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临近了元旦和新年,大家的工作热情反而变得淡了许多,节日的气氛总会让人有一种散漫的感觉。刚刚结束了工作总结会,每个人就开始忙着写总结,其实这是很形式化的东西,老套的词语老套的论调,把上一年度的总结修改修改就成了新的,谁都是这样敷衍的,何裴也不例外,只是这一年度唯独自己这边并没有完成任何的创收任务,其他同事的眼光总是怪怪的落在自己身上,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领导哪一次不是那辞退吓唬人,却始终也没有真的采取行动,何裴也算是习惯了,过了这一阵子就好了。
就在何裴百无聊赖的时候,银行卡的手机提示自己收到了一笔钱,备注是工资收入,可是这并不是发工资的档口啊,后来才知道这是领导提前发给了自己奖金,而且数目还比往年要多不少。何裴还在思考领导这一次怎么会这么大方,即便今年自己曾经犯下了很严重的错误,姑且说那是自己的问题吧,年终奖怎么会有这么多,还发了这么早,私下偷偷问了乔希,乔希却说自己没有收到,还说单位是不可能在距离春节还有这么长的时间就打钱的,还让何裴自己查查,是不是别的钱。
后来等到何裴从汤明的办公室出来的时候,一切前因后果全都明白了,她既不悲伤自然也并不开心,只是觉得也算是天意吧,干了这么久的工作,或许真的是该换换的时候了,只是这并不是她自己喜欢的方式而已,不过喜欢不喜欢也没有关系,至少还有补偿呢,而且领导还额外特批了一个星期的休假,离开也许并非是最坏的决定吧。
圣诞节的时候何裴请乔希去吃了个饭,乔希还觉得事情很蹊跷,因为没有任何事能够让何裴主动和同事去外边吃饭的,不论是请还是被请都是一样的,所以乔希猜今天一定是有问题。
“别告诉我没理由就想和我吃饭呢。”乔希直入主题,“交代吧,想干嘛?”
“吃饭还堵不上你的嘴。”何裴白了她一眼,“明天开始我休假,休五天假之后就离职了,所以呢,这么久的同事,和你走的最近,这个事情就告诉你了,别到处乱说去。”
“为什么啊?”乔希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不会是因为你没给会议提供杂志的事情吧,不会啊,当时就应该发作的,也不会这样找后账的,那还有什么啊,你说明白行不行?”
两个人吃的是火锅,在氤氲而起的蒸气中,何裴似乎湿了眼眶,可是还是强行想要挤出一个笑脸。
“是我自己没有想到而已,出去的时候太不小心了,连累了别人,还不知道人家是什么人物,结果给自己惹了大麻烦。”何裴的解释并不算十分清晰,但是乔希作为公司的八卦高手也终于明白了几分事情的真相。
“听说季桐是在酒吧里受的伤,好像现在还没有完全康复吧。”乔希边说边夹了一些菜给何裴,“这也和你有关系呀,哟,看来真是缘分啊!”
“这种缘分还真不是什么让人期待的好事。”何裴无奈地笑了笑,“反正事情已经定了,结果不会变了,以后没事儿我再找你去玩儿吧,或是约你出来也行。”
“诶,好不容易有个能什么话都说的人,结果现在也不陪我了,诶,我就在这单位里孤独终老吧。”乔希也是无奈,虽然何裴并没有说破事情来龙去脉和细节,但是她的头脑推理这种事情最在行了。
离开b市之前,何裴和季桐见了一次面,还是在季桐的家里,只不过这一次他的母亲并没有在,所以何裴才有机会能和他最后说上几句话,其实算不上是最后几句话,只是觉得一下子两个人的距离就变大了,而且好像自己很可笑的样子。
“不给我做顿饭吗?”看得出,季桐是想努力地调节一下气氛,可是还是感觉怪怪的。
“有更合适的人来照顾你,我也放心,就不再占用你的地盘了。”何裴笑容里能看出无奈。
“我再去和我妈说说,这样做太过分了,对你太不公平了,不行。”季桐的手臂已经拆了绷带,只是还不能剧烈地运动而已,但是仍然挡不住他此时的焦躁,可是他自己也明白,从小就在父母的高压之下长大,很多事情根本没有能力反抗,现在虽然是成年人了,可是那样的规律似乎从来都不曾改变过。
“别说傻话了。而且,我已经答应会离开这里了,自然也包括你。”何裴说得很轻柔,仿佛描述的事情和自己没有半点关系,可惜没有人能够看得出她的心里有多疼。
“你说的没错,就算我去找她,也不一定能有什么改变,但是我只是想表达我的想法,说给他们听,让他们明白,我是真的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季桐也有些蔫,表情里也有深深的痛苦。
“你当时怎么不给我发个信息,好让我放心呢。”何裴也确实是不甘心,毕竟自己好不容易下了决心想要走出来,却又面对着这样的局面,她真的很难过很伤心,也很不服气,很多时候都是在和自己赌气。
季桐低垂着眼帘,并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他没有办法解释,因为任何解释都会变成借口,就算是手机被拿走,也总有办法能够和她联系的,但是自己怎么就没有那样做。何裴看到这样的神情,不知为什么突然就想开了很多,行动能够代表内心的真实想法,也许他是真的想不起来要和自己联系吧,或许是真的没什么可说的,现在何裴才明白他所说的那句,我妈妈不喜欢你,你可是有大麻烦了,不过不论怎么样都没关系了,自己马上就要去和父母团聚了,想想还是幸福多于烦恼的。
“对不起,我…”季桐努力想要再解释一句,何裴却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向他摇摇头,示意不必再多说。
“看到你恢复了,我也放心了,走之前不会再和你道别了。”何裴的话里似乎还有很多很多的内容,可是这一刻真的已经不需要再说了,他和她都是这样想的。
由于是第二天下午的飞机,所以前一天晚上何裴破天荒的叫上了司彤还有薛婷两个人,再一次走进了那家让自己不得不离开这里的酒吧,与其说是分别前的小聚,还不如说是自己在和自己赌气。
闪烁的灯光和略带重金属的音乐,衬托着这个小小的世界里以及整个世界的浮躁与喧嚣,其实何裴很讨厌这种氛围和感觉,可是明天就又要回到父母身边做乖乖女了,所以今天就索性放纵一次吧。
司彤和薛婷更是被惊掉了下巴,因为从来滴酒不沾的人,喝起酒来竟然像喝水一样。
“何裴,你也太猛了吧,早知道应该让你去做营销啊,这么好的酒量,啧啧,真是浪费了。”薛婷一副很惋惜的表情。
“诶哟,我看你是平时应酬那些个金融精英们落下病根儿了吧。”司彤边说边去抢何裴手里的杯子,“诶哟,这可真是个祖宗,小祖宗,别喝了行不行,咱们回家吧。”
何裴很清醒,她笑了笑,“好,不喝了,再来一杯长岛冰茶,我就回家了。”
听到这话,其他两个人更是恨不得立刻将何裴拖出去,可是她的手快嘴也快,已经叫服务生去下单了。
三个人从酒吧里出来的时候,着实有着令人不可相信的一幅画面,明明是何裴自己点的酒,两个人只是尝了一口,结果醉的竟然比自己还离谱,还要打电话叫人来接他们,这也真是可以上头条了。
夜里的风吹得有些强烈,在路上走了一会儿,何裴也渐渐感觉到胸口处有些翻腾的感觉,不过想想这些年,尤其是工作上的这些年,觉得这点难受都丝毫不算什么了,因为自己的性格比较清冷淡漠,尤其是对待工作上的人和事,所以上级自然也是不会喜欢这样的员工,以至于再发展到后来就几乎变成了众矢之的,有些本不该算作自己的错误,这个黑锅也被盖在了自己的头上,想着想着,确实又觉得有几分可笑。
酒吧距离马妮的房子并不远,何裴走了将近半个小时就到了楼下,抬头想要寻找自家窗户的光亮,可是这个时候她才明白,只要自己不在家,那扇窗户是永远不可能亮起来的,永远都是一片漆黑,冷冰冰的。
不过,今天她应该是喝得太醉了,以至于真个人都产生了幻觉,自己家的窗子里怎么会有一闪一闪的光线在跳动呢,
于是她迅速地上楼,进屋之后发现昨晚的那个人竟然还没有离开,此刻他正在对着一台不听话的灯,似乎是想把开关打开,可是那个灯却总是不听他的话,于是他的手就在不断地拨弄那个开关,表情严肃又认真。
何裴就站在玄关处,看着他的样子,一瞬间竟然觉得这个人认真的模样,好可爱,那个灯是马妮从国外带回来的玩意儿,当初自己也是学了好久才知道怎么开关,他弄成这个样子也很正常。
“这个灯不是这么玩儿的。”何裴走过去,给他演示了一遍正确的做法,然后静静地观察他的表情。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点了点头,一时间屋子里就这样安静了下来,何裴没有说话,而他也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何裴,何裴觉得自己刚刚喝下去的那些酒似乎开始上劲了,头有些晕晕的,脸也觉得很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