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找我?”
“牛二,这每个月给你银子,日子过得还顺心么?”
“说句冒犯小姐的话,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现在街上都没人叫我泼皮牛二了,我这大半辈子总算是尝到了做人的滋味。”
“可是我有点不满意了。”
牛二一听脸都白了,这聚宝盆眼看就要飞走了,他赶紧说着:“小姐,不论办什么事,您一句话,牛二我绝不含糊。”
“前两日我让你做事,都嘱咐你让人去乡下避避风头,怎么偏偏让殿前司拿了,殿前司拿了他们也就罢了,他们还把我供出来了,你说这事情我该不该生气?”
牛二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小的该死,小的该死。这帮人生孩子没,连小姐您都敢出卖,等他们出来,我非得敲折了他们的腿!”
“我问的是,为什么他们没有去乡下躲躲风声?”张贞娘的语气很轻,却如同千斤重锤砸在了牛二的心上,牛二抹了把鼻涕:“他们在城里过惯了舒坦日子,说乡下日子没滋没味,又说我们这种狗都不愿意理的人,肯定不会有人怀疑我们,我一时心软”
“牛二,你知道为什么以前你拿不到五十两银子么?”
“小的不知道。”
“你仔细想想。”
“小的,小的以前命不好,没有遇到小姐。”
“少拿这蜜糖话来搪塞我,动脑子想。”
“小的,小的是个无能的人,全凭小姐抬举。”
“你并不是个无能的人,相反,东京街头这点事,没人比你更熟了,但那些大人物宁肯自己安插人手,也不愿意把你收到门下,是因为他们知道,你们这些人都是一团烂泥,没法扶上墙。”
“小姐说的是。”
“你回去想想吧,想清楚了,如果还想过以前那种日子,大可随意。若是还想给我办事,下次再出了这种事,你知道是什么下场。”
牛二连连磕头:“小姐,我不用回去想,我愿意跟你做事,以后不论做什么事,绝不牵连一丝到您的身上。”若是没有张贞娘,也许牛二这一辈子就这么浑浑噩噩过去了,但是见识了富贵人家吃的玩的,尝到了受人尊敬的滋味,他不想再回去做那个狗都嫌弃的泼皮牛二。
“我能相信你么?”
“小姐,我们这种人平日里在街头立誓就跟吃饭一样随便,我也不发誓,若是下次再出了这种事,我拿自己去顶罪,砍了脑袋也绝不会多说半个字。”
“那你可记好了,再找办事的人,关系着你的脑袋,我与高衙内的关系自不必说了,如今又与殿前司扯上了关系,出了事情有很多人会保我,却只能摘了你的脑袋去抵账。”
“小人记下了,小人会好好珍惜自己的脑袋。”
看着牛二离去的背影,燕青有些不解:“小姐,为何用此人?”
“处在这般境地,能有几个得力的人给我用已经是幸运了,我又不是皇帝老儿的闺女,哪儿有这么多得力的人给我用,用人用其能,这个牛二很珍惜这个机会,做事也算是得力。”
说到这里,张贞娘看了一眼燕青:“前几日让你去李家院子看看师师姑娘,你可莫要忘记了。”
“小姐,此去为了何事?您说清楚了,我也好有个准备。”
“没有别的事,觉得你与那师师姑娘定能成为知己,你们该是一类人。”张贞娘心说,文艺青年与文艺青年肯定有不少话说,虽说这师师姑娘传闻与皇帝有些关系,但既然没有入宫,自然算不得禁脔,况且人家文艺青年交往贵在交心,也不至于学那些俗人一见如故就去滚床单了。
燕青倒是有些腼腆:“如今事情这么多,哪儿有时间去做哪些闲事?”
“这世上的事情这么多,做不完你就不歇着了么?去转转吧,记得当初见你的时候你可是最喜欢在院子里面厮混。”
燕青只能点点头:“我听小姐的。”
张贞娘让莲儿拿出来一包银子:“去了莫要委屈了自己,不过我觉得以你的本事,怕是还要赚些银子回来,我这算不算黑心老板让你加班?”看着燕青一脸茫然地出了门,张贞娘的心情突然舒畅了许多,脸上也不由自主地带了些笑容。
“小姐,说实话,有时候我并不太懂你做这些事是为了什么?”
“有的时候让别人过得好一点,自己也会觉得很有成就感,这叫赠人玫瑰,手留余香。”
“小姐,什么是玫瑰?”
“就是一种花,西域那边的人特别喜欢种,据说可以送给心爱的女孩。”
“那玫瑰长得好看么?”
“跟月季一样。”
“”锦儿一脸幽怨地看着张贞娘,心说小姐就爱拿自己打趣,赠人月季就赠人月季,非得说赠人玫瑰,到头来还不是月季。
就在这个时候,屋内的叶氏突然惊喜地喊着:“绍儿醒了。”
张贞娘赶紧带着锦儿和莲儿进了屋中,皇甫绍被人打中了脑袋,大夫看过之后说了,下手的人不知轻重,倒也不算是致命伤,只是何时醒来就得看这人的造化了。
听到这个诊断结果的时候,叶氏差点晕过去,张贞娘一直在劝慰她,说家中不缺银子,名贵的药材都用一遍,总能让表弟醒过来的。
想不到这才过了没几日,皇甫绍就醒了,张贞娘到了床头,皇甫绍一脸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众人:“我这是在哪里?”
叶氏在一旁解释着:“你受了伤,家中又被人一通乱砸,不成个样子,你表姐听说了这件事,就把你接到了他们家中。”
“表姐?她还活着?”
“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呢,你表姐自然是活得好好的了。”
“那表姐夫呢?”
张贞娘听到这话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开口应道:“林冲已经在梁山落草为寇了。”
“我有些迷糊了,如今是哪一年了?”
张贞娘心中大惊失色,当初她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就是这副模样,难不成这皇甫绍也跟自己一样?想到这里她赶紧问道:“表弟,我前些日子听了一首诗,说什么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她心说,只要你上过高中,这首诗绝对能背过。
皇甫绍一脸茫然:“这首词我没听过。”
张贞娘故意说道:“如今是武朝政和五年。”说着她仔细盯着皇甫绍,皇甫绍的表情果然巨变,嘴巴张着没说出什么话来。
“姨母,表弟刚醒,也不知道身体是否全好了,咱们还是请大夫来再给他看看吧。”
“对对对,还是你想的周到。”
张贞娘心说,就算是再来一个人,也不可能跟自己一样是学表演的,这幅表情做不了假,他知道自己死了的消息,那就不可能是失忆了,也许是重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