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在客栈下喧嚣嘈杂的吵闹声中。杨无善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停止了调息打坐。恢复了一夜,他才感觉自己的状态终于回复到了巅峰。
昨日一战本没有什么,只可谓是有惊无险罢了,两个跳梁小丑还伤不到他。可最后那潜伏在暗处的声音着实让他心惊肉跳,自家人知自家事,当时他的身体几近透支,阵阵的虚弱感从体内泛滥而出,能够跟着这二人来的,并且还不被自己发现,想必也不是庸手。
杨无善大仇未报,他可不想在阴沟里翻船,能小心点自然是不必冒险,于是他便全速前进,将自身轻功发挥到极致,终于是在日暮时分赶到了玉泉城……城中人流如潮,他如游鱼入了大海般的混入其中,七转八绕的生怕被人跟上尾巴……
推开窗看着市井间行人熙熙攘攘,贩夫走卒吵吵闹闹的,杨无善倒是有些羡慕起他们的生活。他是无法理解那种甘于平凡又乐于平凡的生活,却不知为何对这种生活有种向往。
转念又想起昨日树林的潜伏者,顿时心上犹如被一块大石压住。他不知道那家伙到底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对自己有所图谋;还仅仅只是路过而已。这两种猜测都是不利于杨无善如今处境的,平白无故手上就沾了两条人命,也不知那人所图为何。
经过一夜的冷静,昨天那一丝慌张也毫无踪影。他必须要面对这些,杨无善又想起了师父曾经说过的话:“我只能把我的一些经历,想法告诉你,仅仅帮你长长见识而已。可是那些所谓的经验,阅历却不是能从他人那里得到的。而是只能由你自己去体会,在路上摸爬滚打……”
杨无善记得清楚,当时所闻此言并未怎么重视,甚至有些不以为然。可昨日经历的那场截杀,他才很是汗颜,直到自己亲身体验才能感受到如此的心境和思考,自己曾经又是多么的孤鄙浅薄。
回想起昨天的战斗,杨无善回忆着自己的每个反应和细节,只能说是仗着神功和神兵的威力有惊无险,其实说不好听的他实在是有些胆大妄为,轻视了那两人的手段。
如果那哥俩一在明一在暗,对自己明攻暗袭,想必他也会措手不及的凶多吉少。如果那个不知什么意图的潜伏者出手,那么更是够他喝上一壶的,先谋而后动这个道理在书上看了不知多少次,却在首次应战中全然忘记。
这些事后回想起来让杨无善冷汗直冒,责怪自己的草率与莽撞,并且暗下决心,以后定要更加小心翼翼,避免与他人的正面冲突,以免出现一些不可控的局面。
这玉泉城不愧是西南交界处最大的枢纽城。街道上人来人往,有着驮满货物的牲畜在主人的吆喝悠悠的走着,也有货郎在挑着担子,贩卖着自己的货物。也不乏有气质不凡,衣着华丽的富家公子在猎艳,姑娘们穿着大多光鲜了许多,有种大城市的明媚和娇艳。
街边的铺子整齐有序,热闹而不混乱。杨无善在心里称赞个不停,原来在山中久住,感觉宛南镇已热闹非凡。却从未想过还有这么人声鼎沸的城市,这是小小宛南镇远远所不能比拟的。真真如曾经自己看过的那个故事一般,自己所见所识原来只是一井之观,尚未想这出井之后的天地竟是如此的宽广。
杨无善一袭青衫,脚步轻盈地穿梭在人流中。不断地有年轻姑娘悄悄回头张望着他,含羞带俏的看着这位俊公子与自己擦肩而过。杨无善的容貌自是出众,尤其那从容不迫的气质,带着一分洒扫,带着一分飘逸,让不少姑娘都低声细语或是行注目礼,爱美之心可是人皆有之的。
可怜杨无善自小在山中长大,几乎大部分时间都对着花草树木,哪经历过这样的注视关注。他很快对周围的情况有所察觉,却没有在这地方使用轻功,不然太过引人注目,他只好在心里苦笑着,假装没有看到那周围暗暗飞来的秋波,低着头顺着人潮尽量快速的走着。
此时他只想着快点穿过这城镇,然而一直注意着周围环境的杨无善却发现了一丝不寻常。有些铺子铺主的眼神有些不对,他们卖货时总是有意无意的看向自己的这个方向,似乎在观察着什么,又好像在盯梢。偶尔的也有一两个行人的眼神有些不对,与那些店子的铺主有着隐晦的眼神交流,看来他们都是一伙的。
这些人掩饰的不错,在过路人的眼中他们如同寻常商贩路人,可这些却瞒不过杨无善,他在心中不由得提起了警惕,暗暗提防着周围,可似乎他们这些人并不是关注着自己,他也不动声色,事不关己的继续前行,指望早些离开这是非之地。
杨无善本意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尽量避免与人冲突。可有些人却不这么想,比如这位不长眼的家伙,在看到杨无善面容的时候,他的眼神就离不开那个青色的背影了,口中的口水甚至都忍不住增多了不少。
“公子请留步!”杨无善正思考着边走着,忽然听到后面传来阵阵的呼唤声。他下意识的回了回头,却发现几个家丁模样的人已经围住了自己。他停下了脚步,冷冷的看向后面,这么多行人在这里,他可不信这人敢对自己图谋不轨。
再一看刚刚叫住自己的那位公子哥,一身淡绿衣衫,一看便知是富贵人家的锦衣绸缎,还好没有戴上同色的帽子,杨无善在心里恶趣味的想,那人只是用一条绿色的发带束着发,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的。
那人长得倒也白白净净,只是脸上露着某种名为不怀好意的谄笑。身子斜斜垮垮地站着,像个长歪了的歪脖树,一看他这样子就知道,又是一个富家纨绔子弟。
他的背后跟着四个人,像是家丁一类的下人,那公子哥看起来二十岁上下的样子,身份却看起来很不简单,四五个人围着杨无善加上他带的那些下人,看来又是个没事找事的主,他的眼神似乎有些异样,看的杨无善有些恶寒。
不得不站定脚步,杨无善强忍着没有皱眉。只是淡淡的问了句:“阁下何事?”抱拳行了个礼,却半天没有听到对方回应。
一抬头看那位公子哥,此时却死死的盯着杨无善的面容,已经是看的入了迷,就好像一些金石家看到了名贵的字画那样痴迷,带着欣赏沉醉的神色。那眼神还颇不老实,竟然在杨无善的全身上下游走着,细细地打量他,看到哪杨无善哪里便起了鸡皮疙瘩。
那位公子哥好一会儿才回过神,赶忙回礼。“在下姓柳,柳家柳潇然。”
还没等杨无善说话,旁边围观的众人已是炸开了锅,好似油锅里倒入了清水一般,一时嘈杂了起来,大家都交头接耳个不停。
“竟然是那位柳公子……没想到他又出来……”
“柳公子?是哪位柳公子?”旁边有人搭腔,疑惑地问。
“呿,就是柳家的……那个……不近女色的那个……”
杨无善听着周围人的交头接耳,心里暗道这来者来头挺大的啊,也甚是来者不善。冷冷的看着这位柳潇然,他没有言语。
“咳,在下与仁兄甚是面善,可否给个薄面,到酒馆一叙。”那柳潇然倒是热情,说话也倒是有一副人样子。
“啧啧啧啧……可怜了这位公子……”旁边又有人低叹。
“在下还有要事在身,还请自便。”杨无善懒得搭理这位潇然公子,想起他刚才的眼神便是恶心,哪有什么心情一叙,他也不怎么懂人情世故,所以口气甚是冰冷。
柳潇然听了这话愣了一愣,冲着手下使了个眼色。那围住杨无善的几人顿时摆起了架势,不肯放他离开。“这是什么意思?”杨无善有些怒了。
此时身边的看客们更加热闹了,也有眼尖的看出了这边的情况,同时也回答了杨无善的问题。
“这位公子还真是可怜,竟然不好命被那位看上了……”一位路人低声的同旁边地人说着。
“可不是嘛,那公子模样也果真英俊。怪不得,怪不得。看来那传闻是真的啊……”另一位好像自言自语的说。
“什么传闻?”旁边有人感兴趣的问着。
“这柳公子有权有势,每每的在街上也是这样堵住俊俏公子,说是想与他结什么龙阳之好。硬生生的把那位公子掳了回去,过了好几天那俊俏公子才捂着屁股一瘸一拐的出来……”
话音刚落,旁边的一圈人都笑出声来,女人倒还好,只是害羞的不敢再听。男人们则是通通身上都有恶寒之意袭来,心里都有些惧怕,不动声色的各个捂着屁股悄悄退开,生怕被这位柳公子看上带回去,折腾的“一瘸一拐”。
杨无善一字不漏的听的真真切切,此时也是脸色苍白,冷汗不由得从背上冒出来,纵是师父对自己的地狱特训都没如此让人胆寒,此时却让这位柳公子吓得有些战战兢兢。“你……你是断袖?”他颤巍巍的问出来。
柳潇然神色一冷,却又宠溺地望向杨无善,“不错,你这小爷儿不仅生得漂亮,倒也聪明的紧。好久没碰上你这么好的了嘿嘿嘿嘿……”柳潇然低沉的狞笑了几声。
“跟你说白了,本公子看上你了,乖乖跟我回去,保准你大富大贵,前途无忧。若是你不答应嘛……嘿嘿嘿嘿,那就怕是要吃点苦头,跟你玩点新鲜的!”说完眼神又是不老实起来,在杨无善的裆部扫来扫去,舌头也伸出来舔了舔嘴唇,看得杨无善头皮发麻。
他实在是忍不下去了,怒骂出声:“真他妈的晦气!”言毕出手四掌,“啪!啪!啪,啪!”四掌迅速准确,稳稳地落在了围住自己四人的胸膛上,重手打开了这凶险的包围圈,杨无善没去再看躺倒在地的四人,疾射而出。瞬间就贴近了柳潇然的身边。
柳潇然正是因为武功资质不行才被流放到了这玉泉城,学习经商之道。所以对于杨无善突然袭来的攻击,他毫无还手之力。周围的几人虽然有心保护主子,却也反应不及,完全跟不上杨无善的速度。
只见杨无善袖袍一挥,内劲透袖而出,袖袍潇洒的挥出,上面却带着足以摔倒一个成年男子的力道,一股大力直接震碎了那柳潇然的下体,还没等他捂着下体哀嚎出声,杨无善又是袖袍一挥,啪啪两个耳光打的柳潇然成了猪头,鼻青脸肿,连他的下巴也是被打的脱了臼。一时间昏死过去,不知死活。
毫不拖泥带水的杨无善打完收工,周围一片寂静,他一溜烟的遁走远去,连一句话也没留下,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实在感觉恶心,着急回去换件新衣服,这件抽过柳潇然的衣服,还是赶快扔了比较好。
路人们正为杨无善感叹担心时,却没想到事情的结局发生了这么大的逆转。一时间大家错愕不已,看着地上不知死活的几个人,有幸灾乐祸的,也有暗自为杨无善担心的。
虽然杨无善出手狠辣,却让大家都是心底暗爽。这柳潇然在这玉泉城可是臭名昭著的,先不说他为人残暴,蛮横无理。关键他好色可恶,竟然是只近男色,有大部分的男同胞都吃过柳潇然的苦头,却敢怒不敢言。
只因为这恶徒别的没有,却得了个好出身。只因为他姓柳,柳家名列四大世家之一,何等的煊赫辉煌,这柳潇然虽然不学无术,却也占着这好姓,有着不得了的出身。
此刻长街上的现象着实让人费解,大家所有人都不为地上半死不活的柳潇然担心,而是都在心里感谢着刚才的大侠为民除害,都在担心他会遭到柳家的报复,为他默默祈福着。
回到客栈的杨无善迅速换了衣服,一身黑色劲装也是显得英武非凡。他匆忙收拾了自己的行李包裹,赶快离开了客栈,闯下的祸自然麻烦不小,刚刚在回来的路上也是有所耳闻,今天打的那人似乎是名门之后。
他在柳潇然自报身份时就开始怀疑起来,想起了在客来酒家那伙强盗说的四句诗:“蒂固根深参天柳。呼风唤雨蔽日云。煊赫沉浮遮天叶,源远长流波澜江。”这里面恰恰有一个“柳”姓的世家。
出来时师父就提点过自己,遇见这些姓的要多注意。从刚刚路人对这柳潇然的态度来看,杨无善更确定了这柳公子的身份,不得不感叹自己的好运,也感叹这柳公子好运招惹到了自己。
杨无善不是惹事的人,但他也不是怕事的人。柳潇然虽然自报身份招惹自己,以势压人,就说明事情不能善了。与其这样干脆不如把事情闹大,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这柳公子如果平日做事贤良,也不会有今天的痛苦,这都是自作自受,自食恶果,所以杨无善的心中也没有什么芥蒂,怎么说自己也好歹还留了他一命,还不算做的太绝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