。
高温已经使dna变性,即使当时提取到的dna依然有一定的鉴定价值,但,谁又能说明百分百准确呢?
毕竟,连卢媛媛和卢思娣两人的父母亲人的尸检报告也是对不上事实。
“什么意思?”
平地炸起一片惊雷,邱禹哲有些焦急地看向唐汐楚。
“卢思娣没死?!”
可千万别告诉他,卢思娣没死啊。
一个他以为在自己的错误下丧生,甚至直接改变了自己一生命运的人,如果有人突然告诉他,卢思娣还活着……
那他……
他不知道他应该怎么办……
他甚至觉得这也太荒谬了。
“你当时跑出去的时候,她确实已经死了吗?”
刻意不去关注邱禹哲发紫的红唇和不断冒出来的冷汗,唐汐楚醇厚的嗓音再次响起。
“应该是吧……”
邱禹哲的声音里满是颤抖,整个人已经完全站不直身子,需要倚靠着门才能勉强撑住。
“应该?”
皱眉走近阳台,将邱禹哲扶到桌子上,唐汐楚顺手给他扯了几张纸巾擦了擦汗。
“我需要你好好回想一下,卢思娣是不是真的死了?”
双手握住邱禹哲的肩膀,唐汐楚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想要让他稍稍镇定下来。
“我……不是很确定。当时椅子砸中的是她的后脑勺。”
“我好像……好像当时看到了……白色的脑浆……”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
“当时满地都是血,我已经慌了……”
邱禹哲已经有点语无伦次,面色越来越苍白。
“放松,放松,看着我,看着我!来,跟着我一起深呼吸,呼……吸……呼……吸……呼……”
五分钟,邱禹哲终于慢慢恢复了清明,而唐汐楚也已经满头大汗了。
顽皮的小学生们踮着脚尖努力往办公室里瞅着,看到气喘吁吁的两人后,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兴奋地跑开。
然后更多的学生开始跑过来围住窗户,伸长了脖子,努力想获取一点值得跟大家炫耀的一手资料。
更有一些小个子的女生,像叠罗汉一样趴在男生肩膀上,不顾形象也要一睹所谓的八卦现场。
唐汐楚走出去打开门想通一通气的时候,学生们慌乱地跌到一团。
没有理会幼稚的学生,唐汐楚走进教室,找到了刚刚邱禹哲交代看管班级纪律的科代表--作为全班唯一一个长发的女生,她还是很好认出来的。
“你知道你们邱老师的哮喘药一般放在哪里吗?”
女生显然被突然靠近的唐汐楚给吓住,愣了一下才磕磕巴巴地说好像在办公室书架的第三层。
返回教师办公室的唐汐楚,轻易地在书架上找到了一个白色的瓶子。
教室里已经炸开了锅。
上一次邱禹哲发病已经是大半年前的事情了,当时一个男生在家里妈妈顿了人参鸡汤,一不小心喝多了,语文课上流了一摊鼻血。
当时的邱禹哲,就这样华丽丽地直接倒在了讲台上,最后还是叫了救护车给他带到医院抢救回来的。
大家当时一直以为他是晕血症。
直到有一天,英语老师上课的时候跟大家说,要体谅一下邱老师,哮喘病还要每天带你们,怪不容易的。
女生都会相对细心一点,语文科代表自然也不例外。
所以她特意去问过邱禹哲放急性哮喘药的位置,没想到今天,还真的派上了用场。
骄傲地扬了扬下巴,哼,一个两个平日里不总说她阿谀奉承嘛,看,关键时刻还是她靠谱。
教室里的明争暗斗,办公室的两个人丝毫不受影响:一个现在想管也没办法管,一个根本不在乎这群小孩子的小心思。
就着一杯水吞下药,邱禹哲才慢慢恢复了血色。
对着门口眼露关切的几个学生挥了挥手,表示自己已经没事,然后看着他们一步三回头地回了教室。
“还挺有情义。”
唐汐楚喝了口水,不在意地评价了句。
“他们本性不坏。”
语速有点慢,但明显已经完全缓过来了。
“没听说过你有哮喘病,什么时候的事?”
汐悦和邱禹哲幼儿园开始就是同学,汐悦认识他几年,唐汐楚就认识他几年。
这么久了,印象中他并没有出现哮喘病这回事。
“后天急性,遇到血或者情绪波动较大的时候会有,平常没事。”
放下杯子,邱禹哲已经瘫在了椅子上,整个人透着浓浓的死气。
“血?是因为卢思娣这件事吗?”
唐汐楚皱了皱眉,的确有听说过受到过度刺激的人,可能会引发某些急性疾病。
“是,也不是。”
“你先前问过我,为什么要回来央城实验中学当个语文老师。”
“卢思娣和卢媛媛是一个原因,但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汐悦。”
这件事跟汐悦什么关系?难不成,汐悦那天晚上真的去做了什么事情?
“三月初的一天,那时候我爸刚死没多久,我差点在路上被车撞了。”
“就是在通往机场的那条央清大道上,我当时在骑自行车,一辆黑色的别克直接逆行冲向了我。”
“我当时以为自己死定了,但是并没有。”
望着邱禹哲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弯唇微笑的诡异脸庞,唐汐楚脱口而出:“是汐悦救了你?”
“是,她就像个战士,一个人拿着一把尖刀,直接迎上那辆车,车胎一下子就被扎破了。”
“整个车子撞向护栏,我看到那个满脸都是脏兮兮的灰尘的汐悦,突然那一刻,觉得自己像个卑微到尘埃里的懦夫。”
“那一刻,我才知道,我早已经失去了守护在她身边的资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