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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王绯专门起了个大早,牵着那只黑白花的大奶牛去西河边上喝饱了水,又带着它在水草丰美的水洼边吃了个瓷实,最后才将它牵回了破庙。
王绯找了个遮阴的地方,仔仔细细的将牛系好之后,便背上了背篓准备去山上打猎补给,然而她才刚刚搬起大石准备堵住庙门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了一阵凌乱又急促的脚步声。
“王绯!你个养不熟的白眼狼!竟敢偷老娘我的嫁妆钱!还不赶紧把你偷得钱还给我?”
这一声喝骂简直莫名其妙,王绯懵懵的回头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牛翠花那山一般壮硕的身躯,她的手上还牵着一号的朱惠菲,而在她们母女俩身后则是清清瘦瘦的王喆跟王烨父子俩。
王绯有些疑惑的看向了弟弟王烨,王烨悄悄的朝她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不明所以的王绯便只好对着牛翠花解释道:“娘,您这是弄错了吧?我被逐出家门后,连王家村都没有进过,怎么可能偷你的嫁妆呢?”
“你放屁!你没偷我的嫁妆,哪来的钱买村长家里的那头贱牛?”
听见这话,王绯一下就知道这头饿狼是从哪儿闻到了肉味了,原来是村长啊!早知道村长是这么大嘴巴的人,她就躲着点了,哪里会大喇喇地在他面前掏钱。
王绯低头叹了口气,“那钱不是您的嫁妆,是我自己赚的。”
牛翠花横眉倒竖,嘴角勾起冷笑,显得她原本就痴肥的脸更加令人作呕,“哦?你赚来的?我养你这么多年,可没发现你这么会赚钱,买牛的五贯钱说掏就掏了,也只有花偷来的钱才会这么爽快吧?”
王绯有些无奈,她将求助的眼神投向父亲王喆,期望着他能说句好话,然而当她的目光与王喆汇合的时候,却发现王喆看着她的眼神也有些冰冷。
“绯,你娘说得对,我知道你一个人在这破庙里住,日子过得苦,可也不能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啊?”
王喆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只要你将钱还回来,我和你娘就不追究你的偷盗之事了。”
王绯怒极反笑,“呵呵!我从来就没偷过钱!我哪里来的钱还给你们?之前的钱买牛已经花完了,我没钱了。”
听见这话,牛翠花立马重重的往地上一啐,“呸!你个贱皮子还敢撒谎!老娘早就问清楚了,你把偷来的钱藏在那土地神像里面了是不是?快把我的嫁妆还给我!否则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朱惠菲见爹娘都在说王绯,眯缝眼中闪过一丝幸灾乐祸,她落井下石的接口道:“大姐,在外面的日子再难你也不能偷我妈的嫁妆钱啊?你这不是将咱们一家人往死路上逼吗?”
牛翠花听到女儿的话,又看了看一脸不忿的王绯,突然心生一计,她“啪”的一下就坐在了地上,猪蹄一样的手胡乱的抓着地上的青草,然后开始哭天抢地。
“王绯啊!你一生下来你亲娘就去了,是我牛翠花不嫌弃你是个傻子,一把屎一把尿将你喂大,等到今天你终于是开窍了,却没想到开了窍之后你竟然变成了个白眼狼啊!你偷我的嫁妆钱啊!我不活啦今天!让我去死吧!”
牛翠花杀猪般地嚎了起来,一张胖脸因为过度发力变得通红,喘息的声音像拉风箱一样响,看起来还真的像是一个真的被偷了钱的苦主一般。
“你今天要是不把那五贯钱还给我!我就吊死在这破庙门口,让全村人都知道你这个白眼狼偷家里的钱,逼死了自己的娘!看看还有哪个好男儿会娶你这等不仁不孝,蛇蝎心肠的贱人!”
王喆见牛翠花开始撒泼,有些尴尬的望了望四周,然后嘴唇动了动,低声对着王绯说道,“绯啊!赶紧将钱还给你娘吧!那可是她的嫁妆啊!”
王烨知道自己的姐姐不是那等偷钱的人,可自己一个孩子,说话那有什么分量呢?他灵动的双眸看向王绯,里面盛满了担忧和愧疚。
王绯看了看弟弟可怜兮兮的样子,心知这样闹下去除了让事情变得人尽皆知之外,对弟弟幼的心灵也会产生创伤,毕竟一个是亲娘一个是亲大姐,他夹在中间一定很难过吧?
王绯闭眼深深呼了一口气,双拳紧握,看向王喆,“爹,钱我可以给你,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王喆一看王绯松了口,眼中不禁浮出一抹喜色,却自持身份不肯轻易答应,“你先说说是什么要求吧。”
王绯看了眼被王喆牵着的弟弟王烨,十分坚定的说道:“我想让弟弟去镇上的书院读书,你们要是答应了,我就给钱,五贯钱一分不少。”
牛翠花一听王绯要送自己儿子上学,第一反应就是愤怒,她呼的一下从草地上蹦起来,指着王绯的鼻子大骂道:“你个挨千刀的赔钱货!好好的叫你弟弟读什么书,你看看你爹这幅穷酸模样,还让你弟弟去读书,你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王喆没想到王绯的要求是这个,正准备反驳王绯,却听到自己的婆娘这样说自己,气的脸色发青,瘦弱的拳头也紧紧攥起来,可当他目光触及道牛翠花身上因说话而不停震动的肥肉时,又默默的松开了拳。
“绯,烨要读书的话,交给我这个做爹的来教岂不是更加尽心,为什么还要去镇上的书院读,浪费这笔束脩呢?”
王绯扯起嘴角看着父亲,目光里透着意味深长,“父亲,您今年已经过三十了吧,今年的童子试有把握过吗?要是由你来给弟弟启蒙的话,怕是真要应了娘的话,要穷酸一辈子了。”
王喆没想到自己的亲女儿居然敢这样说自己,原本白皙的脸立马变得跟锅底一样黑,“你……你……你这个孽障!真的是翅膀硬了!既然你这么有本事的话那就去吧!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掏出那笔束脩!哼!”
王喆说罢之后便牵着王烨的手怒气冲冲的拂袖而去了,破庙里只留下双手叉腰,恶狠狠地盯着王绯的牛翠花。
牛翠花将那粗壮的胳膊往前一伸,“你爹说随你去,那我这也不说什么了,既然你想要烨去读书,那这束脩就得你来掏,除了这个以外,你偷我的五贯钱也一文钱不能少,赶紧拿出来!”
王绯刚刚顾忌王烨在场没有跟牛翠花吵架,现在王烨被王喆带走了,她也就没什么顾虑了。
“呸!牛翠花,你的嫁妆少没少心里就没点儿数?这儿就我和你们母子俩,你说话也别这么难听了,钱我可以给你,但是我的钱跟你的嫁妆一分钱关系都没有!至于烨的束脩,你也不用管,我王绯虽然没什么本事,供弟弟读书的钱还是赚得出来的。”
牛翠花也不跟她争着口舌之利,只是将摊着的手又往前凑了凑,几乎都要凑到王绯的脸上,“别说这些没用的,赶紧给钱!”
王绯冷冷的看了一眼厚颜无耻的牛翠花,转身将堵住庙门的大石搬起,又重重的往牛翠花身边一丢,巨大的响声吓得牛翠花大声叫娘,也算是舒了王绯胸中的一口恶气。
王绯进庙门之后便从土地公公的肚子里拿了五贯钱出来,一把丢给了牛翠花,“拿去吧。”
“哼!算你识相!”牛翠花接过钱,也不再纠缠了,肥硕的身躯一扭,欢天喜地的牵着朱惠菲那同样痴肥的身子就消失在了王绯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