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伦并不想逃避,但是舒曼此刻却成为横亘在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待解开的难题。
的确,舒曼曾经是他的女人,欧祈也是他们的孩子,但是那都是三年之前的事情,欧伦笃定认为他现在可以给舒曼更好的生活,而不是一直饱受折磨和伤害!
迈动修长的双腿,欧伦径直从罗云峥的身边走过去,一阵凛冽的风划过身边,可是罗云峥却依旧巍然不动。
重新压实头顶上的黑色棒球帽,欧伦抬手看表,时间已经是快接近十一点了。
而欧樰给他们定的则是零点的飞回法国的机票!
还剩下一个小时,欧伦不禁加快脚步。
回到法国是一个最好的选择,欧伦只有重新回到那里,才会真实察觉到舒曼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几年的庄园生活的魔力并没有帮他塑上纤尘,欧伦的骨血之中,那一股绝对占有的欲望依旧强势,就快要将他淹没。
隔着明亮的落地窗,罗云峥侧目,只看到欧伦的车子就像是离弦之箭,只需要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消失不见,仿佛不曾来过这里。
罗云峥轻轻摇晃着杯中的残酒,眼眸视线紧紧聚焦在那不断晃动的猩红色液体。
液体荡漾之际,散发出一股隐隐约约的酒香。
罗云峥并非知道这杯酒的产地究竟出自哪里,刚才不过是有意诓骗他的。
没成想竟然会被他一语中的!
通过这一天的观察,罗云峥已经基本确信舒曼是失忆,但是她失忆的原因对他而言,仍旧是一个谜。
欧伦带着失忆的舒曼能去的地方,只有欧樰所在的法国。
而如果不出意料的话,欧家人肯定也不知道欧祈的真实身世。
独独只有欧祈,才是罗云峥心中最大的疑问。
舒曼当年难道没有切除子宫吗?为什么还可以诞下他们爱情的结晶?!
一阵疾步声从门口传来,可是罗云峥紧闭的双眼却没有睁开。
他知道,那是唐纳德。
“罗少,事情已经全部办妥。”
毕恭毕敬地语气之中没有半分卑微。
唐纳德已经跟随了罗云峥整整十年,此时的他,对于罗云峥来说,更像是一个亲人一般的存在。
立在罗云峥面前的唐纳德只是平静地递上一张纸。
这是一张登记表。而上面,欧樰的名字赫然列入其中,其他的三个则是陌生的名字。
欧伦、舒曼和欧祈的身份一直在这三个陌生的名字的掩护之下,在罗云峥的视线范围之外度过了三年的时光!
缓缓睁眼,他只是点点头,凝视着空无一人的餐厅,他的心中早已是寒意密布。
大手径直将那一张只揉捻着,一张洁白凭证的登记表就这样在一阵簌簌声之后成为雪球状。
掌心的力道不断加大,罗云峥的眼眸之中,早已是一望无际的黑。
在欧伦和罗云峥对话期间,唐纳德早已远程遥控将安城国际机场的所有飞往法国班次的飞机买下。
三年之后,罗云峥的实力几乎覆盖了整个诺大的安城。
未雨绸缪的他早就知道欧伦肯定会这样做,只是没想到,欧伦竟然会舍弃一切,为了舒曼!
“罗少,你为什么不直接将全部事实告诉舒曼小姐?”
心中的疑问越来越浓郁,唐纳德不解地问道。
罗云峥只是沉默不语,手机屏幕上,时间已经显示为第二天的零点五十八分了。
而在这个时候,欧家别墅二楼靠南边的卧室,欧祈正睡得格外香甜。
数码轻轻给他盖好被子,脚步轻盈地来到欧伦的身边,她压低声音:“为什么突然不走了?!姐姐给我们定的是零点的机票啊?难道你是想明天白天再走?!”
背对着舒曼的欧伦双手插兜,似乎是在凝望着暗沉的夜色。
在回来的路上的时候他就已经查阅了所有安城飞往法国的班机,但是结果是在他的预料之中的。
欧伦只是有些意外,三年而已,为何他的势力竟然会这般膨胀!
所有从安城直达法国的飞机,都被人高价收购而被迫停飞。
“小曼,我们明天走!”欧伦心中早已在回来的路上盘算好转机去法国。
时间已经是第二天凌晨的一点钟了,断断续续地说话声从舒曼的卧室之中传出,伴随着着说话声的,还有欧祈睡梦之中的含糊不清的呓语声……
“早点睡吧!”轻声安慰着舒曼,欧伦转身,脚步朝着卧室的一处黑色真皮沙发上走去。
因为欧家人在的缘故。他和舒曼根本就无法分床睡觉,为了不让老人家起疑心,欧伦只能在沙发上委屈一晚上。
“晚安。”背对着舒曼,欧伦说完这句话之后,便双眼紧闭,他紧锁的眉心适时松开,一张俊脸被昏黄色的壁灯照映地格外轮廓分明。
脸上浮出一起歉意,舒曼蹑手蹑脚地从床上双手捧起一个厚厚的法兰绒毯巾,轻轻盖在欧伦的身上。
耳朵捕捉到一丝轻微的脚步声,欧伦缓缓睁眼,卧室之中早已经是一片漆黑,不远处的床上响起一阵簌簌声。
那是舒曼躺下来的声音。
欧伦大手抚摸着温暖厚实的法兰绒毯巾,心中却涌现出一股暖意:舒曼这么多年,终究还是对他用心的。
黑暗之中,均匀的呼吸声弥漫开来,而只有欧伦一个人却难以成眠。
同样的,这一晚,欧樰却迟迟没有回来……
去见季节的欧樰此时正躺在季节的身边,她凝视着季节深邃的五官,卷翘而浓密的睫毛之下,那一双摄人心魄的眼眸却微微闭上,有些泛红的脸庞上,只看到蹙起的眉头。
将冰凉的指尖放在嘴边呵了一口气,双手婆娑着,左手轻轻伸出一只手指,蜻蜓点水般地落在季节久皱不舒的眉间,欧樰颤抖着抚着,心中那一颗早已超过负荷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
季节喝多了,仅仅只是喝多了,原因依旧是为了舒曼,而不是身边的欧樰。
感受到胸腔之中的那一阵异样的跃动,欧樰倏而收手,将手覆在胸前,不断轻抚着胸口来让它平息。
细心地给身边的季节掖好被角,和衣而躺的欧樰离开诺大的圆床上,脚步挪到地毯上,她伸手拉过一把田园风的藤椅,坐了上去。
她视线的对面,就是已经沉醉不醒的季节。
酒店墙上的暖色宫廷壁灯倒映着他俊朗的脸,欧樰怔怔看着这个她爱了快十年的男人,心中早已经是五味杂陈。
床边散乱地躺着季节的西装上衣、领带等异物,欧樰俯身,一一将其捡拾起,随即习惯性地叠放在沙发上。
却不料在将西装拿起的那一瞬间,从西装上衣的口袋之中,一个咖啡色的钱包被静海镇抖落。
动作更加小心地将钱包捡拾起,欧樰的视线却被不小心露出一角的相片所吸引。
凝视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季节,他仍旧是昏昏沉沉的模样。
心底犹豫了一下,但是欧樰终究禁不起好奇心的诱惑,她打开钱包,却只看到一张背过去的照片。
右手食指轻轻将那一张小巧的照片拿出来,置于掌心之中,欧樰将它翻过来,却只看到照片之中那个笑靥如花的女人,正是舒曼。
她穿着一身学生装,留着一头乌黑的直发,随风飞舞之际,波光流转之中,令人惊艳。
这应该是舒曼读书时代的照片,而季节却一直将其保存至今。
双手颤颤地捏紧那一张照片,欧樰的眼泪簌簌而下,
这么多年,季节的心中却自始至终只有一个舒曼而已。
躺在床上的季节兀自翻一个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让欧樰慌乱地将手中的塞进钱包之中。
顾不得下坠的眼泪打湿了照片,欧樰随即将钱包重新塞回季节的西装外套之中。
起身擦拭了一下眼泪,欧樰看了一眼睡在床上的季节,倏而转身。
在她来开酒店房门之际,季节的助手适逢此时赶了过来,他的手中,拎着逛遍半个安城买来的醒酒汤。
“季总在里面睡觉,我先走了,醒酒汤在他醒后就可以给他喝”
“好的。”
侧身给要出门的欧樰让出一点空间,季节的助理很是会察言观色。偷睨着眼眶有些泛红的欧樰,但是他却只当作视而不见。
欧樰低眸,裹了裹身上的大衣,侧身从助理让开的空间之中出了门。
径直走出酒店的门,欧樰站在酒店的门前,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人影寥寥,车辆甚少。
见过安城的春夏秋冬,欧樰还是最喜欢安城的冬天,刺骨的寒冷可以使人一直保持着清醒。
脸上未干的泪痕被冷风吹的半干,她的心却一阵疼痛。
好不容易伸手拦住一辆空的出租车,欧樰适时坐在车的后座之中,摇上的车窗已经遮挡住了如墨的夜色。
眼泪终于如滂沱大雨,欧樰缓缓闭眼,仰躺在后座上。
回忆就像是一根鱼刺,只是时间一长,也就慢慢软化,而那一种如鲠在喉的滋味却一直令人记忆犹新。
今晚盛装打扮的欧樰满心欢喜地踏进这家隶属于季氏集团的一家餐厅,她只看到空荡荡的餐厅之中,一身深蓝色正装打扮的季节,端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