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掉了。”良久的沉默过后,悠然地开口,舒曼的内心早已千疮百孔。
孩子!永远都是关心着孩子!是不是如果她没有这个孩子,罗云峥甚至连看她一眼都不会再看!?
死死地遏住舒曼的手,罗云峥的眼神之中,满含愤怒。
舒盈在此刻才真正看到罗云峥生气的模样,仿佛就是修罗大帝一般不近人情。
她讪讪地立在一边,屏息凝视,并不敢随意上前。
“放开!”欧伦和门外一个浑厚的男声同时重叠,舒曼愕然:罗老太爷来了!
“云铮,你这是成何体统!?”管家老朱搀扶着罗老太爷立在门外,他拄着一根水晶制杖,因为目睹这一场景,他愤怒地不时地将手中的水晶制杖踱地。
这简直就是一场有损罗氏的闹剧!
“舒曼,我早跟你说过了,你也向我保证过,但是为什么现在还是不放过云铮!”
脑海之中蓦然想起罗云锡,罗老太爷的语调不禁低沉许多,就像是质问一般,他那似乎可以看透一切的眼神扫视到舒曼和欧伦紧紧相握的手,脸上略过一丝明显的惊诧。
她怎么和欧伦这样亲密!?
果然不是什么好女孩,先是和陆霆轩厮混六年,后来又愿意为了钱和罗云峥签订什么情妇契约,现在又搭上欧式集团的未来继承人,这个舒曼,老战友的孙女儿,他真的是看走眼了!
直接省略像之前苦口婆心的劝说,罗老太爷厉声斥责道:“云铮,还不滚回去!?”
这一声低沉的咆哮在空旷的病房之中,响彻每一个人的耳边,舒盈讪讪地拉动这罗云峥的衣袖,诚惶诚恐地说道:“走吧,云铮,爷爷都生气了!”
但是罗云峥依旧无动于衷,巍然伫立在舒曼的面前,他背对着罗老太爷,充耳不闻。
“爷爷好。”
弱弱地礼貌问候着,舒曼闪电般的想缩回手,但是却被欧伦紧紧攥在手心之中。
眼色微微有些慌乱,舒曼转眼看着身旁的欧伦,他面不改色地一同问候,语气镇定:“爷爷。”
微微点头,罗老爷子的目光径直看向欧伦:“你怎么在这里?!”
一脸宠溺地看着舒曼,欧伦并没有直接回答。
“还想让我重复第二遍吗!”罗老爷子再一次发号施令般,他沉沉的怒吼道。
管家老朱适时走上前,低声说道:“少爷,别再惹老爷生气了!”
“夫人还在等着你回去!”
“你快走吧!”舒曼诺诺开口,她不想让罗云峥惹怒罗老太爷。
放在欧伦掌心的手不再挣扎,任由他握着,舒曼佯装出一脸幸福的样子。
紧握成拳的大掌缓缓松开,罗云峥看到舒曼嘴角扬起的一抹浅笑之后,随后转身离去。
众人齐齐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只有舒盈急忙地一路小跑尾随其后。
“砰!”
“啊!”
舒盈吓得连忙捂住耳朵,高跟鞋声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连串女高音的惊叫伴随着玻璃四溅的声音,罗云峥一拳狠狠朝身边的落地窗砸去,毫无征兆。
罗云峥的侧脸,青筋暴起,眼眸是一望无际的黑,那黑,令人畏惧。
他的手,开始一点点在滴血,就像是他此刻的心……
一阵清脆的玻璃炸裂声悄无声息地再次传来,舒曼的身体往后一颤,随即感受到欧伦覆在她腰肢上的温热之后,她怔怔地站着,脑袋一片放空。
本能性地抬脚,但是舒曼却瞬时收了回去,罗老太爷显然也没有想到罗云峥的反应会这么大。
但是那不是他首先需要考虑的当务之急。
“我不知道是你找罗云峥还是罗云峥找你,但是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看到你们同框!”义正言辞地说完,罗老太爷随即在管家的搀扶之下,缓缓离去。
要不是秦钦告诉他罗云峥在这里,也许他还被蒙在鼓里。之前那些黑白分明的承诺,可能只有他当真了。
脚步倏而停住,罗老太爷背对着舒曼,兀自开口:“你别忘了你说过会当云铮和你妹妹的婚礼策划人,时间确定之后我会告诉你,希望你最好不要食言!”
舒曼望着那个高大的背影,想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干涩的声带似乎在此时因为哽咽而变得迟钝。
良久没有听到想要的答案,他重新转身,细细打量面前那个孱弱的身影。
“我想你之前做的那些事情,你的外公他并不知道吧!”这是一句极为具有分量的胁迫,舒曼不得不屈从。
她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眼中泛着晶莹的泪光。
得到确切回复之后,罗老太爷这才稍微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一般,他悠然地转过去,蹒跚前行。
“盯着她,别再让她靠近云铮!”
俯身向身旁的管家叮嘱道,罗老爷子的脸上,这才重新恢复来医院时的平静。
如果不是她,可能他的老伴儿就不会突发中风,一而再再而三地进抢救室了。
罗云峥回归罗家的生活也会这样平静的度过!
恰恰就是她的出现,所有人的生活轨道都被打乱,此时的罗老太爷,内心第一次对舒曼开始重新审视起来。
要不是看在她外公的面子上,他可能早就不是口头警告这么利落了!
“没人看了,现在你可以松手了吧!”舒曼无力的手渗出一阵冷汗。
欧伦应声松手,他的掌心,同样一片湿润。
“你认识他?”
“他是我外公的老战友。”
舒曼讪讪地解释着,一边抬脚朝着门边走去。
战友?
心中一沉,欧伦脑海之中,各种名字名字开始翻腾,如果说舒曼的外公是罗云峥爷爷的老战友的话,那么他应该也会认识他的爷爷,毕竟,他的爷爷和罗老太爷一直是挚交。
感受到肩上有一道重力,舒曼浅然一笑:“今天谢谢你,总是欠你人情。”
欧伦一手拎着舒曼的包包,一边将搭在舒曼肩上即将要滑落的衣服重新搭上去。
“那就慢慢还!”
欧伦并没有多说,就是这样静静陪她在身边,在她每次危难之际,挡在她的面前,这样就足够了。
舒曼双手将衣服拢紧,外面寒风凛冽,虽然阳光正盛,但是舒曼却仍旧感知到一阵刺骨的寒冷。
罗家人都似乎是在带着有色眼镜在看待她,这层污垢就像是与生俱来一般,舒曼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一步步走的甚至艰难,她的身体状况,似乎一天不如一天。
那就这样吧!低头看着脚下的大理石地一直变成青黑色的柏油路面,舒曼在一声哑然失笑后,缓缓抬头。
欧伦已经将车门打开,他绅士地想伸手去搀扶舒曼进车,但是舒曼微微摆手,她刻意保持着一种礼貌的距离。
缩回手,欧伦绕过车子的另一边,坐上驾驶室的时候,舒曼已经将安全带扣好了。
未施粉黛的脸上,苍白异常,干涩的唇瓣还残留着罗云峥的痕迹,微微有些红肿。
阳光透过玻璃直接照进车子之中,为舒曼全身镀上一层金芒,浑身闪着耀眼的光芒,只是这一切,舒曼无心顾及。
她抬眼,怔怔望着启动车子的欧伦:“你也认为我是一个坏女人吗?”自嘲般地说完,舒曼扭头看向窗外的世界。
人来人往的大街,依旧繁华。
“孩子你打算要?医生说只有一半不到的概率。”
“拿掉吧,毕竟你地身体里,不仅只有孩子在一天天长大!”
“这很有可能是我最后的一个孩子!”
那一颗肿瘤如果是恶性的话,那么最坏的结果就是,舒曼必须首先全部摘掉子宫。
那一颗还在生长之中的肿瘤并不能现在被定性为是恶性还是良性,但是它正好长在舒曼的子宫之中,不偏不倚!
伸手抚摸着肚子,舒曼的眼角一片灰暗。
“对我来说,孩子和你,肯定是你最重要!但是取决权在你手中,毕竟我不是孩子的父亲!”
目视前方,欧伦缓缓说道,覆在方向盘上的大手兀自用力。
欧伦的心脏传来一阵疼痛。
如果这是他和舒曼的孩子,那该有多好!
车子在均速行驶之中,舒曼双目微闭:“也许吧,我会拿掉他!”
舒曼难以想象一个生下来就得不到父母双方宠爱的孩子会有多幸福,她已经失去了母亲,舒威和她也早已断绝了父女关系,此时的舒曼这才真正意识到,将他带来世界上,如果得不到完整的家庭所给予的爱,那对孩子而言,本身就是一件极为残忍的事情。
她不是刽子手,没那么残忍!
一行清泪悄然划过脸庞,舒曼的双手紧紧攥着胸前的安全带,在一片纷乱的思绪之中渐渐睡去……
车厢之中重归平静,欧伦无心打扰舒曼,他一再降低车速,只为了让舒曼可以睡了好觉。
这么久了,第一次看她睡得那么恬静,嘴角还挂着一丝傲气和倔强,欧伦所行驶的方向,却不是舒曼的家……
舒曼的家中,空无一人,他此时,已经让丽丽直接搬进他的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