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稳稳地在舒宅前停下,罗云峥箭步下车,绅士地为舒曼拉开车门。
缓缓走下车,这是舒曼时隔七年之后第三次走进这个曾经是她唯一归宿的家。
有时候,从熟悉到陌生,亦或者是从陌生到熟悉,只需要一瞬间。
心怅然地抖动了一下,舒曼随即急速地敛起眼眸之中的眷念,平静说道:“你就在这里等我一会儿,好吗?!”
巍然挺立在舒曼面前的罗云峥一脸峻色:“为什么?”他的大手牢牢摂住舒曼的手腕。
手腕处不断传来他加重的力道,舒曼只是一脸平静地解释着:“含欢因为舒盈的事情,已经受了刺激,变得精神有点时常了,我不想你再刺激她。”
舒曼的心底的嘴柔软的部分就这样毫无保留地呈现在罗云峥的面前,他伸手揉了揉她的秀发,眼眸之中已经默许了。
如墨的眸子之中倒映的都是舒曼的影子,罗云峥重新上车,徐徐摇上车窗,他正在闭目养神。
提着的心终于放下,舒曼脚踩一双素色平底鞋,沿着那一条不长的小径,直接到达客厅。
还没有进门,舒曼便听到舒威的声音:“曼曼,你昨晚去哪里了?怎么打你电话,一晚上都是关机?!”
“有事。”脸上飞起一丝红晕,舒曼抬眸,缓缓地坐在客厅的一处沙发上。
看到舒曼回来的保姆,脸上闪过一丝惊喜,她缓缓递上一杯茶给舒曼,一脸和颜悦色道:“回来了。”
径直抬眸,舒曼对着她轻轻一笑,随即点头。
有条不紊地脱下外套,舒曼叫住了小张,她的鼻子之中钻进一股难闻的中药味道。
“这是?”
小张正手中端着一碗苦涩的中药,正要从厨房迈步走上楼。
“这是老爷给夫人配的药!回小姐的话。”小张停住脚步,适时回答着舒曼的问题。
她手中的中药碗一片腾腾热气,散发着一股令人掩鼻的味道。
空气之中,那苦涩随着微风的侵入而开始无方向的扩散,舒威看到舒曼犹豫的面色,不禁皱眉:“愣什么!还不赶快送上去!”
诺诺地弯身向楼上走去,小张适时加快了脚步。
“曼曼,我还不是怕楼上那个疯子吓到你嘛,爸爸这是为你好,你要是不喜欢她继续住这里,我可以立马让她收拾东西滚蛋!”
激动到唾沫横飞的舒威急于向舒曼证明他的诚意,他倏而从沙发上起身,扬手指着含欢所在的房间方向,正准备开口叫小张。
“不用了!”舒曼抬眸,小张早已端着中药碗,进了含欢的房间了。
“还是我们曼曼心底善良,不像她们母女二人那么心狠手辣。曼曼——”
舒曼伸手,径直打断了舒威的话:“有什么话直说吧!”
舒曼的唇角勾起一丝微笑,适时往左边微微挪动了一点,她只想和舒威永远保持着距离。
“曼曼,你看你说的是什么话,我还有什么话要说的,你现在外公也不在了,这世界上就剩下我一个亲人了,我不疼你,谁还疼你?!”
“我知道,我之前混账!”看着舒曼波澜不惊的脸,舒威倏而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响亮的耳光声让站在舒曼身边的保姆都有些惊诧。
“我以前混账!做过不少错事,你妈妈的死,我也要负责,但是如果不是那个狐狸精勾引我,我一时迷失心智,我肯定不会丢下你的!”
舒威一边虚情假意的忏悔着,一边斜睨着舒曼的反应。
“我知道你是惦记着外公的遗产。”抬眸,舒曼的眼神之中,略过一丝坚毅。
“遗产!?什么遗产?!” 舒威重复着念着,佯装不知。
“坦白说,要不是看在妈妈的面子上,我根本就不会踏进这个家门,我只想知道一件事,只要你原原本本地告诉我,我可以将外公名下的财产全部给你?!”
“真的?”
被舒曼的这番话弄得有些得意忘形的舒威惊喜道,随即又讪讪改口:“你怎么可以这样想爸爸?!”
“直接点说吧,我只想要整个舒氏!”舒曼优雅地叠起双腿,她不紧不慢地张口说道。
“什么!” 舒威惊讶地望着此时的舒曼,恍然间竟然觉得她很陌生。
七年之后的舒曼,似乎更多了一份成熟和稳重。
“外公的遗产你应该是清楚一二的,其实你的舒氏并没有多少流动的资本,我要的不过是为妈妈讨回一个公道而已。”
舒曼的嘴角扬起一个微妙的弧度,她凝视着脸色大变的舒威,心中却早已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感。
这种场景之前曾在她的梦中反复出现,但是直至今日,舒曼如愿以偿地可以站在他的面前,却没了森森的恨意的强烈的报复欲。
“给你一分钟时间考虑,不行的话,就当我没有开过这个口。”
整了整身上的衣服,舒曼拂发,端起茶几上的那一杯热茶。
茶早已在说话间变得微凉的,缓缓仰头,她只任由着入喉的冰凉刺激着肺腑,沉默地打量着舒威,她才发现他是真的老了。
之前在舒曼的印象之中,舒威一直是那种意气风发之人,但是现在的他,微微有些浮肿的脸上,横肉堆叠,笑得时候,眼角的皱纹不经意间浮起。
更衬托地他越发显得苍老和油滑。
“小姐,这……”没有直接领会到舒曼的意思,保姆讪讪开口,知道看到舒曼眼中笃定的眼神,她才没有继续说下去。
她相信舒曼不会乱来,而有关她母亲的死,他也不会忘记,这是她在母亲和外公墓碑前亲口许下的诺言!
“好!”沉思片刻,舒威咬了咬牙,随后答应了舒曼的要求。
他早在得知舒曼外公去世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已经暗中派人清点完老爷子在叶城的所有财产。
他深知,这笔财产将会在老爷子死后变成舒曼继承的遗产,因为舒曼的母亲已经不在,由舒曼继承,着实合情合理。
所以他马不停蹄地赶往叶城,为了只是和舒曼假意亲近。
但是令人始料未及的事情是,舒曼竟然会如此开门见山地将他的真实意图说出来。
这不得不让他惊叹:她果然是长大了!
舒氏公司连年在走下坡路,作为经营者的舒威自然知道,在这个时候答应舒曼其实就是在甩下一个沉重的包袱。
之所以他会那么不爽快的答应,就是想让舒曼误认为他的公司还尚处于盈利状态。
“不过我还有一个要求。我只需要你答应我三个条件。”
“你说。”舒威的脑海之中早已对叶城那一笔巨额财富垂涎三尺,哪里还有空管舒曼提出的三个条件。
“第一个条件就是你接手叶氏公司之后,就扎根叶城,这栋房子,我不想再看到你的身影。”
“那……”有些惶恐地望着舒曼,舒威的手径自指向楼上含欢的房间。
“你不是也让我带她走吧?!”舒威的心此时正像是一个摇晃之中的拨浪鼓。
“她留下。”斩钉截铁地说着,舒曼抿了抿嘴唇,倏而起身。
到头来,终究也是一个可怜的女人,舒曼此时才看清楚舒威的本质,原来“大难临头”,首先逃窜的就是他,不仅仅是舒曼的母亲会被抛弃,几乎是任何一个女人对他意义甚微,都会被他第一时间所抛弃。
她的心里,此刻开始可怜起含欢。
“第二个呢?”
暗自舒了一口气的舒威慌忙追问着,他的大手环臂,油腻腻的脸庞上,尽是放松的表情。
“那就是你必须彻底和我断绝父女关系。”
转念一想,舒曼最后残留的利用价值只剩下这些了,以后可能也用不上她了,舒威闭目,缓缓点了点头。
“最后一个条件就是——”良久,舒曼没有说话。
还在等着下文的舒威适时睁眼,正当他满眼疑虑之际,只看到舒曼有条不紊地说道:“你手中的那一枚白玉扳指和制杖需要归还给我。”
“凭什么?”
舒威的眼睛兀自睁大,诺大的瞳孔之中,尽是布满。
悻悻地抬眸看着舒曼,他有些蛮横地诘问道
“这本来就是我母亲的陪嫁,想必你应该不会不知道吧!很简单!答应我这三条,我名下所得的全部遗产都会交给你。”
如此诱人的诱惑面前,舒威再三权衡,最后终于还是勉强同意。
舒曼装作漫不经心地刁难着舒威,但是眼眸的视线却一直没有离开过他手上的白玉扳指和那一根制杖。
外公的话一直回响在耳边,舒曼却早已忘记一直等候在门外的罗云峥。
门边响起一阵脚步声,舒威暂停了脱下那一枚白玉扳指的动作,怔怔地抬眸看着来人。
罗云峥在门边立定,随后视线牢牢锁住端坐在沙发上的舒曼,他缓缓开口:“好了吗?!”
“你来干什么?!”看着舒曼,在看看罗云峥,顷刻之间好像明白了什么的舒威讥诮道:“真没想到你还是一个痴情的人!都七年了,还没有忘掉我们家曼曼。”
视线不经意间扫过舒曼,舒威只看到舒曼的脸上腾升起一丝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