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陆轻岚买的白酒能被他喝一口是莫大的福气似的。
赵十八其人,脸皮奇厚无比。
圆圆投鼠忌器,眼睁睁地看着赵十八拍开封泥,忍不住呜呜哭了起来,痛恨自己的软弱和无能为力。
“小丫头哭什么哭,给沈二号丧吗?晦气!”赵十八瞪来一眼,得了便宜还卖乖。
“我舅舅活得好好的,只有你,你迟早遭到报应!”圆圆壮起胆子骂赵十八,“你都三十四五岁,媳妇进门那么多年,没儿子没女儿,肯定是你生不了!”
“啥?”
赵十八用小尾指掏了掏耳朵,掏出一团黑乎乎油腻腻脏兮兮的耳垢。
他在身上擦了擦脏手指,把一张横眉竖眼的大饼脸凑到圆圆面前,逼得圆圆打了个踉跄,差点跌了个倒仰。
刚站稳脚跟,她就被赵十八一把推得摔地上,被地面的沙子、碎石头弄伤了掌心和脆弱的膝盖。
赵十八怒气冲冲:“好你个缺德丫头!老子遭不遭报应何时轮到你来说?老子的媳妇前几天吃饭吐了,胡郎中说她有了!这特么叫没有子女?!”
边骂边踢了圆圆两脚,丝毫不顾及她是小孩子,还捡起堆在地上的陆轻岚买的东西往怀里塞,“贱东西皮痒了,老子这就给你松松骨头!一个被休弃的破烂货生的狗玩意,也有胆子骂老子?!要不是你年纪小,老子现在就脱了裤子,让你给老子生崽子!”
可怜的小姑娘圆圆,第一次见识成年男人赤|裸|裸的恶意,懵懵懂懂不知赵十八的话有多么伤人多么可怕。
她忍着身上的疼痛爬起来,看到不远处有块石头,本能地把碗口大小的石头拿起来,做出向赵十八投掷石头的动作,尖叫道:“你住嘴!”
娘亲说过,女子只能和夫婿睡觉生孩子。
赵十八娶了媳妇还敢这样说,被别人知道,他倒是什么都无所谓,她的清白名声还要不要?
“以为你声音大我就怕你?”赵十八的话被圆圆打断,哼哼道,“你骂了我,我拿你一点东西当是赔偿,村长里正来了我也有理!”
“走开!!”圆圆用碎石子砸他,“放下我家的东西!赶紧滚!!”
“真可笑,老子出生就在桃溪庄住了,到现在三十多年!你算什么东西,连桃溪庄的人都不是,要滚也是你先滚!”
圆圆默不作声,对准赵十八的脚背,用力砸出那块碗口大小的石头。
她的准头没有偏,石头命中赵十八的脚背。
这无赖痛得哎呦一声,怒火上涌,迈开腿要捉住圆圆给她一个毕生难忘的教训。
圆圆撒腿跑,舍不得陆轻岚花钱买的许多东西,不敢往山上的窄路去,匆忙瞥了一眼,看到沈行之和陆轻岚,顿时喜出望外:“舅妈!舅舅!赵十八欺负我!赵十八抢舅妈花钱买的东西,喝舅妈买的酒!”
上山打猎的人通常有一对善于捕捉声音的耳。
沈行之听得动静传来,看向山下,见到追着圆圆的赵十八,脸色不由一变,拉着陆轻岚的手匆匆下山。
赵十八也看到体格比自己强健的沈行之,唯恐叫沈行之捉住胖揍,兜着抢来的东西往家的方向赶。
走了几步又回头,把放在地上的白酒顺走,速度比兔子还快。
桃溪庄谁不知道沈二凶狠,六七岁就敢跟着大孩子打架,十一二岁能去别的村别的镇帮“兄弟”镇场子,出手必定要见了血才肯收,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小恶霸。
后来沈二他爹花钱让沈二念书,沈二才安定下来,当个动口不动手的文雅读书人。
这回他一时得意忘了形,招惹沈二的外甥女,沈二若是不把他剥皮拆骨,他从今往后不姓赵,改姓沈二的沈!
窄路上,陆轻岚的手被沈行之攥着,有点儿痛,也不知道淤青了没有。
她不认识吊儿郎当的赵十八:“那是谁?他欺负了圆圆?”
沈行之见赵十八脚底抹油溜之大吉,放慢步子照顾体胖不爱运动的女朋友,说:“他是赵十八。他爹娘生了十八个娃,他是最后一个。”
陆轻岚吃了一惊:“这么多?”
难道赵十八全家都是猪妖兔妖,一胎能生好多个?
沈行之诧异:“你没听说过赵十八?”
“听过,不怎么关注。”
陆轻岚的记忆里有赵十八,没说过话,没打过照面,印象模糊。
依稀记得赵十八是个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浪荡子,好像跟陆家有过节什么的。
陆轻岚道:“赵十八的兄弟姐妹都像他这样?”
沈行之道:“过得可以的有两个,剩下的不是不着调就是混不吝。赵十八年纪小,出生时他大哥已经娶了媳妇生了俩儿子。十八个兄弟姐妹,就数赵十八最混,最爱惹事。”
陆轻岚道:“生而不养,养而不教,与畜生何异。”
她不认同多子多福的传统观念,小跑着下山关心圆圆,免得圆圆受了赵十八的恐吓,留下心理阴影。
“舅妈,赵十八抢了我们的东西!”圆圆抹着眼泪,“都是我太没用了,拦不住赵十八,害得舅妈花钱买的东西被抢走!”
小姑娘很负责任,把过错揽在自己身上。
一五一十复述路上经过的人是哪几个,赵十八讲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
陆轻岚给赵十八重重记了一笔,安慰圆圆:“你没有错,错的是赵十八那王八蛋。下次若是遇到类似情况,金子银子珠宝什么都可以丢,只要保住性命,舅妈和舅舅绝对不会责怪你。”
东西哪有人重要?
赵十八想喝酒,圆圆拦不住,直接砸了那坛白酒,赵十八要喝就趴地上舔!
圆圆觉得自己学到了知识,“如果他打我呢?我打不过他,跑不过他,怎么办?”
陆轻岚支招:“不要等到逃不掉的时候才思考怎么逃、从哪里逃,你连逃跑都不会,很容易吃亏的。还有,圆圆,你是小孩子,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上山找舅舅舅妈,让舅舅舅妈将赵十八打得他妈都认不出赵十八是儿子,看赵十八怎么嚣张。”
圆圆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有懂。
舅妈很厉害。
舅妈非常厉害。
舅妈说的都是对的,她要按照舅妈说的做,才不会吃亏。
圆圆在无意中成为陆轻岚的一号迷妹。
“行之,把东西送到家里,咱们去找赵十八。”陆轻岚清点丢掉的东西,对男朋友说道,“赵十八要是不肯向圆圆低头道歉并赔偿圆圆的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我会让赵十八知道什么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太生气了!
一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竟然欺负一个十岁小姑娘!
陆轻岚怒得喷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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