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前一天,来了一位“托托”老师,自称是形象设计师,来为骁潇量衣服。因为从学校回来——我们的好孩子骁潇同学从来不认为感冒这种小事情需要耽误重要的学业,一进门便看到一个衣着时尚,面容精致的人带着一个男性助理等候许久了。看他比自己还长还要黝黑的秀发,比小何总还矮的个头,骁潇实在很难确定“他”到底是不是“他”或是“她”,幸亏“托托老师”这是一个非常中性的称呼,她终于决定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她嘴里念叨着“好麻烦”然后还是非常配合的穿上“他?”带来的一套又一套礼服、套装和裙装。
没有哪个女孩子不爱美,尤其有一大堆漂亮衣服任你挑还不需要付钱的时候。骁潇可没有言情电视剧女主角那样嫉富如仇自强不息的觉悟,她认为既然已经认命的决定与林德的少东好好相处,那么以后不可避免的需要面对对方明显比自己有钱这个问题。就算不图钱财别人也会认为你就是贪慕虚荣,那还不如在自己良心允许的范围内把贪慕虚荣这个指责坐实了,免得白担了这个罪名。
这还是拜前些天陆媛指责她榜富豪所赐,既然自己已经榜上了薛怀瑜这个富豪,那就认命的多榜一点是一点吧。
想通了这个问题,骁潇决定不再替他省这些对他而言根本不值一提的钱,反正自己在他面前很穷,就索性劫个富济个贫算了。
所以她把凡是看得上的裙子、套装、礼服都各试了好几套,试来试去,难得有几件合适的,因为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太大!
似乎所有的时尚设计师都是为了一米七以上宽肩细腰的模特在做设计,虽然薛怀瑜在托托老师来之前已经交代过要小码数的,但是以骁潇这种娇小玲珑的身材,还是超出了托托老师的预估。
于是,除了少数几套,所有衣服都要改!
坐在沙发里看骁潇换装的薛怀瑜开始头疼了,改衣服时间上来肯定不及,这些定制款单单量尺寸就要耗费大半天。明天打算带骁潇去参加婚宴,到场嘉宾都要穿正装礼服,至少得预备两件礼服带上,总不能让她穿着一件明显不适合身形的裙子出现吧?
他想了一会儿,一拍脑袋,对了!“托托,你们有童装吧?”骁潇立刻傻眼,什么,虽然自己平时确实经常需要穿加小码,可这这这……还不至于去童装店买衣服吧?
托托老师却立刻会意,翘着小拇指娇嗔的双手一拍——这个动作终于让骁潇确定了确实是“他”,因为她自觉已经很久没有从任何一个货真价实的女性朋友身上看到这么有女人味的举动了——托托老师立刻让助手回去取来一堆专门给青少年设计的礼服和裙装。
换上这堆五颜六色的衣服以后,三个人终于松了口气,这种不显胸不太露肉还小码的服装真的太适合骁潇了!
于是第二天,骁潇一脸别扭的穿着这种相对保守可爱的童装小礼服跟着薛怀瑜赴宴去了……
这是一场典型的花园婚礼,在一个欧式风格的度假山庄举行。宾客非富即贵,开来各式各样或高调或内敛的豪车。安保级别很高,要不是薛怀瑜带领,她估计自己就是变成苍蝇也飞不进去。
虽然很不能理解吹着新年第一天的寒风,新郎新娘是怎样保持那一脸幸福甜蜜的笑容的,不过骁潇还是被新娘父亲将女儿慎重的交托出去时那一脸不舍,和两人旁若无人的深吻给感动到了,眼角居然挤出两滴液体,借着假装和薛怀瑜耳语,在他笔挺的价值不菲的西服肩膀上擦去了一把老泪。
婚礼后是宴会环节,大家端着盘子和酒特煞有介事的走来走去,或者约上男伴女伴合着乐队演奏翩翩起舞。
骁潇既不认识人,又不会跳舞,只剩下吃这项人人能做的事了。薛怀瑜站在她身前和各路人马寒暄,她低着头吃各种东西。为了保持完美的举止不给他丢人,她不得不每次只取一点点,然后小口吃下,再快速咽下,换上一脸矜持优雅的笑容像花瓶一样立在他身侧。
多数人对薛怀瑜主动向对方介绍的“陈小姐”的身份虽然有些好奇,但这个世道普遍流行具备一定社会地位及金钱的人出门在外,身边往往伴随着一个身份暧昧的美丽姑娘,所以大家还是非常礼貌得体的表现出对她的设计师工作抱有极大兴趣,而不是身份的兴趣。虽然骁潇确信他们出门就会忘了她是干嘛的,不过还是言谈自如的应答着,毕竟应付这样不远不近的闲聊,她作为一位越来越娴熟的社会人士还是表现得大方得体的。
但是不排除也有人热情过了头。一位身着大红色礼服的四十多岁的女士远远看到薛怀瑜便拨开人群激动的飞奔到他们面前,一身肥肉边跑边晃,骁潇简直怀疑她的五寸高跟鞋是不是加固处理过的。这位红衣夫人刚一冲到骁潇面前,完全不给她开口的机会就满怀深情给了她一个熊抱,然后不等薛怀瑜介绍就热络无比的嚷嚷:“小余是吧!前年你们婚礼的时候我远远见过你,那时候离得远看不清楚,今天终于见到了,果然漂亮,啧啧,真是的,小怀瑜你真有福气!”一边说一边上下打量骁潇,接着十分肯定的拍了拍薛怀瑜的肩膀,强调他果然是个有福气的人。
两人一同尴尬了。薛怀瑜正准备解释,骁潇主动开了口:“我姓陈,陈骁潇。这位姐姐怎么称呼,怀瑜你还没替我介绍呢!”一边说一边大方的搂了搂那位错愕的夫人。
薛怀瑜马上反应过来,向她介绍道:“这位是韩姐,是怀墨的大学同学,先生经营一些出口贸易,和我们家认识很久。”
“韩姐好。”骁潇礼貌的打招呼。对方明显很尴尬,讪讪的和他俩聊了几句,就匆匆走开了。
薛怀瑜转头看向骁潇,非常诚恳,略带担心的说:“对不起……”
她大方的摆摆手,说道:“没什么,我会习惯的。”
听到这话,他心里更加不是滋味,有亏欠,还有不知怎样补偿才好的心情,不能用言语表达。他记得魏轩那句话,所以更加想把她带到阳光下,大大方方介绍她,让所有人知道她的存在,可是要让别人了解她对他的重要显然还很难。他不在乎别人的怎么看,但是唯独担心她的想法,担心自己或者别人一个不小心,伤害到她的骄傲。
骁潇看向他,鼓励的笑了笑。她明白他着急证明他对她的重视,她也在尽量配合他。既然决定要在一起,这些旁人的误解在所难免,她准备不停不看也不多想,哪怕做别人眼中的情人,也好过为了不相干的人委屈了彼此。
她忽然觉得很可笑,似乎人的底线都是可变的。当初她也非常唾弃第三者,认为那是不对的。可是真遇上自己走到这步,她就开始不停在为他为自己找各种借口,相信他和他的妻子没有感情,认为自己和他的感情是不同的。其实仔细想想,谁和谁的感情不都是独一无二的吗?甘之如饴,不舍不弃。可是落在别人眼里都是同样的不堪。
薛怀瑜看她有些怏怏的,便携她去同新郎新娘告别离开,他大大方方牵着她的手走出了宴会厅,她知道后面一定有不少目光看着他们,但是她下定决心,不回头,也不去介意了,生命太短,遇到一个真心喜欢的人太难,她不想轻易放弃。
回到车上,两人安安静静坐着不动。薛怀瑜目视前方,许久不发一言,骁潇默默看着他,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有些不安。
良久,他轻轻叹口气,转过身看着她:“对不起。”她理解的摇摇头。他继续说道:“我已经和她摊牌了。”
骁潇诧异的看着他,眼眸深沉不见喜怒,琥珀色的透明眼眸更如一潭深井,望不到底。
“她没有同意。我不知道她要什么,我们从来没有夫妻之实,更毫无感情可言。我表示可以把我名下的不动产、公司股以外的债券都给她,可是她不接受。”他痛苦的握拳捶着额头,继续说道:“最可怕的就是不知道她要什么,明明她厌恶我,我知道,可是她就是不肯放手,否则父亲那里我自会去劝说他接受你。”
她短暂的惊讶过后逐渐恢复了理智,伸手握住了他另外一只手,温声说道:“你不要给自己太多压力,我从来没有要求你马上做出决断,我可以等,不着急。”
“可是我很着急!”他急切的看着她:“一天不能恢复自由身我就一天在亏欠你,担心你,你那么好,我其实一直有一种不自信,害怕你忽然有一天想通了,决定去找一个更相配更适合的人。”
“什么是适合,你告诉我?”她直直看着他:“是多大的年纪?是多少的收入?是什么样的家世?如果每一段感情都可以用一把直尺一根称去衡量出一个长短多少的话,还有那么多求而不得,感天动地吗?”她不无伤感的说道:“我以为自己遇见一个和我同样勇敢的男人,愿意不顾一切和我并肩作战,到头来原来只是我一个人的坚强勇敢,你的爱情一直是患得患失步步为营。”
“我没有!”他激动的说:“我怕的只是你的不确定。只要你信我,我就有对抗的力量,否则我的一切努力只会变成毫无意义。”
她点点头,松开收,用小指勾住他的,“那好,我们一起勇敢一点。说好了,等你。”
他也认真的点点头,深深望着她,眼里隐隐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