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行之抬起头,像个好奇的孩子那样注视她,想从她口中得到答案:“哪里不同?”
陆轻岚忍住伸手摸他脑袋的念头,托着下颌思考:“唔……不同之处嘛,姑且拿扫地举例。扫帚是工具,你得使用它,才能把地扫干净。而扫地机器人,你按下开关,它能自己把地扫干净。”
沈行之更疑惑了:“它自己能扫地?为什么它会扫地?”
“人们发明扫地机器人,就是让它扫地。洗衣机和洗碗机也是,人们发明这两种机器的目的,是把洗衣服洗碗的时间节省下来,去干他们喜欢的事情。”陆轻岚说,“还是拿洗碗举例子,用草木灰去油污,比不用草木灰省事,对吧?”
“对。”
“所以,你这样想,草木灰帮助人们清洗油污,扫地机器人帮助人们扫地。”
“照这么说,工具和机器似乎没有什么不同。”
“二者目的一样,都是为了让人们更省事,但层次不同。”
陆轻岚道:“打个比方,你没有工具,也没有机器,做一件事得用去两个时辰。当你使用工具,你只需一个时辰就能把这件事做完;而你使用专门干这件事的机器,可以在一刻钟之内解决事情。”
沈行之懂了:“原来如此,机器比工具更有效率。不过,你还没有说,为什么扫地机器人会扫地。它是不是只会扫地,不会洗衣服也不会洗碗?”
陆轻岚又不是机械专业毕业的,哪会知道扫地机器人的工作原理。
她不愿打击沈行之的好学心,说:“一般而言,一种机器只会做一件事。洗衣机能洗衣服,也能洗被子蚊帐;洗碗机能刷碗,也能刷锅碗瓢盆筷子等用具。在我生活的时代,洗衣机洗碗机扫地机已经普及多年,几乎每家每户都在使用着。”
家家户户都在用?
沈行之觉得自己被见识限制了想象力,忍不住问:“大周朝可以制造你说的机器吗?”
陆轻岚摇头:“也许能制造机器,但是现在的科技水平应该很难制造精细的电器。而且,就像你会穿衣服,未必知道如何织布、如何将布缝制成衣服一样,我虽然会用洗衣机洗衣服,但我不知道洗衣机是怎么造出来的。”
这样的答案在沈行之的预料之中,他并未感到失望,接着道:“陆姑娘,你认为大周朝能制造怎样的机器?”
“蒸汽机,一种以水蒸气为动力的机器。”
“你知道它的制造方法?”
“我能把它画出来,但你们不一定能根据我的画作造出来。它出现的时间,约是大周朝一百五六十年之后的未来。”陆轻岚的历史学得不错,知道蒸汽机是哪年发明的。
沈行之向往陆轻岚描述的未来:“陆姑娘,请恕我冒昧,你还会回到你生活的那个时代吗?如果可以,我想亲眼见识你四五百年后的世界。”
陆轻岚垂下眼帘,看向自己的裙摆:“若是可以回去,我会留在这里?”
古代环境好,空气清新没有污染,可这里也没有她的亲朋好友。
沈行之顿时意识到他的话勾起陆轻岚的思乡之情,赶紧道歉:“对不起,我……我不是有意的!”
陆轻岚回以一声轻笑,很是随意地道:“为何说对不起?令我来到这里的人不是你,你不需要向我道歉。”
沈行之微微怔住,触及陆轻岚的眸,知晓她说的都是真话,心中升起少许讶然。
这个女子,她比他认识的所有人都豁达开朗。
陆轻岚听到圆圆从二楼下来的动静,对沈行之道:“阿宝没有生病,是吧?你为何训她?她今天没出门,何时做了错事?”
她想撮合你我,不出门也能做。
沈行之拒绝解释阿宝受训的内情,绷着脸很不高兴:“阿宝自以为是,瞒着我做我不允许她做的事情,还觉得自己是对的,洋洋得意。我若不让她知道教训,她以后定会为今日的错误付出沉重代价,甚至长歪性子,死都纠正不了。”
陆轻岚实在想不到阿宝如何惹得沈行之动真怒,“她是聪明孩子,你平时多提点一下她,我相信她不会长歪性子。”
“阿宝那不是聪明,是滑头。”沈行之说,“她认为乖巧听话能让我们喜欢她,即便心里很不愿意,也能装出乖巧听话的样子骗我们。”
“你杞人忧天吧?阿宝哪有故意装乖。”陆轻岚噗嗤笑了,身上的肥肉一阵乱颤,“她是你的亲侄女,不是你的敌人,别用你的恶意揣度她的行事。”
沈行之没有立刻回答。
过了一会儿,圆圆端着没动过的饭菜走进厨房。
“舅舅,舅妈。”圆圆小声打招呼,“我劝了阿宝很久,她还是不吃饭。”
“饭菜先放着在那,阿笨快洗完澡了,你把换洗衣裳准备好,下一个进去洗。”
沈行之和蔼地打发了圆圆,面向陆轻岚:“碗筷多是圆圆和阿宝一起洗的,大家都看到了,阿宝没有比圆圆懒惰。可是,你有数过她们两个扫地的次数吗?”
陆轻岚回想原主的记忆,恍然:“阿宝干活的时候,大家都知道她干活,圆圆的表现与阿宝相反。”
沈行之颔首:“正是如此,我不喜欢阿宝的性子。”
他将大锅从灶上拿起,放在角落的柴堆上,又用四四方方的竹匾将大灶盖住,在竹匾上把鸡骨草摊开,利用大灶的余温慢慢烘干潮湿的药草。
回头发现陆轻岚还在,沈行之脸色一红。
陆轻岚落落大方:“我无事可做,你能教我读书写字吗?”
沈行之想说能,话在嘴里转了一圈,又咽下肚。
“陆姑娘,我要注释《千字文》,恐怕没有时间教你。”他说,“你能阅读本朝话本,显然认得话本上的字是什么意思,自己可以学习。我房间里有昨夜默写的《千字文》,尚未添注释,如果你有需要,我这就去把注释写上。”
“呵呵,我知道话本写什么,是我三哥跟我说的。”陆轻岚不承认她识字,故作纯良地眨着眼,“你们古代人写的故事都不差不多,不是才子佳人,就是封侯拜相,没有一点新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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