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之上,林冲站在门口遥遥地望着山下,有些坐立不安,杜迁在一旁坐着笑道:“林教头,你若是放心不下,为何不亲自下山去看看?”
“我,我心里乱的很。”
“这有什么好乱的,下山去接自家娘子,咱们的人也看到了,山下不过三十个人,难不成还能拦得住你?”
“若是她此次前来,并不是想要跟我上山过日子呢?”
“那还不容易,凭你的本事,杀了她也不过是一刀的事情。”
“我,我下不了手”
杜迁无奈地摇摇头,转身离开了这里,林冲从东京八十万总教头沦落到在这梁山之上做第四把交椅,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大丈夫杀伐果断,快意恩仇,似他这般优柔寡断,倒跟个读书的秀才一样,要不是这一身好武艺,怕是连这梁山第四把交椅也没他的份。
要知道现在的梁山,宋江还没上山呢,出了方圆百里,根本没人买他们的帐,就这么一个落魄的地方,林冲都混成这般模样,若是让旁人听去,怕是要笑掉大牙。
本来杜迁还打算与这林冲搞好关系,也算是抱上一条粗腿,现在他已经完全没了这种想法,就凭他这副性子,这辈子都得在人家手底下混饭吃。
看着宋万赶了回来,林冲赶紧迎了上去:“宋大哥,怎么样?”
宋万没好气地说道:“你媳妇那性子可比你烈多了,她说了,若是见不到你,宁死都不上梁山!”
林冲根本没在意宋万话里的嘲讽,听到此处瞪大了眼睛:“我娘子真是这么说的?”
“我骗你做什么?”宋万也摸清楚了林冲的脾气,根本没理会他,径直走进了山寨之中:“大哥,咱们这些日子可都干活了,山寨已经缺衣短粮了。”
林冲在此地愣了片刻,转身走进了屋中,拿出了自己的丈八蛇矛,奔着外面就走。
门前的小喽啰赶紧拦住了他:“林教头,您这是去哪儿?”
“哦,我去接我的娘子上山来。”
林冲虽然没被那些大头领放在心上,但他平易近人,往日里那些小喽啰都十分敬佩他,听到这句话,当即有个小喽喽站了出来:“林教头,你可不能下山去。”
林冲将丈八蛇矛一杵:“为何?”
“您别怪我说话不好听,我也是刚从山下回来,您哪位夫人,身边的都不是普通人,看起来都是军中的好手啊。”
林冲愣了一下:“我娘子千里迢迢赶过来,我那岳父自然要派些得力的人手,这又有何奇怪的。”
“您怎么听不明白我的话呢,您也说过,你岳父不过是军中的一个教头,他大张旗鼓派来这么多人,难道就不怕别人告他通贼么?我估摸着是他惦记您这脑袋去换功劳呢!”
林冲的脸当即就沉了下来:“休得胡言乱语,我那娘子是世间一等一的好女子,她绝不会带人来害我的。我那岳父也不是坏人,你们在此等着接应我就是了。”
这些人在梁山泊的老巢在水泊里面,要出去必须要乘坐小舟,这也是官府屡次围剿失利的原因,若是没有熟人带路,根本摸不到水泊里面去,更别提那芦苇荡子会不会有贼匪埋伏其中。
林冲提着蛇矛到了水边:“你们两个带我出去一趟。”
“教头,这眼见都下半晌了,你这是干什么去。”
“我去接我的娘子,到那边就回来了。”
这个时候杜迁与宋万已经追了出来:“林教头,莫要去啊。”
林冲愣了一下,等他们走到了近前,这才开口问道:“不是你告诉我,我娘子在外面的客栈,让我去接过来的么?”
“哎呦,我的林教头,这世间哪有你这般实诚的,你那娘子确实是这么说的,但你也不能不考虑万一她诈你怎么办?”
“我娘子怎么可能诈我,你们不了解我的娘子,这世间再没有比她更好的女子了。”
“就算林教头您的娘子天下无双,但总归是过了这么多日子,想必你在沧州犯下的罪过也传到了东京,你就能保证这么长时间她没有变心么?”
“我自己的娘子当然不会变心,哥哥们,我知道你们是好心,不过你们肯定是多心了,我娘子绝不会害我的你们就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去去就回。”
杜迁和宋万哪里拦得住下定了决心的林冲,眼睁睁看着他乘舟远去,宋万急得不行:“二哥,就让他这么去了?”
“不然呢,咱们兄弟二人可拦不住他。”
“大哥怎么也不露个面,林教头这般去了,怕是会吃亏的。”
杜迁压低了声音:“休要多言,咱们大哥的心思你还不清楚。”
自打林冲上山的第一天起,这大头领王伦就想把林冲赶下山去,不为别的,本来这一窝都是猴子,王伦自然是当仁不让的大王,可林冲是一只猛虎,若是将头领之位让给他,王伦心有不甘,但若是不让这个位子,自己又担心压不住他。
若不是杜迁和宋万劝说王伦,山寨也越来越大了,总得有个高手镇门面,怕是王伦根本不会让林冲上山,如今眼看着林冲可能一去不回,王伦都恨不得在门口放几挂炮仗庆祝,怎么可能拦着不让去。
林冲乘着小船,用了不长的时间便到了岸边,林冲跃身跳下了小舟,提着蛇矛嘱咐道:“多则一个时辰,少则半个时辰我就回来了,你可别走远,要不然我与夫人还得在朱贵那酒店耽误一日。”
“林教头放心,我今日就在这里等你了,见不到你的身影绝不离开。”
林冲迈步往前走去,走了百十步,远远地看见朱贵正蹲在酒店门口,朱贵也看见了他:“教头今日怎么有空到山下来?”
“哦,我娘子到了山下,我这就去接她上山团聚。”
朱贵一听赶紧跳起来:“林教头,你可不能去。”
林冲皱了皱眉:“你们这些人今日是怎么回事,我去接我的娘子,为何千般阻拦?”
“林教头,世道险恶,你怎能轻信人言?我昨日在路上碰到了你那娘子,她身边可是带了许多的好手,怕不是要抓你回东京治罪!”
林冲这心里可有些疑惑了,若是一个两个人这么说,还能说他们妄自揣测,人人都这么说,怕不是他们真的看出来了什么。
“朱贵兄弟,你怎么知道我那娘子想要害我?”
“按照常理来说,但凡是家中有人落草,行事大多低调,生怕引起别人的注意害了自家人,但您的娘子,自从进了山东,便大张旗鼓对着外面宣称要见你,她若是真心想见你,难道非得闹得人尽皆知,她不怕官府治她的罪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