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铺子也在东京城有年头了,刚开业的几个月,东京的百姓还过来买些丝绸布料,上了几次当之后,便再也没有东京的百姓上门了。
外地的客商有的来东京做买卖,有时也会到这家铺子买些丝绸布料带给家里的妻子女儿,只是买回去之后也只能感叹一句,东京的商贾黑了心眼。
这东京的商户被他们连累的不少,尤其是做丝绸生意的,自从秦家的丝绸铺子开张,每月的生意进项下降了两成,只是秦家傍上了开封府衙的关系,大家也都只能忍气吞声。
这天秦家铺子刚刚开门,一个年轻人便冲了进来,开口说道:“家中老夫人要做一身常服,需要杭州的丝绸。”
“敢为是哪位大人府上的老夫人?”
“我家老爷不是大人。”
掌柜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赶紧把这人迎了进来:“我们铺子里什么样式的布料都有,但最名贵的还是这杭州的布料。”
每年都有这么一两个新入府的奴仆,不知道秦家铺子的深浅,误打误撞闯进了这里,面对这种肥羊,秦掌柜自然要狠狠宰上一笔,既然家里没有做官的,那可就别怪自己心狠手黑了。
“这杭州的丝绸是出了名的质轻,柔软,色彩艳丽,用来做衣服尽显华贵,如今本店为了答谢东京城的父老乡亲这些年来的支持,以进价出售这些丝绸,你要多少?”
“我们老夫人说了,做衣服最少得七尺布,又怕那些下人手不够巧,所以要裁一丈半,这些多少银子?”
“一尺杭州丝绸进价是半吊钱,这一丈半就是七吊五,把零头给你抹了,七两银子。”
“掌柜的果然是个实诚人,我们家管家嘱咐我了,说这杭州的丝绸最多给一吊钱一尺,掌柜的没骗我钱。”说着就从口袋里掏出了七两银子。
掌柜的收了银子,赶紧让店里的活计裁布,将丝绸用尺子量好了,又给包了起来,递给了这个年轻人:“小伙子,你可看好了,这是上等的杭州丝绸,出了店门,可就概不退换了。”
“我记下了。”年轻人转身出了店门,远处的燕青低声问着:“小姐,这法子管用么?那秦家铺子的掌柜的,这么多年都没因为这种事被治罪,定是官府之中有人帮他,这种小事根本难以扳倒他。”
张贞娘笑了笑:“我心中自有计较。”
没过半个时辰,年轻人便跑了回来,站在店门口哭了起来:“管家说我买的是残次的丝绸,定是贪墨了银子,掌柜的,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掌柜脸上早就没了笑容:“这位小哥,你可不要乱说,刚刚出门之前咱们可都说好了,银货两讫,概不退换,我将上等的杭州丝绸卖给了你,你怎么能说是残次品呢。”
狄秀这个时候从这个年轻人身后走了出来,伸手夺过了丝绸:“这哪里是什么上等的杭州丝绸,分明是被织坏了的普通丝绸,而且看着样式和质量,根本就不是杭州的丝织出来的!”
掌柜的盯着这丝绸看了一番,伸手一指:“这位小哥,你可有些不地道,我刚刚交给你的可不是这丝绸,你怎么能暗中掉包呢,是不是将我那上等丝绸拿去卖了,又卖了这劣质的丝绸以次充好?”
“你胡说,我离开了你的店铺,片刻都没停留就赶回了府里,这丝绸就是你亲手交给我的!”
这边的争吵声已经引起了周围百姓的注意,他们早就知晓这秦家掌柜的是个什么货色,不知道谁在暗中说了一句:“这店铺向来都是如此骗人,怎么还在这里买绸布?”
掌柜的一听伸直了脖子:“谁,谁敢诬陷我这店铺,我这店铺从我父亲就在东京存在,这么多年对得起自己的天地良心,你们怎么敢在背后诬陷我,有本事站出来说话!”
谁都知道这秦家铺子与官府勾结,哪里愿意得罪他,没人愿意站出来,只剩下秦掌柜的在那里冷笑:“只会在背后嚼舌根的小人!”
狄秀看了秦掌柜的一眼:“你说我这府中的下人私自换了你的丝绸,可有什么证据。”
“当然有!这杭州的丝绸是上佳货色,一尺便要一吊钱,你们给了他多少银子,再去他身上搜一搜,便知道怎么回事了。”
秦掌柜的做这种事简直是驾轻就熟了,那奴仆用半吊钱一尺的价格买走了丝绸,可惜无人得知,身上定有剩余的银钱,如今却成了他倒卖丝绸的证据,只叫他有苦说不出。
狄秀瞪了那个年轻人一眼:“你把身上的银子拿出来!”
年轻人伸手掏出了银子:“狄大哥,这个人说的不是实话,他分明说的是,店铺为了酬谢东京的百姓,愿意进货价出售这丝绸。”
“你这小孩子真是胡说八道,我这店铺放着好好的生意不做,难道要赔本赚吆喝不成?”
眼看着年轻人掏出了银子,狄秀伸手就抓起了他的脖颈:“好小子,果然是你私自昧下了银钱,随我回府上让老爷看个明白!”
“不是我,狄大哥,真的不是我啊。”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秦掌柜的脸上泛起了一丝冷笑,两个蠢货而已,只可惜这东京城的蠢货太少了些。
第二日店铺刚刚开门,一个大汉便冲了上来:“你这厮不是好人,害了我兄弟的性命,今日我让你血债血偿!”
开门的小伙计吓坏了:“掌柜了,有人闹事。”
秦掌柜的还打着哈欠,看着有人上门闹事,冷哼一声:“哪里来的野种,也敢到爷爷的店里来闹事,你也不打听打听,秦五爷是什么人!”
“我兄弟本来在人家做事,却被你诓骗,说他暗中调换了丝绸,这孩子心眼也太实诚,一时想不开竟然投了井,今日便让你血债血偿!”
秦掌柜的听明白了什么事,笑容更冷了:“你那兄弟做人不地道,暗中调换主家的丝绸拿去卖银子,被主家拿了个正着,这才被赶了出去,你有什么冤屈去找主家说便是,敢来我的店铺闹事,小祁,去开封府衙报官,让衙门的人来断案!”
小伙计错身跑了出去,大汉眼见此景气愤填膺,用力挥出了拳头:“老子打死你这个王八蛋!”
“你这厮,等衙门的人来了,便让你知晓我的厉害。”说着秦掌柜的撒腿就跑,他可不敢与这莽汉对峙,有道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何况他还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