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吃过早饭,萧岚正在读书,武朝以士大夫治天下,所有人都觉得读书人高人一等,连皇家都觉得文强于武,虽然没有科举的机会,但萧岚并没有放纵自己,那些书生研读的经史子集,他自己也跟着研读,虽然是殿前司指挥使,萧岚的文采可并不弱。
读着书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吵闹声,萧岚皱着眉头:“阿福,外面怎么这么闹腾。”
“小的这就去查探。”不多时阿福就赶了回来:“王爷,有人说咱们府上的管家欺辱东京的百姓,想让您给他们伸冤。”
府上的人都知道王爷素来公正严明,不准府上的人随意欺辱东京的百姓,如今有人找上门来,他们也不敢瞒着,生怕日后王爷问起,牵连到了自己。
不过这些管家心中可犯起了嘀咕,人家都说是府上的管家了,他们虽然平日里喜欢占些小便宜,但在王爷的眼皮底下,恶事根本不敢做,如今被人找上门来,十分担心家里人瞒着他们做了什么恶事。
很快人就被迎进了王府之中,萧岚抬头便看到了张贞娘:“就是你告状?”
“没错!”
“来人,把她给我轰出去。”
“萧岚,你可不要太过分,我辛辛苦苦想出主意想要帮你,你不但不领情,还把我的人赶了回去,我不计前嫌,亲自上门指教,你敢把我轰出去?”
周围的人全都傻了,除了皇帝,还没人敢直呼九王爷的名号,而且这女子的语气,分明是没把九王爷放在眼里么。
听到张贞娘的话,她身后的狄秀全都吓傻了,心说自己本来觉得张贞娘带人冲撞王府已经是极限了,想不到天外有天,小姐直接就把九王爷当下人呵斥上了,这比直接冲撞府邸可强太多了,怕是脑袋马上就要保不住了。
“你想死?”
“哼,我带着人前来告状,若是直接被你派人杀了,东京城的人都会说你为了藏污纳垢,残害良民,就算你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楚!”
“好,好,你随我进来,我倒要看看你想说什么。”正如张贞娘所说,萧岚还真的拿她没法子,她说的那几句话算不上什么罪过,武朝不以言获罪,就算移交官府,怕是也落不到什么好处,况且张贞娘身份如此敏感,将他交到开封府尹,那不是把刀递到人家手上任人宰割么。
进了屋子,张贞娘还没来得及说话,萧岚咬牙切齿:“我只当之前是解错了智无大师的谜底,才跟你有了纠缠,你有什么话赶紧说,今日出了这个门,咱们再也不要说相识。”
张贞娘可没想到他会冒出这么一句话来,直接愣在了那里,这下可玩砸了,大腿没报上,现在都快成仇人了。
“喂,你这个人怎么不识好歹,我好心好意帮你想办法,你不感谢我也就算了,还要与我恩断义绝?”
“哼,我手下的谋臣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我用你一介女流帮我想办法?”
“这你可得问你自己,当初要不是你上赶着去我府上求我,我才懒得管你们家的破事了,况且女子怎么了?女子难道比你们男子少长了一个脑袋?”
萧岚捂着额头,他都被气糊涂了,当初确实是智无大师指点他去请教张贞娘,想到这里他不禁暗自腹诽,智无大师莫非是算漏了什么,怎么让自己沾染上了这个女子。
“好好好,你有什么主意赶紧说就是了。”
张贞娘也不愿意在惹他厌恶,毕竟这可是自己近期要抱的大粗腿,还指望着扯他的虎皮做大旗呢,可不能把他得罪狠了。
“我上次跟你说,你要将兵权牢牢握在手里,或许别的将领做这些事情犯忌讳,但你绝对不会,因为你姓萧,皇帝就算再不喜欢你,也不会因为这种事情猜忌你。毕竟禁军十万人,你只掌握两万人,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说到这里张贞娘组织了一下语言:“上次你说东京的禁军有轮值制度,这个不用担心,皇帝春秋鼎盛,近几年内你不要有太多的顾虑,专业经营与禁军的关系,我已经跟你说过了,若是花石纲不停,天下要出乱子,到时候必定要出动禁军,那时候便是你的机会了。若是你能博得出兵的机会,随你一起打过仗的禁军就不再单纯是朝廷的禁军了,只要你能拢住他们的心,天下间没有人能动你。”
听着张贞娘的分析,萧岚渐渐有些入神了,从本心来讲他觉得这个主意着实不错,现在父亲不让自己上书,哪怕是自己一头撞死在朝堂之上,怕是父亲也根本不会停止花石纲,单单依靠扬汤止沸,这乱象肯定压不住,倒不如想想出了乱子该怎么解决才好。
而只要禁军变成了自己麾下的兵卒,前朝的太宗皇帝被逼急了,不也照样在玄武门大开杀戒了么,想必太子也不敢逼自己过甚,自己就能太平过一生了。
“你说得这个策略虽然粗鄙不堪,但仔细想想,也未必没有可取之处。”萧岚死鸭子嘴硬,刚刚才要跟人家恩断义绝,现在就要夸人家的计策妙绝的事情他做不出来,只能婉转地拐个弯,把恩断义绝的话题慢慢转回来。
张贞娘撇撇嘴:“这可是我想了几个日夜才想出来的,哪里粗鄙了?”她突然发现了,对付这种直男皇子,直来直去不怎么好使,还得装成温婉的模样,才能让这些直男听话。作为一个敬业的演员,这点转变难度还是难不倒她的。
萧岚眼见此景,内心愧疚之意更浓:“不不不,我说错了,不是粗鄙,是妙绝,非常妙,智无大师果然没有骗我。”
“好了,该说的我都说完了,我也该回去了。”
“别着急走,好不容易来我府上,喝杯茶吧,对,喝茶!今年春天新进贡的茶叶,甘甜可口。”
张贞娘心中暗暗点头,能动脑子的事情一定要动脑子,自己不过是稍稍转变了一下形象,恩断义绝不提了不说,还有贡茶喝,这待遇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不好吧,我一介女流,留在这里诸多不便。”
“如何不便?我府上也没什么龌龊见不得人的东西,请随我来,到正堂之上喝杯茶,歇歇脚再走。”
屋外的人都看傻了,心说这两个人进去之前就差互相拿着刀子砍死对方了,这怎么出来之后有种相敬如宾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